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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京揚了揚眉頭:“不如,打個賭,我不殺你,看你能不能殺得了我?”
顧白一時沒有出聲,他知道納蘭京善蠱毒,她敢不敢殺他,和能不能殺他是兩個概念。
顧白更相信她能殺了他,卻不敢殺他,可他想要殺她,似乎不太可能。
少見心智如此冷靜的女人,顧白冷哼一聲,從她脖子收回手,推開脖子上的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納蘭京捧著帶血的信紙,輕輕吹干,不得不夸容玄的仿筆,怕是方雪琳自己看了,都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寫的。
“……”暗處的錦衣衛卻齊齊驚掉了下巴。
他們看見了什么?
這個女人做了什么?
她割破了指揮使大人的手指,她還拿刀架住指揮使大人的脖子,她還活著!!
簡直匪夷所思!!
納蘭京拿著信紙回了臨時廂房,讓人送了水過來,一通洗漱后,倒頭就睡。
她醒來的時候,顧白已經出現在門口,從她手里取過信紙就離開了。
顧白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
他進宮后就見到了天順帝,碰巧柳相等人也在御書房,把方雪琳的供詞拿了出來,天順帝當即下旨抄了方家。
證據確鑿,柳相因為府上忽然失蹤的柳四夫人,可能是方文靜的嫌疑,并不敢出聲求情,何況是其他人,更沒有理由求情。
只是柳相提出讓刑部的人和錦衣衛共同辦理此案,以示公正。
柳相在朝廷位權高重,此言一出,其他人紛紛附和,畢竟關系到四皇子和柳家,案情重大。
天順帝最終聽從了柳相的提議,讓刑部協助錦衣衛查案。
顧白帶著錦衣衛的人,把方家的人都拿下,送進了刑部的大牢,由刑部的人負責審問看管,他這才回來。
方雪琳是很冷靜克制的人,進了詔獄后,除了錦衣衛指揮使審問過她一次,并沒有人再來過。
她一開始還慶幸錦衣衛不如外界的兇殘,并沒有對她用刑,屈打成招,可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水牢里昏暗,日夜難分,她不知道等了多久,都不見有人來帶她出去。
她忽然想起納蘭京說過的話,整個人開始惶恐不安。
柳家真的會拋棄不管她了嗎?
不會的!還有姑姑,姑姑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出事。
安靜的地牢,忽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方雪琳抬起頭,看到納蘭京站在了獄門口,一旁的獄卒過來開門,放她進來。
雖然沒有受到刑罰,可在地牢幾天,方雪琳臉上,頭發,衣服都是亂糟糟的。
反觀納蘭京,身上早已換了干爽的衣服,烏黑的長發密密麻麻挽在腦后,眉目生花,星眸耀目,陰暗的地牢都仿若因為她的到來,夾著一縷春風。
明明是寒冬徹骨!
方雪琳手和腳都鎖了鐵鏈,見到她下意識縮著肩膀。
納蘭京在她旁邊的草堆坐下,角落的老鼠驚得亂竄。
納蘭京從懷里掏出一包粉末,方雪琳以為她要做什么,臉色大變,卻見她把粉末撒出去,老鼠啃噬的聲音都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
方雪琳更不敢出聲了,那天在馬車上的鎮定,是因為她有底氣能出去。
可當真進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有多么天真。
納蘭京拍了拍手中的粉末,拿出帕子擦干凈,才看向她:“聊聊吧。”
方雪琳抱著雙膝,抿唇看著納蘭京,忽然開口:“你到底是誰?”
納蘭京沉默了,半響,她答非所問道:“你不用懷疑我的身份,一個落魄護國公府嫡女的身份,沒什么可惦記。”
方雪琳卻是不信:“你不可能是李明清。”
李明清如果有這種腦子,當初拒婚容玄何需要撞柱自殺?
納蘭京面不改色道:“人都會變的,當你不再善良,不再信任任何人,有了足夠的理智冷靜,一切自然不一樣了。”
方雪琳想到了自己,忽然沉默了下去。
她信任家人,柳家,結果呢?
方雪琳抱著雙膝落淚,卻并沒有聲音。
納蘭京等她哭完了,才開口:“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方雪琳把頭埋進膝蓋處,拒絕回應。
納蘭京并不著急,抽了一根稻草,在指間纏繞折疊。
方雪琳抬起頭時,她手中的根稻草已經折出了一個草蜢形狀,活靈活現。
似乎注意到了身上的視線,她淡淡地開口:“你是不是還在等她救你?”
方雪琳盯著她的視線一緊,還是沒有出聲。
“她不會來了。”納蘭京舉著手中的草蜢,唇角彎著毫無溫度的弧度:“方家已經被抄,你覺得她還會來嗎?”
方雪琳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納蘭京。
納蘭京扭頭,朝她微笑:“不要用仇恨的眼神看著我,在你們想要算計我的時候,就應該做好有今日的打算了。”
恐怕方家是從未想過會有今天。
容玄已經沒有了官職,納蘭京是已經出嫁的落魄護國公府嫡女,方家一心攀附柳家,有了柳家這棵參天大樹,又怎么會把他們放在眼里?
方雪琳有一瞬的失聲,眼淚一串串掉落。
“怎么會,怎么會……他們什么都沒有做!”方雪琳淚眼模糊,瞪著納蘭京,神色激動:“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對不對,你做什么!”
納蘭京面無表情道:“我做了什么?你們當初想對我和容玄做什么?你們想要我們的命!”
“不,不是我們,是方文靜,你們去找她!”方雪琳搖頭否認。
如果知道是這個結果,她打死都不會摻合進來。
可惜為時已晚。
納蘭京拿著帕子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珠,神色溫柔:“你現在還有機會……”
方雪琳怔怔的看著她,不知道她說的機會是什么。
納蘭京溫和的語氣:“當然,這只是你一個人的機會,你想活命,只能聽從,若是不想……那便只能到地下和家人團聚。”
方雪琳盯著她,臉上布滿驚恐,她是魔鬼。
可她不想死,方文靜有柳家的庇佑,可以高枕無憂,她們一家卻成了她的馬前卒白白送死,憑什么!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