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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治喝著茶,眉目平和,滿是威嚴,并沒有出聲阻攔。
長公主很器重他,升遷這么重大的事情,他四處奔走多年都是無用功,只是求了她一次就應了。
他升遷回京,呈了舉薦名單上去。
不過,趙同知協助他料理幽州政務多年,對幽州政務最為熟悉,長公主向來喜歡做事穩妥之人,趙同知是既定府臺的不二人選了。
蘇閔月帶來的消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一時間整個趙家都是歡聲笑語。
次日,趙同知去了衙門當差,更是以府臺自居了,誰不知道他即將和蘇家結親,府臺之位收入囊中不算意外。
同一天,蘇世榮騎馬帶著幾個侍衛回了府城。
他并沒有回蘇家,而是去了相反的方向,一條暗街,破舊的府宅門前停下。
府宅匾額兩個大字周府。
和趙家的喜氣洋洋,趙同知的四面威風不同,周家死氣沉沉,周故已經被府臺撤了官職,閑賦在家多日。
聽到蘇大公子上門,周故在書房,頭也未抬:“不見!”
通報的門房跑了出去,卻很快又跑了回來,帶來一句話:“蘇大公子說,府臺之位,乾坤未定!”
“啪!”周故手中的毛筆落下,不可思議的盯著虛空。
隨即他冷笑:“蘇府臺老謀深算,蘇大公子初出茅廬,他能在自家老爹身上咬下這塊肉?”
周故顯然是不信的。
不過,倒是讓他有了見一見的興趣。
蘇府臺與蘇大公子父子反目成仇,鬧得人盡皆知,只是不知道蘇大公子日后,會不會迫于蘇家的威壓,父子重修于好,后悔今日拆臺的舉動?
蘇世欽知道周故很年輕,是幽州數得出名頭最年輕的官員,雖然他現在撤了職,閑賦在家。
卻沒有想到這么年輕。
男子身穿青色長袍,身姿欣長,面容清俊,大約二十有七,目光清明,銳利如刀。
周故久仰蘇大公子才名已久,幽州第一公子的名頭果然不虛傳。
他身上并沒有任何華貴裝飾,可一身氣場卻是矜貴如玉,優雅華貴,目光坦蕩如抵。
兩個人相互點頭,在書桌前坐下。
周故收了一開始的輕視,開門見山道:“蘇大公子今日上門,是為了告訴我,趙同知多年籌謀……空歡喜一場了?”
蘇世榮在多日前,已經調查過幽州官場的形勢,也知道周故和趙家有仇,正是因為如此,趙家在蘇治面前擺了周故一道,蘇治撤了周故的官職,他已閑賦在家多日了。
眼看樹倒猢猻散,府上不見多余的下人,只留了一個門房看守大門,可見現狀唏噓。
蘇世榮點了點頭:“是。”
周故見他神情篤定,不由笑了:“那可真是個好消息。”
周故說完,又一拍掌心,仰天長笑出聲。
寒門貴子出身,披星戴月十年寒窗苦讀,一招中舉,官至幽州,勤勤懇懇九載,終于熬出了頭,也打出了一片天,卻因為一場陰——私,貶撤一無所有。
天知道他有多恨!
他曾有誓,若有朝一日翻身上位,他定要蘇趙兩人悔不當初,當然,這是做夢。
周故忽然起身出去,拿了一壇酒和兩個酒碗出來。
說什么都要和蘇世榮喝一杯。
蘇世榮:“……”
周故拿的是一壇烈酒,一杯下肚,兩個人都精神了。
蘇世榮繼續開口:“周大人今后可有打算?”
周故訕笑:“我不是大人了。能有什么打算,這宅子很快要買出去了,我準備帶著妹妹回老家。”
周故出身寒門,他的老家是窮鄉僻壤的山村。
蘇世榮從懷里掏出一千兩銀票,放在桌子上:“周大人缺錢,先拿著花。”
周故看著那一千兩銀票,眼底終于劃出了一抹怪異:“大公子這是什么意思?”
蘇世榮目光坦蕩:“周大人還缺什么嗎?”
周故知道蘇世榮有錢,至于多有錢,曾聽聞有一年幽州大旱,他母親憑一己之力,讓幽州百姓抗過了三年顆粒無收的災旱,那是怎么樣的一筆財富,可想而知。
蘇治能在幽州民聲愛戴,也源于那次賑災。
不過,周故不是貪財之輩,他訕訕道:“我想做布衣父母官,不在乎這些。”
蘇世榮點頭:“我也可以幫你。”
周故盯著他看了一眼,心想蘇大公子和府臺雖然鬧得人仰馬翻,可到底身份擺在那里,走點門路,某個一官半職,也許能做到?
周故猶豫道:“那……大公子覺得我要去哪兒任職?”
既然是人家給的職位,在哪兒任職肯定是人家說了算。
何況,是不可能在幽州了,這兒是蘇治和趙家的底盤,他不可能留在這兒,留在這兒的下場也會很慘。
蘇世榮同樣盯著他看,問:“你做好準備了嗎?”
還需要做什么準備?難道還要他下跪,立下誓言,今后以他馬首是瞻?
這授恩的目的性未免太強了些……
周故是有傲骨的人,他還真跪不下去……
周故:“大公子……要我怎么做?”
蘇世榮認真道:“做好準備了,我帶你去見長公主。”
周故:“……”
砰!周故不穩的跪在地上。
蘇世榮驚嚇了一瞬:“周大人不必行此大禮啊。”
周故:我只是坐不穩。
蘇世榮扶著周故坐回椅子上,周故緊緊攥著他的手臂:“大公子,你方才說……所以,我要去那兒任職?”
蘇世榮松開他,緩緩一笑:“府署,府臺之位!”
砰!周故再次跪下了。
蘇世榮:“……”
蘇世榮在廳屋等周故去換身衣服,再隨他去清雨寺。
此時天色已晚,蘇世榮隱約聞到一股香味撲鼻而來,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看見一個女子端著托盤進來,上面是兩碗飯和三個小菜。
見到他,女子也無害羞,朝他一禮,隨即放下飯菜離開了。
蘇世榮看著桌子上的兩幅筷子,知道這是為他和周故準備的。
瞧著方才女子一身煙火氣,這飯菜大約是出自她手。
周故說府中的下人都遣散了,只有一個門房,那位女子應當是他的親妹妹了,聽說年十八了,卻遲遲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