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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京知道蘇治是威武候府二房,前威武候,應該是蘇治的大哥。
皇族近親聯姻很常見,她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奇怪,只是長公主是未婚生子,那這孩子的父親是誰?
總不能是前威武候侯爺的,倘若有這么名正言順的身份,長公主不會在清雨寺產下這個孩子。
納蘭京:“林姑姑聽夫人提起過孩子的父親嗎?”
林夕沒想她會問得這么直接,驚了一瞬,才低著聲音道:“夫人從未提起過小主子的父親,不過,能讓夫人傾心的男人,定然是非常出眾的。”
納蘭京點了點頭,聽明白了。
林夕反應過來,不由狐疑的看向納蘭京:“李大夫是覺得夫人等的那個人,是小主子的生父?”
納蘭京也不確定,只是猜測道:“夫人很愛這個孩子,應該也很愛那個男人。”
林夕吶吶的臉色,有點不敢相信長公主的性子會愛上哪個男人……
可她為那個男人生下一個孩子也是事實。
午時,納蘭京端著藥進了佛堂。
女子側臥榻上,單身支著額頭,三千青絲垂落一旁,薄如蟬翼的長睫覆蓋出一層陰影,呼吸淡的仿若隨時消失。
納蘭京見她休息,也不急著叫醒她,在一旁坐下,拿起一旁的佛經看了起來。
女子睫羽輕顫,看著面前坐著的納蘭京,眼底露出一抹困惑,聲音冰冷:“林夕呢?”
納蘭京放下手里的佛經,不卑不亢道:“林姑姑估摸是昨夜沒睡好,我剛剛見她睡著了,沒舍得喊她起來,把藥端過來了。”
長公主一時不好再發作,冷冷道:“你可以出去了。”
納蘭京看向桌子上的藥汁,同樣是一句話:“夫人該吃藥了。”
長公主是不屑和別人吵嘴的人,此時一雙眼睛,釋放著凌厲的殺氣。
納蘭京拍了拍裙子,盤腿換了一個坐姿,掌心貼著下巴,煞有介事的胡說八道:“我夫君在家也很兇,可我一點都不怕他。”
長公主想到容玄,他太像他了,忍不住好奇,問出聲:“他……總是兇你嗎?”
“那倒沒有!”納蘭京想也不想的回道:“他都是兇別人。”
這還差不多!長公主斂起眼底的思緒,端起藥汁喝了一口,隨即眉頭緊緊蹙起。
納蘭京掏出一個糖罐子,遞到她面前:“小六吃一顆蜜餞能喝一碗藥。”
長公主:“……”總覺得她在哄小孩。
藥太苦了,長公主忍不住伸出手拈了一塊蜜餞,放進嘴里,甜味瞬間沖淡了嘴里的苦味,眉目隨即舒展開來,端著剩下的藥喝了下去。
納蘭京暗松了一口氣,小六只是怕吃藥,長公主比小六還難哄。
林夕知道長公主竟然肯吃藥時,著實嚇一跳,不由問起納蘭京是怎么做到的。
納蘭京微笑,答:“哄哄就好了。”
林夕:“……”
長公主是需要人哄的女人?林夕有點不敢想象那個畫面。
因為病患不太配合喝藥,納蘭京和容玄需要留宿在清雨寺幾日,樟木村那邊則讓蘇世榮派人知會一聲,以及讓人暗中守著。
晚飯后,納蘭京準時端著藥出現,她身后還跟著一個男人,林夕記得是她的夫君。
“李大夫,這……”林夕上前一步,目光困惑的看向她身后。
納蘭京一本正經道:“讓夫人親眼看看我夫君有多兇。”
林夕:“???”
其實中午納蘭京并不是有意提起容玄,只是后來發現,長公主似乎的確會受容玄影響。
她暫時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過,總歸是有些突破口。
寺院里晚飯吃的早,外頭還很光亮,屋內已經點了燈。
昏黃的燈光下,女子美得有些不真實。
她靠著椅子,長腿伸直,捧著一本書,卻并沒有看書,神情微微恍惚,身上隱隱一股悲傷的氣息。
林夕知道十一月初三是那個孩子往生的日子,卻不知道二十年前的今晚,殺手窮追不舍,她不得已和孩子分開,引開殺手……
卻不想,那一別成了永別。
幾天后,十一月初三,她終于找到了那個孩子,卻只見到一坨血泥和他的貼身信物。
女子晶瑩蒼白的臉上,兩行清淚滑落。
納蘭京和容玄剛踏進去的腳步,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不待她做出其他反應,長公主已經驚然起身,冰冷低喝道:“滾出去。”
納蘭京挺想滾,她看向手中的藥汁,滾不了。
想到身后的容玄,等會兒長公主發飆,有人替她抗揍啊,于是,她端著藥進去放下。
正色道:“夫人,喝藥了。”
長公主不喜歡重復一句話,此時眼神狠狠刀著納蘭京。
容玄在一旁大刀闊斧的坐下,無聲吸引著長公主最強火力。
納蘭京:夫君果然是替我抗揍來的。
長公主心底不由冷笑,是她的態度,讓他們夫妻誤會了嗎,竟敢如此挑釁她的威嚴。
放肆!
容玄的視力恢復得差不多了,屋里點了燈,他帶著黑色幃帽,黑紗遮住了臉,倒真的像瞎子,什么都看不清,感受到長公主強大的怒火,擔心納蘭京吃虧,他利落的掀了面紗,摘下頭頂的幃帽。
納蘭京見他忽然的動靜,哎呀一聲:“你別摘啊,出門在外不比家里,外頭的人都盯著你看,多難受。”
她說著,拿過那只幃帽,想重新幫他戴上。
容玄被迫無奈認命的閉上眼睛,任由她戴上。
而滿腔怒火的長公主,正準備喊林夕進來,命令把他們扔出去。
卻在看到容玄那張臉時,滿腔怒火頃刻消失不見了。
她怔怔盯著容玄那張臉,一寸一寸被幃帽遮上,露出鋒利如刀削的下巴……
長公主心頭顫抖,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震撼。
怎么會……天底下怎么會有如此相似之人,竟是一模一樣的容顏。
容玄難道也是他兒子嗎?
長公主很快否定了這個荒謬的猜測,那個人曾立過誓言,終身不踏進南楚國半步,容玄怎么可能是他的兒子。
可這么像的容貌,又怎么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