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爺爺。”
“別，老奴可當不得小主子一句爺爺。”
“厲晉城，這誰呀？”
“紀爺爺曾經是這里的管家……沒想到他一直沒有離開這里。”
“他剛剛，那是在故意嚇唬人吧。”
“對不住了小主子，經常會有些盜賊來這里……老奴手無縛雞之力，只能穿著這身壽衣，嚇唬嚇唬人了……”
“無妨，不怪你。”
怪我母親遇人不淑，毀了整個紀家。
厲晉城抓著輪椅扶手的手，有些發緊。
老爺爺看起來起碼有八十幾歲了，弓著身子看著有些駝背，眼睛也有些渾濁。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陸小晚道：“這位，是小主子的……”
陸小晚迅速的回答道：“我是他妻子！”
“原來，是小少夫人……老奴給您見禮了。”
“別，用不著的，您都多大年歲了，給我見禮我怕折壽。”
“一日為奴，終身為奴……奴拜主子，不折壽的，只會漲福氣……小少夫人別怕。”
“那個，您一直都一個人住在這里嗎？”
“是啊，少爺帶著小少爺們離開了……老奴得留在這里把守好，等他們歸來呀……”
聞言，陸小晚心底不由一酸。
“可您……都大把年歲了。”
老爺爺笑呵呵的道：“老奴活一天，就得等一天，實在等不回主子，能安葬在這里也不錯……也算落葉歸根了。”
“舅舅……回來過嗎？”
老爺爺眼神悲涼的搖了搖頭道：“一次未歸。”
厲晉城深吸了一口氣，沒再開口說話。
陸小晚道：“那個，老爺爺您……一直住在這里么？”
“是的小少夫人，小少爺和小少夫人要上里頭看看么？外頭這些雜草啊，老奴拔不動了……但里頭的屋子，老奴每日里都有擦擦掃掃的，干凈著呢，能坐人的，也能住人。”
“那我們進去看看吧。”
“好勒，老奴這就給小主子們帶路。”
不得不說，這棟宅子哪怕衰敗成如今這樣兒了，也能通過這里的建筑想象得到，曾經這里是多么輝煌的一個地方。
越往里頭，陸小晚內心的震撼就越大。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了一般，忍不住在厲晉城耳邊道：“厲晉城，這里要是翻修一下，變成旅游景點，咳……絕對日進金斗。”
厲晉城聞言，眸光復雜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陸小晚當即有些耳根子發熱，及其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這么說……又沒有真想這么干，就覺得，這里過于蒼涼了些……沒啥人氣兒，
這位老爺爺誓死也要把守在這里……一個人每天住在這空蕩蕩的地方，多凄涼啊……”
“若有朝一日舅舅回來了，你可以跟他提。”
“那他什么時候會回來啊？”
“不知道。”
前面帶路的老爺爺聞言，忍不住笑呵呵的道：“少爺啊，估計再過不久就會回來咯，老奴前幾天做夢，夢見少爺回來了……兩個小少爺，也都長大成人咯，生的那叫一表人才啊。”
說完這句話，老爺爺的視線不由落在厲晉城的面上，隨即又改口道：“但比起小少爺您來呀，還差點……小少爺您生得似小姐，少爺生得似老爺，
少爺生得似夫人，夫人當年，就是因為老爺生得風姿卓越，才一見傾心，非要嫁給老爺的……所以呀，少爺沒有小姐生得好看，
小少爺們，也沒表少爺您生得好看……哦不對，老奴掌嘴，老爺和夫人說了，咱家沒有表少爺一說……小姐和少爺的孩子，都是家里親生孩子，都是小少爺。”
一番話，說的厲晉城差點沒當場失控，卻緊握著拳頭隱忍住了。
他記得，這件事。
因為外公外婆覺得別人喊他為表少爺覺得礙耳朵，所以下了這個命令。
記憶里，好似真的沒人喊過他表少爺。
“厲晉城，你家里的長輩，真的好疼你哦。”
“嗯，他們……很疼我。”
只可惜，全都不復存在了。
連舅舅都失蹤多年……生死未知，再也不曾回來過了。
老爺爺笑呵呵的道：“想當初，小姐沒嫁人前，就是家里的團寵，誰都疼，小姐生了孩子后，小少爺您就成了家里的團寵了，小姐還因此吃醋了呢，
說您是她生了搶走她的寵愛的，逗得老爺夫人哈哈大笑。”
陸小晚，越聽越覺得心酸。
人啊，不怕從未擁有過一些東西，因為那樣他起碼不知道擁有的感覺是什么。
就怕曾經擁有過，后來卻全部都失去了。
嘗試過擁有的滋味，最后卻變得一無所有。
她有些心疼的抓住了厲晉城的手，將厲晉城從悲傷的思緒中拉扯了出來。
他眼神訝異的看著她。
陸小晚朝他笑了笑道：“厲晉城，別難受，你還有我呢。”
有那么一瞬間，厲晉城鼻子都開始泛酸了。
卻迅速的移開了視線，看向別處含糊的應了她一句：“嗯。”
“小少爺，小少夫人，到正堂了，兩位小主子稍作休息，老奴去給你們上些茶水去。”
讓陸小晚訝異的是，老爺爺端過來的茶具，看著都像是古董。
泡茶水的茶葉也不是陳茶，而是上好的新茶，光嘗下味道就知道的那種。
陸小晚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道：“這里都這么破了……居然還有這么好的茶水和茶具？”
老爺爺笑呵呵的道：“這里可是紀家！早些年曾有傳聞，隨便打個洞，都能找到好物件兒的地方，小主子，這些算不得啥的。”
“難怪您會嚇唬盜賊呢。”
“真大膽的嚇唬不走，能嚇唬走的，也還會來，畢竟富貴險中求嘛……不過啊，這里也就老奴熟悉，這尋常盜賊就算來了，打地洞也找不到啥寶貝的。”
“那您，知道寶貝在哪呀？”
“不可言……總之，老紀家，永遠不可能衰敗的，這里，只是暫時沒了主人歸家而已，但凡有主人歸家，便能迅速的崛起。”
這么牛逼的嗎？
那為啥厲晉城的舅舅還不回來呢？
難道……是兇多吉少了嗎？
啊呸。
不許瞎想!
厲晉城在他外婆家可就只剩下這么一個至親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