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你能把面具摘下嗎？我想看著你的臉.”
金曉瑤輕柔的祈求聲落下時，眼中晶瑩淚液像是被人控制著開關一般，直接一顆顆砸落上男人露出在外，看起來布滿不少新傷舊痕的大手。
男人似乎看不得金曉瑤如此，最終還是嘆氣摘下了他戴著的全臉面具，露出內里看起來約莫比金曉瑤大了最起碼快有一輪多的堅毅面龐。
男人眼角的位置留著一條極深的傷疤，整體的五官長的十分周正，給人印象最深的，是他那雙一看便知曉飽經風霜，此刻正飽含著多種復雜情感的黑眸。
他伸出那只幾乎快有金曉瑤兩張臉大的手，放好面具后便將還緊緊靠在他蓬勃高大身體上的嬌小女人往身前推了些，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
“怎得又哭了，可是陛下又和您鬧矛盾了？”
男人的聲音有點出乎左微月的意料，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屬于年近四十幾歲的男人該有的聲音，反倒像是只是二十出頭的溫柔男聲，聽著令人頭皮一酥的同時，也讓人一陣的身心舒暢。
金曉瑤原先還是布滿思念神色的面龐在聽見“陛下”一詞后，很快爬上濃濃的厭惡，聲音幾乎是有點尖銳地喊道：“你別提他！！婁瀚海這個畜生，我為什么要和他鬧矛盾？我本來就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女人尖叫說完這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捂住她那張方才因為吼叫變得扭曲的臉，嘴里喃喃繼續道：“別看我了，我現在肯定很丑.”
龔叢德作為帶兵打仗的將軍，身體又經常經過訓練，嘆氣再次去伸出大手觸碰金曉瑤的時候，左微月幾乎能看見清晰的肌肉線條將他手臂處的衣衫撐得有些發緊，光是看起來便十分有力。
“不丑的。”男人扒開金曉瑤的手，以一種肯定的語氣道，“你在我眼里，從來都是最美的。”
言及至此，男人視線觸及到金曉瑤瘦弱地像片紙一般的身子，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后，心疼地用視線盯著她臉看了許久。
直至金曉瑤的情緒平復過來，撲進他懷里，如饑似渴地印上他唇瓣，不顧他的躲避步步緊追時，他才被迫收回視線。
“瑤兒，你不要再胡鬧下去了，如今你我二人已然身份有別，怎能還像當年你未入宮時那般？”龔叢德狼狽偏過腦袋，用左手抵住金曉瑤欲要繼續接近的腦袋，帶有明顯眼角細紋的眼里滿是掙扎和難受。
金曉瑤卻像是被龔叢德這句話傷到了一般，停下動作后，帶動著她身穿的金色紗裙跌坐在地，面上的洶涌淚液止也止不住：
“是啊，我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模樣了，我也成了一個生過孩子的婦人，配不上你了，可要是能選的話，我又怎么會入了宮，又在這里待了這么久，你知不知道”
金曉瑤話說到這里，又突然頓住，沒有再說，只是繼續低聲啜泣，帶動她肩膀一陣輕顫，看起來十分惹人憐愛。
龔叢德看她眼里的淚液又開始往外淌，且哭的比之前更傷心了，只能壓下欲要再說教她的欲望，靠近了她一些用帕子輕柔替她擦拭起面上淚液：
“說到底還是我沒有用，倘若當初我能先一步發現陛下對你生出了覬覦，我定然不會答應去參加那場戰役，也不會讓你在不情愿的情況下入宮，又懷上陛下的子嗣。”
左微月偷聽二人談話到這里，已經能直接確定，金曉瑤和龔叢德之前應該是情侶關系。
但卻因為婁瀚海的插手被迫分開。
只不過，令她有點吃驚的是，這兩人之間的相差年齡。
現今的金曉瑤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而龔叢德的年齡，婁淮之前有準確跟她說過，說他身死的那年是五十五歲，往前推十年，也最少快有四十五歲了，這么一個都能當金曉瑤爹的年齡，兩個人之前是怎么在一起的？
金曉瑤任由龔叢德替她擦拭淚液，聽完他所說后，非但沒有感覺到安慰，面上的淚液反倒更洶涌了些。
她挪動著身體往前靠近了些，整個人坐到了他懷里，將面龐貼在他胸膛處啞聲道：
“但世上又哪有那么多倘若，好在婁瀚海那個畜生還是怕我死，除了懷上那個孽種那次，之后他再想碰我時，我一以死相逼，他就能暫時打消想法，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繼續活下去.”
聽她用孽種稱呼婁淮，龔叢德擰眉之后一邊輕撫金曉瑤背部，一邊嘆氣道：“不管怎么說，孩子是無辜的，陛下也從來不和這個孩子親近，甚至是對他不管不問，我覺得，他只是想要將他當作綁著你在宮中的把柄。”
左微月這會兒已經操控著耳廓狐的身體走到了這二人身側，所以也清楚看見，龔叢德說完方才最后一句話時，金曉瑤臉上先是浮現出一抹憂傷，而后便是濃郁的嘲諷。
但一切，卻都在龔叢德垂首去看她時被她很好地收起，掩飾了起來。
兩人之后又繼續聊了很久，大多數都是金曉瑤在說，龔叢德聽，聊的也都是和皇宮、皇帝、還有小婁淮有關的事情。
這三樣東西，金曉瑤都對它表現地十分痛恨，卻在龔叢德提出說，想要帶她離開皇宮時被她拒絕。
她說不想，龔叢德當然是選擇尊重她的意見，趕在第二波宮人過來交換值替時離開。
此時，距離左微月過來，已經快有半個時辰之久，但對于金曉瑤來說，卻似乎根本不夠。
她懷抱著她方才找臨走的龔叢德要的一截沾有他氣息的衣袖布料，覆蓋在她自己整張面上輕嗅的同時，藏匿在布料下的面龐卻還是濕潤的，啞聲喃喃道：“我也想逃離這里，可我要是走了，你要怎么辦，你家里的人又要怎么辦？”
左微月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了，直接撤離她之前施展給她自己的隱身魔法，到了金曉瑤身前，用狐貍爪子扒拉了下她。
某種意義上來說，金曉瑤站在自己的立場的確是沒什么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