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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很清晰,殘酷又嗜血,問天機眉心一點點擰緊。
他當初被墮魔帶走,就是這么活下來的?
看著在尸骨中找尋食物的黎衍,問天機不禁想到了浮生。
黎衍尚且如此,浮生呢?
墮魔讓他成為無情、只知道殺戮的魔族,他又讓浮生做了什么?
啃噬各族血肉?
又或者是從小就訓練他在各族之間廝殺,在那些還活著的生靈面前,將他們的尸骨一點一點拆下來,親眼看著自己毀滅?
又或是教他如何利用弱點,讓各族自相殘殺?
都有可能!
這種事墮魔肯定讓浮生都做過,且萬年來他整日所做的應該也就是這些事。
曾經在夢中,她見過尸骨堆積,被血水染紅的蒼穹大地,尸骨血水匯集成河流往低處流淌。
在血腥的尸骨山上,冰冷的身影站在那,用毫無溫度的眼神睨視著她。
眼前畫面一轉,殘酷的聲音如同魔咒一樣響起。
“你要記住,將你變成這樣的人是問天機,是她殺了你的父母,讓你淪為無父無母的孤兒,讓你落到了我的手中!”
問天機聽出來了,是墮魔的聲音!
墮魔是這么告訴他的?
她殺了他父母?
這個……事情,有點復雜。
黎衍還不知道自己的事都被問天機看到了,神情冷冰冰看著她。
“看好她。”留下這樣一句話,黎衍消失在了眾魔之中。
問天機看他走去的方向,嘴角勾起淡淡弧線,又掃了一圈在自己周圍的魔族,她彎腰在地上坐下。
魔族見狀,一個個氣不打一處來。
“凡人,你也太看不起我們了吧!”
“你把我們當做什么!”
“快起來!”
“不要讓我們生氣!”
魔族紛紛怒吼!
問天機后背挺直坐下,雙手交叉在前,含笑看他們憤怒的樣子,也不惱怒。
他們不敢動她。
問天機知道這個道理,又怎么會懼怕他們這些魔族?
退一步,即便他們想要殺她,真的因為憤怒沖動對她動手,她自然能擋住他們的殺招!
他們都擋不住,她這十幾年白修煉了,她的神力……也就白恢復了。
神力。
問天機思到此處,手掌深處,視線落在掌心。
她體內的神力碎不多,但眼下肯定是夠用的。
問天機坐在眾魔之間,他們不敢輕易動她,她一個人思緒飄遠。
黎衍從眾魔之間走出來,沒走多遠,墨紫色黑影出現在了他面前,對方披著銀色紫色斗篷,將身體完全遮掩住,背對著他。
“見過魔王!”
黎衍行禮。
“不必殺她,將她帶去萬窟山。”魔王出聲,沙啞的聲音里透著不悅和怒意。
黎衍放下手,直直望著那抹背影,“墮尊讓我聽你的命令,我自當遵從,可是我的仇,我也一定要報。”
“噢?”前面的身影似笑非笑應答。
一個字落地,蕭瑟寒風泛起波瀾,吹動周圍的草木,就像是他們聽到這一個字音,嚇得都折了腰。
便是如此,離焰目光依舊堅定,交疊在前的雙手捏緊成拳。
“她殺我父母,我也要想她知道失去雙親的痛苦!”
這二十年來,他所有的苦難皆有她而起!
“好啊。”魔王一口答應。
黎衍見對方這樣容易答應,完全意料之外。
“我可以殺?”這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在一件事情上再三確認確認。
從他知道凡事只能靠自己,世上之人只能相信自己,他就再也沒有這樣確認過一件事的真實性。
魔族之中,答應的事情再反悔,一點都不奇怪。
“可以。”魔王難得又回答了他。
沒了這幾個凡人牽掛,她總該歸位!
黎衍敷衍地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他的主子不是眼前的魔族,在此聽令,也不過是遵循主人的命令罷了,無需對他多客氣。
黎衍走后,前面的身影化作一團深紫色的光芒消失在林中。
她哪怕再想阻止,有些事它必須發生!
問天機無聊等待著黎衍。
看到空中那團魔氣還在,她也不知道兩邊說清楚了沒有。
在她進景陽山后,這團魔氣就跟隨在她頭上,以前是沒有的,否則她又怎么會發現不了。
今晚他再三出現,問天機看到了他,也就確定了那團魔氣的中蘊含著特別強的極惡之力,是墮魔也操控不了的極惡之力!
不禁又想起了浮生的話,心中的疑問逐漸擴大。
真是分身么?
這怎么會有分身?
完全不合道理!
不該啊!
問天機百思不得其解,正在頭疼時,黎衍走了回來。
他冷冷看著坐在地上的問天機,雙眼殺意浮動,內心深處卻是波濤洶涌,各種極致的情緒在心中交織,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崩潰!
恩人!
仇人!
這二十多年來,他認定問天機是他的仇人!
這二十多年來,他不知道自己認定的仇人就是當初的恩人!
當時他在大火中看到了她,記住了她的樣子,知道是她救了他,他生怕自己會忘記,每天都很用力將她刻在腦海、刻進心里。
按捺住心中所有情緒,黎衍轉過身,轉身的剎那,平靜的眼眸洶涌而又沸騰!
“跟我走吧。”他說得平淡,語氣中聽不出絲毫殺意。
問天機站起來,看著黎衍的背影。
“你想要做什么?”問天機沒有跟上。
他是不是還想對付鏡湖門?
黎衍回頭對上問天機冷茶色的雙眸,不知為何,他感覺這一刻自己在她面前無所遁形,無論他想什么,她都知道!
“送你去見魔王,這不是你要求的?”他故意裝傻。
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殺了她全家報仇!
鏡湖門!
原來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躲在鏡湖門!
早知道這點,他一定早早殺到鏡湖門!
“年輕人,我休要騙我,我知道你還要進攻鏡湖門!”問天機說得十分篤定,就像她親耳聽到了魔王和黎衍的對話!
黎衍注視著問天機,沒有回答她的話,四目相對,好一會過去,他朝旁邊招了招手。
“愣著做什么,還不請問姑娘跟你們走!”既然她知道了,也就沒必要再逢場作戲!
人,他要帶走!
仇,他也要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