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松立即感受到身體翻涌的力量平靜下來,“什么東西?”
“你說呢?以后你們有事告訴我,別逞強。”程一依清了清嗓子,“以我的能力,在沐家還是有特權的,解決不了的時候找姐姐我,就算我沒辦法,星期一也有。”
譚松直直凝視她,“我們受到你太多關照,卻沒有實質性的東西可以報答。”
“以你們的性格,前途會差嗎?我這是合理投資。”程一依單手搭著他肩膀,鄭重道:“記住,既然我對你有恩,就想辦法先把恩還了,別想東想西。朋友之間也求回報,若扭扭捏捏,我會看不起你。”
譚松臉上罕見的浮現羞意,“那你等我們出息了,給你撐腰。”
這種仿佛好大兒將來要孝敬媽媽的語氣怎么回事?
程一依心情微妙,想到后面他們還有可能得喊我師傅,也不是不行。
原昭左看看,右看看,發出疑問,“所以依依你給譚松的項鏈是什么東西?”
就知道八卦精不會放棄疑問。
“閉氤器,星期一的新作品,貼身放著可以控制氤的再生。不過這治標不治本,這個陣器因人而異,譚松的情況,一個閉氤陣器最多只能維持一兩年。”程一依如實說了,“你們先別說出去,因為這個東西沒有公開出去。”
幾人走出放進。
在旁的張懷潛一臉輕松,寵溺地笑:“有你,真是我們的榮幸。”
“知道就好。”程一依又給他們一人塞一個補藍石,“別太拼命,不要沖向前面,不要當英雄,在這場戰役中,我們不會獲得功勛。若死了,緬懷我們的只有彼此家人和朋友。隨著時間推移,連緬懷的人都沒有。”
“哈哈哈哈,你安慰人的時候一如既往的毒雞湯。”原昭爽朗的笑聲在緊張斗獸場中是那么不合時宜。
路過的郭蔓生目露厭惡,特別看到程一依悠哉的樣子,她心中有股氣,“現在是什么時候了,你們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原昭一愣,反駁道:“不笑難道要我哭?郭大小姐,咱們好像沒什么交情,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空管別人笑不笑。”
郭蔓生臉紅,厭惡度不減,整齊的衣著和輪廓分明的五官,讓她看上去很有正義感,“我只是希望你們收斂點,別影響其他人。”
“好像只影響到你。”程一依玩味地笑:“我喜歡做自己,遇到開心的事情就笑,遇到傷心的事情就哭,所以麻煩你把你那一套做人的思想套我身上。”程一依知道這一番話不好聽,可是郭蔓生在此時此刻都不忘罵她,她不能忍啊,誰不是處于危機中呢。
程一依如果想做個得到眾多人覺得討喜的人,那會活得很累。現在這樣挺好,有自己的小圈子。
說不出反駁言語的郭蔓生看著他們五人離開。
是啊,她從來沒在程一依面前討到好,干嘛要自找沒趣。
看著程一依身邊感情要好的朋友,再回頭看看自己,曾經討好自己的人一個個都消失了,她上來大學后,好像一只活在失敗中。
而光芒萬丈的人卻不是自己。
郭蔓生呆在原地,可是明教官教導她的時候,說過別人怎么看自己很重要,她必須活在食物鏈頂端,才有資格批判別人,改變食物鏈底層的人的命運。她必須得到別人的喜愛,才能夠有更多資源。
可是……
郭蔓生心中掠帶一絲明悟,她都沒有活在頂端,為什么已經學會批判別人?
只是明悟也是一瞬間,因為她爸爸也是這么教育她的,想成為人上人,就必須比其他人更強。想要成功,就要把前面的厲害的人當成敵人。
其實她不太明白怎么做,郭蔓生慣來都是別人指揮她做事,捧著她做事,她已經學不會如何正確思考。
程一依等人站在高墻上。
幾百個選手駕駛機甲同樣站在圍墻上,舉著能核槍對抵御第一波涌過來的異獸。
斗獸場下方的保安守著防護罩的能源池,看著能源池隨著時間推移逐漸下降,許多人都捏著汗。
除了選手加入抵御,斗獸場內的安保在城墻上也發起攻擊。
彈藥還算充足,一時間不會落入下風。
醫生護士已經準備好擔架,隨時候命。
“回去吧,李天驍指揮還不錯,他不會輕易讓人犧牲的。”譚松看著飛到半空觀察敵情,隨時調控兵力的李天驍,“我們該養精儲銳,到時候不要亂走,我們在一起。”
譚松沒忘記慶管家曾經的交代,他們幾個需要看護好程一依,即使她不需要保護,萬一被人耍陰招害人,他們也能夠回援。
休息三個小時不到,李天驍就讓人來喊他們頂上了,實在好些人體力不支,之前殺異獸太狠,精神力消耗不小。
到程一依和譚松上場,李天驍安排他們分開方位防守,可是譚松他們不理會他,冷冷道:“你只是臨時指揮,我們說過,我們跟程一依是一隊的,如果你偏要支開我們,我們不會聽。”
李天驍冷峻的臉上現出怒氣,“聽指揮,我的安排是為了所有人好。”
“是啊,可我們的使命只為了程一依好,如果你的命令與我們目的產生矛盾,我們只會選擇第一個。”譚松涼涼地看著他,低聲道:“你不想鬧大,就別搞小心思。每個方位多我們一個力量不多,少我們一個也不少。”
李天驍身邊身邊跟著的兩個臨時助手不滿看著他們,“現在是團結一致的時候,真不明白某些人為什么要搞分裂。”
“別說了。”李天驍正仗著危機時刻搞分裂,只不過沒成功。
譚松他們壓根沒有道德束縛,他們可以忠于軍隊,但不能忠誠李天驍,保護民眾和保護選手不一樣。
于是五人被分配到異獸最多的一邊,可以有點公報私仇了。
李天驍的借口冠冕堂皇,能者多勞。
要不是看在他指揮不錯的份上,程一依想一巴掌撓下偽善的冷臉。
鎮守北邊,程一依和譚松等人配合已經有了十足默契,爆裂射出,全部點在五級異獸身上,其他異獸由譚松他們解決。
這邊清異獸速度比其他方向要快,光程一依一人就抵數十位選手,她精準的把控著攻擊節奏,后面有譚松作為指揮。
張懷潛架著重型機甲掩護,還有補藍石作為后盾。
幾人大殺特殺,浴血奮戰,迎擊的異獸一波又一波,其他人換防了,李天驍去卻沒有讓下令他們換防。
“你們如果能堅持,可以再堅持一陣。”越到后面,異獸越多,斗獸場邊緣堆積如山的尸體一摞摞。
如果不是機甲會飛,現在恐怕已經被堆著的異獸擋住視線。
四面八方涌來的異獸不計其數,李天驍在指揮崗位堅持了八個小時,有點撐不住。
程一依他們依然留有余力,只不過合理地表現出頹勢。
到換防第五批,李天驍依然沒說讓他們退下去。
程一依幾人沒有任何負擔的退了。
“李天驍這個人,嘖嘖,道貌岸然。”端著一張冷面就裝程正道似的,程一依在宗門時,最不喜就是這種偽君子。
可李天驍能說什么,人家一直堅持了三輪,他們主動退下去,絕對不會有人抱怨。
李天驍心里鄙夷程一依這個比賽排名第一的為人太自私。
程一依撇撇嘴,她就看李天驍能堅持幾天,只他一個指揮,熬兩天已經到頂了。
李指揮高高在上,掌握著斗獸場所有動向,可以調度任何物品和人。
想坐這個位置的人已經心思浮動,畢竟不用就直面異獸。
暫時來說局面還控制得住,異獸太多了,彈藥消耗過快。
譚松:“我們盡早做打算,不能耗死在這里。這么多個小時過去了,外面竟然還沒人來。”
程一依看了眼光腦通訊,“是的,是該考慮離開了。不是他們不想來,而是蒙薩拉星外面又多了兩條空間裂隙。”
幾人深吸一口涼氣,什么鬼。
那他們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信息是金刑通過特殊手段傳送給她的,這意味著獨守一處行不通,他建議程一依去南邊監獄尋找研究所。
通過多天來探子匯報,研究所的位置他們已經鎖定,研究所擁有最先進的防御設備和隔離設備,人在里頭,會減少異獸探到的可能性,為他們爭取時間。
趕來的沐攝已經在外面打算手動摧毀天幕,天幕有個不好的地方,一旦封閉,要毀壞很難,一顆能核彈炸下去,天幕會自動分攤傷害。
要是超過承受極限,天幕會徹底崩毀,到時候每個組成天幕的黑箱會掉到地面,撞擊力堪比隕石。
所以需要人為手動拆除部分才能夠進入。
可是外面布滿異獸,要安全地讓技術人員通過需要時間。
預計最快還要五天。
五天,斗獸場早就淪陷了。
坐在房間內,五人之間凝聚著陰沉。
“我們要告訴其他人嗎?”張懷潛清楚人性,貿然說這里受不住,會亂,死的人更多。
“可是去南邊也有風險,我還有,怎么解釋研究所的事情。”譚松覺得最關鍵一點,“研究所內有人,我們要占用人家的地方,很可能還要大鬧一場,甚至羊入虎口。”
“不,研究所沒人。”程一依說出令私人震驚的話,她之前還打算進去搜刮一番,雁過拔毛,“里面空了。”
是知道他們會來提前空的,還是有預謀空的,不清楚。
監獄犯人過去那邊只是掩飾,程一依早就通過精神力探索到一切,那個從通道下去的囚犯,被困住了。
在日復一日得不到救援下餓死的。
所以為什么另外一個犯人要引誘他進入通道,程一依有些費解。
研究所下方還有一處程一依看不懂的大型器械。
但如果不去那邊,又能去哪里?
“做決定吧。去還是繼續守。”譚松道。
“去。”程一依第一個表態。
原昭跟著程一依。來爾和張懷潛都想活著。
照目前的形勢,這個斗獸場堅持不了多久,撤離成了定局,向哪里撤,又要到哪里去,他們暫定研究所。
至于大部隊要如何,這是李天驍需要考慮的問題。
“那告訴其他人嗎?”又一次重復這個問題,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想法盤桓在大家心頭,自私之心人皆有之,可明明知道有個不錯的地方,卻眼睜睜看著其他人盲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撞犧牲,又于心不忍。
“不如這樣吧,告訴李天驍,看他如何做,其他的我們不管,按照計劃撤離。”張懷潛道。
“這是風險轉移還是叫推卸責任?”原昭咧齒一笑。
程一依自黑道:“我們這叫嫁禍他人。”
李天驍指揮還不錯,大家都還算信服他。
就他們幾個刺頭,即使大喇叭似的到處宣揚研究所這件事,估計沒多少人愿意跟著,要跨越半個星球突出重圍,風險太大。
短暫休息兩小時后,他們要提前撤離的事情由譚松跟李天驍說明。
“你們要離開?”李天驍緊緊盯著譚松,“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我們沒良心,那你當沒聽到就是。”防護罩的能源池需要換了,他們就是想趁這個時間突圍。
“晚上更換能源池,我們會吸引走一部分異獸,到時候就是你們的機會。”該說的譚松都跟他說了,做不做就是大集體選擇,他是建議沖出去的。
李天驍能指揮道現在,自然知道耗下去不是辦法。說實話,坐上指揮那一刻,他是激動的,但隨著時間推移,肩膀的擔子加大,每失去一個戰斗力,他就要理性且理智地下達正確命令。
李天驍明白家里為何不讓他報讀指揮,沒經歷過戰爭的指揮就像塊淬煉不成功的鋼板,想淬煉成功,要經過的多重壓力考驗。
他在升上大學前就測過心理,抗壓能力高,但對超出知識范疇的事物接受度一般,應變能力良好,大局觀也被評定為中等。
這種規模的戰爭已經是他極限,所以家里人給他制定的計劃里,指揮重來都是次要的。
等譚松走了,李天驍的助理詢問他接下來如何做。
李天驍羊裝煩惱,最后他還是決定守著這片地方再多一天,救援不來再另行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