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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西的掌心,是一枚打磨平滑的貝殼。
貝殼上還穿有孔洞,方便成串攜帶。
卿卿想到了之前在海邊看到的那些扛著箱子的士兵,她還趁亂偷了一個出來。
她拿的那個是原生態貝殼,里面的肉還沒去掉。
胡老西拿的這個,是已經加工好的。
一面打磨平整,穿上孔,拿出去就能用。
“我們看箱子里都是這些玩意,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就丟在庫房里,這是干啥的?”胡老西問。
用這種貝幣的地方都很偏遠,信息不發達也沒個快手抖音啥的傳播資訊,胡老西不認識是很正常的。
不僅他不認識,全山寨的人都不知道干啥的,就覺得弄了一堆沒用的玩意,順手丟在那。
“任憑我們怎么拷打,那些人都不肯說出這東西的用處,就說是運到山外做玩意的,但我總覺得派這么多人押運,總不能是這么簡單的用處吧。”
“掉腦袋的事兒,自然不會與你說——相公,我們遇到麻煩了。”卿卿看不離,她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不離點頭,他也意識到了。
跟外族交易貝幣,這是魏家軍所為。
于家的一眾男丁,就是給魏家軍辦事。
之前不離和卿卿在海邊看到的那些士兵,是負責打撈,于家的男人們是負責押運,一整個產業鏈,都是相輔相成的。
運貝幣的事兒是瞞著朝廷的,一旦朝廷知道,就要掉腦袋。
朝廷現在已經在查這件事了,魏將軍很有可能會把這些士兵都滅口,無論于家的男丁們有沒有完成任務,回來等待他們的,只有一個死字。
這點從于家男丁們多年杳無音信就能看出來,魏將軍背地里做這樣的勾當,用的都是些“消失的人”。
這些人在各自的家鄉失聯多年,都按著戰死沙場處理了,說白了,沒有戶籍了。
“死”了一次的人,也不怕真死一次。
卿卿和不離設想過很多種情況,也做了各種打算。
唯獨沒有想過眼前的這種情況,于家的男人們都活著,但卻是給魏將軍干見不得光的活兒。
這樣卿卿想接他們回來都很難,縣衙那邊,她們有趙四的關系,倒是好打通。
可是魏家軍那邊根本不會放活口出來,一旦卿卿和不離把人從青峰寨接回來,魏家軍極有可能屠村,到時候推到外族來襲或是土匪作亂,縣里根本不會與軍隊作對。
“看來這把是高端局了——明明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種個田。”卿卿嘆息。
擅長開鎖的她,遇到眼前的情況,也只能先把這個問題擱置一旁,等多了解情況,再尋找一個突破口。
這個問題暫時無解,卿卿就把話題轉到別處。
“胡寨主,你這么著急給你娘子安排新身份,是山寨出了什么事嗎?”卿卿看胡老西是抱著赴死決心找她的,猜他應該是遇到難事了。
胡老西這會也不把這倆人當外人,把自己的難處說了出來。
山寨是他一手創辦的,一開始就是些因為戰亂無家可歸的人湊在一起,想著有口飯吃餓不死就行。
戰事平穩了,他們青峰寨的規模也擴大了,山寨有模有樣,結果官府送來了顏梅兒,他胡老西難過美人關,成了上面的傀儡。
“下月初八,李亮那個狗官的兒子過周歲,在府內設宴,他竟然,竟然要我娘子過去彈曲助興......”胡老西氣得握緊雙拳,胡子都跟著顫抖。
“我聽趙大人說,縣令都六十多了吧?哪來的兒子?”卿卿問。
“他新納的妾生的,這狗官作惡多端魚肉百姓,活該他遭報應,生了那么多兒子全都夭折了,眼下的這個就是獨苗,自然是要重視些,可再怎么重視,也不能羞辱我娘子吧?”
胡老西一想到這事就氣得咬牙。
“胡寨主,關于你娘子的事兒,我也是有些疑惑在心里的,我聽外面傳,說你你娘子傾國傾城,差點引起兩軍交戰,害得縣城淪陷——”
“放他娘的狗屁!兩軍交戰又豈是我娘子這個卑微的小女子決定的?這都是李亮狗官往外散播的謠言,事情的真相是,兩個官家子弟慕名而來,都想讓我娘子到他們府里,李亮狗官誰也不敢得罪,就把人秘密送到我這,對外謊稱我娘子是被土匪擄走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青峰寨被李亮控制住了,成了縣令見不得光的“黑手套”。
“這兩年,那兩個打我娘子主意的官家子弟都沒落了,抄家的抄家,貶官的貶官,李亮那個狗東西,不知道為何又把我娘子想起來了,無視她已嫁我從良,讓她出來做這迎來送往之事,豈不是打我的臉?”
“所以,你破釜沉舟,把你娘子的未來托付給我們,然后想在李亮辦壽宴時,行刺他?”
“大丈夫士可殺不可辱!他辱我娘子,我就殺他全家,我殺一個算一個!我胡老西縱橫多年,吃過看過享受過,還娶了那么好的娘子,我娘子肚子里還有我的孩子,我死而無憾了!”
胡老西這個決定看似魯莽,但卻是他深思熟慮過的。
李亮讓他媳婦過去拋頭露面,看似是一時興起,但也是向他傳遞信號,只要他娘子在,他就得一輩子給人家當狗。
李亮在山寨里還安插了眼線二寨主,胡老西一舉一動都受制于人,根本沒辦法走出這天羅地網。
“與其一輩子給他當狗,不如拖著狗官一起上路,就當是給百姓造福,也給我沒出世的兒子積德了!”
“你可真是——”卿卿揉揉太陽穴。
虧得她多問一嘴。
否則就這位這么蠻干瞎搞,后續得給她和不離捅咕出多大麻煩?
“刺殺縣令的事兒你先放放,如果我沒猜錯,這件事大概率是你那二寨主背地里扇風點火,說不定人家早就天羅地網等著你過去送死——這都不重要,有我們夫婦在,就不會讓你毫無意義地送死。”
“二寨主?陷阱?”胡老西聽得一頭霧水。
“這個路上我慢慢分析給你聽,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做。胡寨主,你出來找我們,沒人看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