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四可不覺得自己虧。
“且不說于族長本身就有功名在身上,你就說他從京城回來,結交了那么多能人異士,這是一般秀才做得到的嗎”
趙四這么一說,他媳婦也覺得有道理,上次那口脂和今日的點心,不是尋常人拿得到的。
“一個鋪面才幾十兩銀子?這鋪子還是咱們白得的,送他做個人情,以后少不得要于族長幫忙更何況,那個鋪子鬧得滿城風雨,別人躲都來不及,擱在咱們手里也賣不出去,不如就做個人情送他。”
此時的卿卿跟不離站在鋪子里,卿卿抖了抖手里的房契。
“鋪子是不小,但是這里面的裝修得換啊。”
這里之前賣酒的,屋里飄著酒香,地上倒著幾個空壇子。
如果是普通的點心鋪子還好辦,只要弄幾個貨架就能賣貨了,但是針對高端市場,賺有錢人的錢宰肥羊,裝修就差點意思了。
“你來設計,找工匠來做。”不離對自己媳婦設計水平簡直不要太有自信。
他家土木女都能在雪山上修路,設計個高檔裝修不是多困難的事。
“找工匠不得用銀子嗎這世道哪有這樣的道理,讓祖宗花錢?”
“嗯?你要找郝家村的人來?”
“上次去山寨,咱們沒分那200兩銀子,也是時候讓他們表表孝心了,人工錢就這么省了,至于這個材料么——”
卿卿摸摸下巴。
“我記得,青峰寨的胡老西,似乎是個懂建筑的人才啊,郝老大是不是說過一嘴,胡老西的廂房里,堆滿了各種材料?”
“.娘子,你連土匪都要搶?”
“跟土匪之間的交易,講究的是什么?”
“臉皮厚?”
“是拳頭硬啊,誰拳頭硬,誰就有理。綠林人之間的事兒怎么能說搶呢?”
不離明白了。
她就沒想過要自掏腰包。
為了把店鋪弄起來,她都自稱“綠林人士”了。
“雖然胡老西的媳婦,身份跟我之前預想的有點區別。不過方向沒變,還是要以她為突破口——”
卿卿說著說著,突然嘆了口氣,看著有些憂傷。
“怎么了?”不離問。
“我想到顏梅兒,還有跟她一樣,在這個時代身不由己的那些青樓女子,本該是好好的姑娘,卻被迫承受了時代的罪孽,如果她們能投胎到咱們那個年代該多好。”
她只見過顏梅兒一面,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命運能選擇,那些跟顏梅兒一樣聰慧堅韌的女子,有幾個甘愿在風塵里打滾,掙扎著活著。
“這是時代的局限性,不僅是這些女人,所有活在底層的男人們,也都是被上一層的人盤剝。”
“趙四只是升了個九品芝麻官,就已經樂成那個鳥樣,膨脹的找不到北。但在整個體制內,他不過也是如螻蟻般存在的底層,被他的那些上層吸血,他還瞧不起人家顏梅兒,他的處境,跟顏梅兒又有什么區別。”
卿卿繼續吐槽:“隨便送個稀罕玩意,就能跳過正常考試,直接升官,可見上面是什么個情況了。”
改朝換代,只是龍椅上的人變了,實際上那套前朝留下來的爛到骨子里的玩意,還都在。
如果不是門被推開,有人進來,卿卿還能繼續吐槽。
“飛蓬說這里來了人,原來是你們。”劉郎中邁步進來,看到是不離夫婦,還有點小驚訝。
飛蓬是她的小藥童,藥坊沒人的時候,飛蓬總是喜歡在街上亂竄,跟各家的伙計們討論時下的八卦。
聽聞高員外被抄的鋪子來了新東家,飛蓬第一時間就跑回去跟劉郎中說了這個熱乎八卦。
“你們怎么敢接這個鋪面,就不怕沖了邪煞?”劉郎中空靈的聲音回蕩在屋里,配上這靈異的話題,平添了幾分詭異。
“邪煞?”卿卿疑惑,“趙大人跟我們說,這是客流量大的旺鋪呢。”
“旺鋪?呵,在那些人沒做傷天害理事之前,高員外的酒坊的確是個旺鋪,可那以后.”
劉郎中搖搖頭,不愿意說下去了。
“我不知道你們用了多少銀子從趙四手里買的這間鋪面,無論多少銀子,他這就是坑你們。”
劉郎中說完就走。
卿卿被她吊足了胃口,見她回藥鋪不出來了,就把門口聊八卦的飛蓬拽進來。
都不用卿卿問,飛蓬自己就說了。
“于夫人,你們怎么能買這間鬼屋?”
“呃”可能是,因為沒花錢?卿卿在心里吐槽。
“這里為何被稱為鬼屋?”不離問。
“還不是高員外他冤魂不散——哎。”
飛蓬搖晃著小腦袋,煞有介事地說。
這小孩兒比于家村最小的然然還小,長了個小面癱臉,偏偏特別喜歡八卦,說起話跟個小大人似的,還有點大舌頭,卿卿看他覺得很有趣,對不離攤手。
不離心不甘情不愿地掏了個小點心盒出來,這是他給卿卿隨身帶著的。
“來,我請你吃點心,你跟我說說,怎么個冤魂不散法?”卿卿把點心盒遞給小藥童。
小藥童接過來,一溜煙跑了。
卿卿凌亂。
從來都是她搶別人,還是頭回被孩子搶呢!
隔了一會,小藥童回來了,點心盒沒了,卿卿氣樂了。
“年紀不大,還護食?”
“非也非也,是我拿去孝順郎中了。”小藥童大著舌頭搖頭晃腦,“我家郎中說,吃人家的嘴短,你要問什么就問吧。”
卿卿又被逗笑了。
這個劉郎中,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明明是擔心她和不離買下了有問題的鋪子,自己不說,繞著彎的讓小藥童說。
小藥童得了劉郎中的同意,開啟八卦的話匣子,把這鋪子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講給不離夫婦聽。
縣里有個高員外,為人樂善好施,家里好幾個鋪面,有酒莊還有錢莊,不說富甲一方,也是家境殷實。
可就在一個月前,高員外卷進了一場離奇的命案,被縣令抓去下了大獄,案子還沒查清楚,高員外就死在了牢里。
高員外膝下無子,就一個嫁到外縣的閨女。
這幾個鋪面“不知什么原因”就被充了公,“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給了衙門里當差的各位老爺。
然后,就開始“鬧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