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出院了。
雖然醫生表示最好還是觀察。
但鑒于他們也沒有討論出來什么,加上病人這邊非常的執意,該勸的勸了,也就不再多挽留。
韓媽媽帶著白茶回了家。
一路上,韓媽媽一直抱著白茶不松手。
白茶也依偎在她懷里。
火車里雖然氣味混亂,人聲嘈雜,但白茶莫名的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
這次夢里的對象,不再是父親死的那一天,也不是那永遠上不完下不去的樓梯。
是媽媽。
她看不清她的臉。
夢里的場景是在夜晚,在她的房間里,媽媽坐在床邊給她講故事。
“在遙遠的北方,有一個冰雪的王國,那里一年四季都覆蓋著皚皚白雪,沒有春暖花開,沒有鶯啼燕囀,沒有黎明,也沒有黑夜。”
她聲音溫柔,卻又不怎么聽得真切。
白茶困倦的眼睛無法睜開。
她很努力的試圖睜開眼,想要看一眼自己的母親。
一雙有些冰涼的手覆蓋上了她的眼睛。
“睡吧,寶貝,晚安。”
白茶陷入了徹底的沉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韓媽媽抱著她出火車站了。
白茶腦海里有些空白。
她第一次夢見自己的母親。
在她整個成長的過程中,她從來都沒有夢見過關于母親的任何東西,關于父親也永遠只有那重復的一個夢。
或許是這個夢喚醒了她一部分記憶碎片。
她想起來那個場景了,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那天媽媽忽然給她講故事,哄她睡覺,好像是因為她又生病了。
其他的記不得了,但那個故事她大概記得。
這是一個名為冰雪王國的故事。
如果讓她現在來看,這并不是一個純粹的童話。
統一王國的是一個丑陋怪獸,叫辛德克。
某天,有一位來自東方的隱者,他帶來了四季和陽光。
然后他找到了一戶鞋匠,滿足了他們的愿望,但要讓鞋匠去做一件事,讓他拿著笛子,按照他的要求出門。
鞋匠于是到了一座塔里,帶來了黑夜,而后,一顆星星降生在他們家里,取名夜郎。
夜郎長大后出門云游,而辛德克無法忍受四季和晝夜,請來了西方女巫,將冰雪重新覆蓋北方王國。
人們重新陷入到痛苦中,夜郎在云游的過程中,一直在救濟世人。
他也來到了塔里,然后他見到了隱者。
隱者告訴他,如果想要四季,那就要用他的血滴在這殘破的佛塔上,想要重現晝夜,就要挖去他的眼睛。
而在那之前,他還要戰勝西方女巫和辛德克。
夜郎先回到家里,他發現母親已經死去。
他用笛子將母親死而復生,然后在三天后踏上了拯救世界的道路。
他遇到了一個公主,那個公主是辛德克的侄女,她選擇幫助夜郎。
夜郎成功了,他斷掉了自己的胳膊,挖去了自己的眼睛。
四季和晝夜重新出現。
公主登基成為了女王,歌頌他的功德,贊美他的英俊,并為他建立了雕像,無數人都把夜郎當做夢中情人。
然后幾十年過去,有人在這個破舊的佛塔前見到了夜郎。
他渾身污垢,白發蒼蒼,渾身皺紋,斷了一條胳膊,還是個瞎子。
人們嘲諷他,他于是說出自己是夜郎。
人們說他在侮辱夜郎,于是用石頭砸向他,連同他身后的佛塔,全都砸毀。
于是天空暗淡,黑暗又一次降臨。
這顯然不是標準的童話,標準童話的結局總是幸福的。
哪怕過程其實是諷刺的,但結局總會寫作是美好的。
但這個故事里只有諷刺。
白茶不知道為什么忽然之間想起來了這段記憶,她眉頭忍不住皺起。
她對自己父母的記憶基本上都是模糊的,模糊到之前她刻意去想都想不出來,只有對父親最后那一段的記憶還算是清晰。
這忽然冒出來的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瀅瀅?”韓媽媽注意到白茶皺起眉。
“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她緊張的看著她。
白茶回神,搖了搖頭。
“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我想去做一件事。”
她暫時壓下了心底那些念頭,先把韓媽媽這件事情處理了。
“什么事?跟媽媽講一講,媽媽幫你做!”韓媽媽連忙道。
“先不能告訴媽媽,不過后面確實要媽媽幫忙,你說的你幫我做的,那我要你做什么你都要同意的哦!”
韓媽媽聞言有一瞬間的遲疑,但是看到女兒期待的眼神,還是點了點頭。
她們坐上了一個小三輪回的家。
到家以后,韓媽媽將白茶放在沙發上。
雞蛋糕已經因為敞開口一天有點干了,韓媽媽猶豫了一下,道:“你坐著等一會兒媽媽。”
她進房間去數錢了。
家里的錢本來就不多。
哪怕……她把他們殺了。
可是有些錢是在銀行里的。
她表面上是離了婚的,那些錢取不出來。
韓媽媽看著手里不足一千塊,表情逐漸變得危險起來。
她不能夠讓女兒沒有錢花!
“媽媽。”白茶站在了門口。
韓媽媽心中一驚,迅速收斂表情,回頭看去。
“你怎么過來了?不是讓你等一會兒媽媽嗎?”
“媽媽是沒有錢了嗎?”白茶直接問了出來,同時走過來,看著她沒來得及藏好的錢。
韓媽媽覺得有些難堪。
“媽媽不會沒有錢的,這些都只是暫時的,媽媽會照顧好你的。”
白茶抬頭看向韓媽媽,眼神清澈。
“媽媽可以把這些錢給我嗎?”
韓媽媽一愣,下意識道:“你要錢干什么?”
“都說了希望媽媽陪我最后一段時光,這段時光,無論我有什么愿望都請媽媽滿足我可以嗎?”
“你胡說什么呢?什么最后的時光!”韓媽媽聲音有些顫抖,她把聲音拔高了幾分,想以此來壓住內心的恐懼。
白茶直接輕輕抱住了她,蹭了蹭她。
“媽媽,你就聽我一次好不好?就這一次。”
韓媽媽眼眶發紅,顫抖的手將她緊緊的抱著。
好半晌,她才哽咽道:“好,媽媽聽你一次,但是過了這一次你必須要聽媽媽的!”
“好!一言為定,媽媽不可以食言的,不然我真的會很難過很失望的。”
白茶伸出小拇指。
“拉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