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離開后，何殊幾人便順利通過門口查驗，進入安全區。
“終于到了，B市安全區。”顧無憂跳下車，疲憊地長出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
何殊沒有回答，她盯著夜空，漆黑的眸中映著安全區的點點燈光，如同夜幕落下，星河在她眼中閃爍。
終于到了。
B市安全區。
疫苗送到了。這里會是一切的終點嗎？
不知怎么，何殊隱隱覺得事情遠沒有結束。
夜空中傳來某種鳥類的啼叫，撕破蒼涼夜空。何殊驀然回頭，看著背后已經緊閉的大門，似乎透過那扇大門，看向了夜色深處。
“小殊，怎么了？”陳雯雯看何殊一副擔憂模樣，關切問。
何殊搖搖頭。剛剛她心跳快了一些，總有點莫名其妙的擔憂。最后答：“沒什么。有點擔心阿水。”
“阿水很厲害的。”陳雯雯將手搭在何殊肩上攬著她：“喪尸不會傷害他，遇到什么能力者，他也可以遁地逃走。”
“不過阿水一個人在外面，會很孤單吧。”陳雯雯將手臂放下來，又撓撓頭。
“話是這樣講……”何殊想象了一下李水現在的樣子。大概是在哪個地方翻包找吃的，然后靠著樹孤零零地睡著吧？
“早點完成任務，咱們去接他。”何殊拉著陳雯雯的手搖了搖。
“顧無憂？”洛書城從車里探出頭，叫他：“通訊器好像出了問題，你過來看看。”
何殊上車把自己的背包拿下來，熊大王趴在背包上睡覺，黑漆漆的一片，何殊沒看見，差點把它摔在地上。她把依舊埋頭大睡的熊大王抱在懷里，看顧無憂與洛書城皺著眉在調試通訊器。
何殊于是下了車，翻自己的背包。包臟兮兮的，沾滿泥土和灰塵。
包里整整齊齊放著一堆被鮮血染紅的塑料牌子。
最上面的一張，刻的是：第56軍少尉林北。
何殊打算等事情辦完，去國安部交代清楚，再為他們安葬。
她已經不會再為已發生過的死亡哭泣了。但她會永遠記著這些人的名字。
顧無憂同洛書城下了車，將幾袋子晶石交給兩個女孩，托她們找個住所：“可以順便逛逛，晶石隨便花。”
他們隊伍里三個高級，一個中級，甚至有一個a級喪尸——在一眾能力者隊伍里，他們幾乎能打遍天下無敵手。用作交易的普通品質晶石哪哪都是，普通人覺得稀有，他們只當是石頭，除了挖喪尸腦子費點力氣，實在沒有節省的必要。
顧無憂打算先一步離開，要找信得過的上級交付疫苗。
“商量好了？通訊器怎么樣？”何殊問。
“修好了。”顧無憂簡短答。
“資料文件我帶的原件，書城那里有復印件。”顧無憂手上拎著防爆特制保險箱，疫苗在保險箱里面裝著。
何殊忽然瞥了顧無憂一眼，問：“書城哥不和你一起去？”
顧無憂與洛書城對視，而后聳肩道：“B市安全區由國家直接管控，安全性有保證，但底下勢力錯綜復雜，更何況一幫子能力者，未必服從管控。咱們在安全區不遠處碰到攔路打劫的，說明安全區內有人默認這件事。我想，還是得提防一些。”
“任務是國安部上層派下來的吧？”何殊道：“之前就想問了，他們沒有安排接應嗎？”
洛書城嘆口氣：“聯系不上。就算信號塔倒了，用的也是國安部的加密頻道，按說應該能立刻得到回復的。”
“不能等了，我得去看看。”顧無憂道：“書城和你們一起行動，我去了之后，最遲明天中午回來。如果我沒了聯系，再聽書城安排。”
“唔。”何殊道：“顧隊，你要平安回來啊，不然我們都不知道怎么辦呢。”
洛書城正靠在車門邊翻看資料復印件，聽見何殊這話，抬頭道：“別擔心，真有情況，我來處理，最多把顧無憂扔了不管。”
“顧隊，沒關系。”何殊于是帶著安撫的笑容，抬起胳膊拍拍顧無憂的肩膀：“拿好寶貝防爆箱，遇到危險，用它當人質，等人來救你哦。”
顧無憂：“……”他神情有些無奈，像是要解釋什么，何殊卻不看顧無憂，扭頭去拉陳雯雯。
陳雯雯看著三人打機鋒，總感覺他們話里有話，但實在聽不出什么來：“等下等下。”
陳雯雯狐疑道：“你們在說什么？”
何殊一臉無辜：“不知道哦。走啦，我們去玩，等著顧隊和書城哥把事情辦好就可以啦！”
“別這樣說，顧無憂也沒有這個意思。”洛書城插嘴道：“沒有你們，我們這個隊伍走不到這一步。”
洛書城面無表情，抬手給了顧無憂后背一拳：“自己解釋去。”
“小殊！”顧無憂連連賠罪求饒：“你的嘴可真不饒人，對不起我錯了行不，別揶揄我了！”
洛書城不認可道：“我就說了你別多事，被看出來了還白白惹人生氣。咱們這一路哪次不要靠著小殊雯雯，黨都說了分裂主義不可取。”
陳雯雯：“？？”
何殊卻輕松一笑，道：“算了，沒什么，顧隊也是有他的安排。”
“所以什么？”陳雯雯一臉迷茫。何殊見陳雯雯想不明白，于是提醒道：“我們這一路來的目的是什么？”
“送疫苗啊？”陳雯雯理所當然道。
何殊接著說：“現在如你所見，B市安全區的確比較混亂。如果顧哥拿著疫苗被某方勢力扣下了，我們怎么辦？”
陳雯雯心想你們這些人考慮真全面，要是我自己，到了安全區就昏了頭，只想著趕緊找人送疫苗才好。不過小殊說的確實在理，B市做為前首都，這個安全區明面上不顯，底下勢力一定很混亂。
如果疫苗被人扣下……如果某方勢力私下制造疫苗，不予公開，疫苗會成為少數有權勢者的解藥，甚至，會成為控制世界的手段。
陳雯雯頓時毛骨悚然。
這種猜測是可行的。人的貪欲不會因喪尸爆發而消失，末世中的權勢也同樣誘人。掌控疫苗，就是掌控了某種資源。當下能力者與喪尸橫行，弱肉強食，國家機關的力量反而慢慢減弱。
甚至，如果有喪尸在安全區里呢？a級喪尸唐川，不也藏在安全區，最后將之摧毀了嗎？它們拿到疫苗，一定會不計一切將其毀掉，連帶資料，甚至他們這些經歷者也跑不了。
“我……明白了。”陳雯雯道：“被扣下會很危險……等下。”
那為什么剛剛顧無憂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他不是這樣大條的人，不給大家說下安排，萬一保險箱真被奪走怎么辦？
陳雯雯盯著何殊，何殊滿意地點點頭：“很聰明嘛。”
聰明個鬼啦……跟你們這些人精簡直沒辦法好好聊天。陳雯雯看著顧無憂手里提著的保險箱。
所以，保險箱是假的？陳雯雯倒是沒有說出來，隔墻有耳。不過她也知道何殊為什么不高興了。
顧無憂跟洛書城，一個拿著假的保險箱吸引視線，一個守著真的保險箱，隨時待命，承擔風險，還支使她們辦雜事，想讓她們離遠點。
陳雯雯能大概猜到顧無憂與洛書城的想法。這件事一開始就是軍方的任務，大家舍身赴死走到這全憑自愿，李水做為喪尸跟著他們，卻連安全區都進不去。現在要交疫苗，居然還有風險。這完全是國安部的責任，兩個軍人不愿意再讓她們兩個受傷。
“我們是一個隊的。”何殊道：“我剛醒來什么都記不得，第一眼看到雯雯，然后是顧隊，書城哥。你們把我救下來，一路走到這里，雖然沒有十年八年的陪伴，但都是生死之交。白頭如新，傾蓋如故，時間長度與感情深度并不成正比關系。我已經沒有爸爸媽媽了，你們，還有李水，你們是我的家人。”
陳雯雯，顧無憂與洛書城猝不及防聽何殊這樣坦誠，同眾人剖心剖腹，登時都愣住了。
“保險箱是大家一起舍命拿回來的。”何殊道：“到了最后這里，有什么問題，我們也可以一起擔著。”
“小殊……”陳雯雯不知道何殊遇到他們之前，經歷過什么。她替何殊委屈的不行，攬著她不知說什么。
洛書城低了下頭掩飾神色，顧無憂手背抹了把眼角，啞著嗓音，道：“……小殊，雯雯。國安部的責任，實在不能讓你們再冒險。”
“之前組織隊伍，下達命令的首長，現在聯系不上了。我又試著聯系了幾個上級，也都不知道首長的去向。”顧無憂想了下：“國安部的戰友說老首長生病了，任務也推給其他人。之后，幾乎同時，監察部上級聯系我們，要求把疫苗交給他們……”
“一看就有問題，首長親自安排的保密任務，不會隨便交接。”洛書城道：“顧無憂要去探探情況，還打算瞞著大家，現在知道了，小殊，雯雯，你們怎么打算？”
陳雯雯扭頭看何殊，何殊思索片刻，問：“現在，可以信任的那位首長不見了。我問句不好聽的，他還可能活著嗎？”
“老首長叫安九州，在參謀部，監察部，政委都都待過，病毒爆發后他加入策劃了B市安全區成立，帶過不知道多少人，德高望重，就算有人整他，也不敢害他性命，對外也只能說他生病。”顧無憂皺著眉道。
“……顧無憂。”洛書城突然開口：“首長可能被監禁了，安全區的人想搞動作，還得靠著首長的名頭……”
“找到安老首長，事情就好辦了。”陳雯雯總結。
“我明白了。”何殊道：“大家都有事做，沒有誰擔風險，誰必須要負責一說。”
“是的。”顧無憂摸摸頭發。他那一頭紅發已經有些褪色，顯出金燦燦的顏色，金紅漸變，樣子相當非主流。
“不如說剛剛好，本來也要去找那個人……B市有一個特級能力者，造物師，他的能力非常特別，而且和老首長關系不錯。”
顧無憂鉆進越野車，從里面翻了半天，找出一只紅木盒子。
何殊面色微動。這個盒子有點眼熟……
顧無憂打開紅漆木盒，里面躺著兩只白瓷杯。
何殊：“……”
這不是梁潯的東西嗎！
這兩個杯子，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在N市安全區，梁潯的診所，那沒安好心的先給她泡了茶，她捧著剛喝幾口，品出些香味來，梁潯就捏爆了茶杯。何殊手里的杯子同時碎裂，茶還撒了她一身。
接著，她們就打了一架，最后梁潯還送她一塊輔助晶石賠罪。
“你認識？”顧無憂道：“造物師的作品，‘玉碎瓦全’，捏碎一只，另一只會同時碎掉，這是玉碎。碎掉后立刻開始吸收周圍的熱量，并且瓷杯會恢復成原來完好無損的形態，這是瓦全。一個小小的杯子……”顧無憂感嘆道：“特級能力者恐怖如斯。”
“到東交民巷去，站在胡同口走二十三步，你們兩個一人一只，把杯子往地上摔，找他報了來意就成。但是他脾氣古怪，只怕要為難你們，他的要求做不了就離開……”
“好了。”何殊打斷顧無憂略帶愧疚的念叨，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我明白，這就走了，顧哥，書城哥，你們注意安全。”
“雖然是隊友，但是，小殊，雯雯。”顧無憂鄭重道：“謝謝你們。”
“最后一個問題。”何殊挑著眉露出不懷好意的表情，道：“顧哥，你是軍人，為什么可以染頭發？”
聞言，陳雯雯也瞥一眼顧無憂的頭發。剛見面時她也很好奇，顧無憂選的顏色簡直像個不良。
“……”顧無憂摸摸自己漸變的紅毛，強行解釋：“我，我們執行的是機密任務，要偽造身份！”
“哦。”何殊與陳雯雯一臉無聊應道。
“我也有個問題，“洛書城道：“小殊，為什么叫他顧哥？叫百度不行嗎？國產不比外國軟件差的。”
“……”何殊嘴角抽搐，陳雯雯做出冷得發抖的動作：“書城哥，別講笑話了，有點冷。”
“哦。”洛書城失望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