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顧隊。”車子越開越近，司機也發現不妥。
越野車碾在斷裂的馬路上，眾人向前看去，一時都很安靜。
安全區的貨車撞在樹上，車頭部整個損毀，駕駛艙被血濺滿，看不清內部。后車玻璃上印著幾個血手印，透過玻璃向內看去，里面只有困著數只出不去的喪尸，不停用頭撞后車門，發出有規律的咚咚聲響。里面顯然已經沒有活人了。
仔細看去，何殊心中一驚。那幾只喪尸中有熟悉的臉。
“……”顧無憂劇烈喘息起來：“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大怒道，提了槍下車，把后門崩開。后門沒有鎖死，鐵質車門被子彈打出火花，車玻璃碎裂開來。
里面的喪尸嘶吼著爬出來，顧無憂閉上眼，將它們一一爆頭。
“這他媽的都是怎么回事？”顧無憂發著抖。洛書城雙眼發紅，低聲道：“我親眼看著他們一個一個走遠。”
洛書城雙手不易察覺地顫抖著，將死人的臉一一翻開，查看他們的身份，檢查氣息。
陳雯雯蹲下來哭了。那里面有好多張熟悉的臉。有賣米線的店長，還有經常在一個訓練室里訓練槍法的同伴。
林北抱著頭蹲下來，和陳雯雯靠在一起。里面有好幾個打跑了喪尸的女孩兒，走前還興高采烈地跟他們揮手。
曾經所有熟悉的人都目光呆滯，變成了會因血肉癡狂，沒有神智的喪尸。
李水遠遠躲在車最后，捂著頭。他嘴里發出嗚咽一樣的低聲嘶吼，但他已經無法流出眼淚了。
他剛剛從車窗外看去，而那個相當熱情，請他“下次吃飯敲門”的大媽，赫然已經變成了喪尸，正瞪著無神的雙眼與他對視。
“沒有活人。”洛書城走下車，嗓音干澀道：“從痕跡上看，是有人感染了，沒有被發現。可能他想隱瞞，也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車上變異，滿滿一車子人，他咬傷了一些。喪尸像雪崩一樣，感染人類并吃掉剩余的人。最后司機也被咬傷，撞到了樹上。”
“司機臨死前把車后門打開了，他想讓活下來的人逃出去。都是平民，手無寸鐵。誰能從裝滿了喪尸的貨車里面逃出去？”
“……走吧。”洛書城動作強硬，將幾人推上車。顧無憂跟洛書城差點動手：“再找找！萬一有人活下來呢！”
“人都死了！”洛書城聲音發著抖：“顧隊，你冷靜，一車有三十三個人，我的眼睛看得很清楚。被喪尸咬死了13個，尸體帶著殘肢堆在里面。”
林北吸了下鼻子，想要把顧無憂拉回去。洛書城卻拉開車門，里面殘肢滿地，血肉模糊。貨車很擠，尸體幾乎要堆疊起來，腸子與內臟流了一地。
一只角落里的兩喪尸想要爬出來，洛書城一槍將它爆頭：“她是許彩。”
又一槍：“他姓羅。”
“這車里每一個人我都認識，我在安全區住了四個月，顧無憂，13個被咬死了，15只喪尸，3個在車禍里死了，一個小女孩被壓住窒息死掉。還有一個司機，我教過他射擊。”
“走吧。”
洛書城記性最好，眼睛最清楚。幾年前的加油站他都能記得分明，這些一起生活了數個月的人，他早就記住了樣貌。
但世道如此，實在無法抽身其外。
越野車繼續向H市前行，一路無話。
幾天后。
H市邊界。
顧無憂“嘶”了一聲，拍拍車窗：“那一整片連著的屋子，你們看見了嗎？”
何殊湊上去：“挺好看？”
陳雯雯靠近車窗仔細瞧了瞧：“那不是景點嗎？”
“以前沒病毒的時候，很多人到H市玩。”陳雯雯道。
“白墻灰瓦，林園景致，白堤，綠水，小亭，寺廟，塔樓，H市很漂亮的。”
顧無憂道：“是挺漂亮……我沒問這個，我是說，那邊的房子怎么冒煙兒啊？”
“……”洛書城湊過去看了一眼：“有人在那。”
“……？”顧無憂納悶道：“這是H市邊界，按理說喪尸不會少，怎么還有人在這停留？”
“這一路上沒看見多少。”何殊道。只有零星喪尸，被越野車甩在身后，少有的幾只撲上來也被子彈火焰鋼鐵等等伺候一番。
“去看看。”洛書城指著景點不遠處：“那放了不少生活垃圾……有人在這駐扎。”
“奇了。”顧無憂道：“難道H市沒那么危險？”
“這真漂亮……”何殊道。
她此前一直在偏北地域，如今一路向南，到了H市，此處沒有太多喪尸與死亡，又是一處景點，相當好看。
何殊看著一旁的小橋，似有所動。
浮雕白橋刻了荷花，橋下流水潺潺，橋對面是一處古式民居，造型古樸雅致。何殊端著槍，警惕地過河，向著冒出炊煙的方向前進。
她聽覺靈敏，周圍和房屋內都沒有喪尸的聲音。
何殊過了橋，向民居靠近。暗紅色大門緊閉著，上面還有鐵質的石獅子，怒目圓睜。
“小心些。”陳雯雯在身后提醒道。
“嗯。”何殊推開門。
大門打開，里面是幾進幾出的庭院。正對著門的是一張石屏，上面雕了星宿山川與飛禽走獸，還有一個繁體的“福”字。
何殊踱步繞過屏風，緊緊握著槍，屏息朝內看去。
石屏后面站著一個男人，眉眼很熟悉，面上帶笑。
“你在這里干什么？”仿佛隔了經年歲月，不知多少痛苦與悲歌。度過了前世今生，何殊才問出這么一句。
“我？”男人看著何殊，目光含笑：“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