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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看到他這頹喪的模樣,卻是一點也不同情他,也沒回應他,拿起那兩個卷軸打開就細細看了起來。
這家伙就是缺少磨煉,讓俞九清好好磨一磨他也是好的。
她了解俞九清,那男人可能從別人嘴里聽說了她先前和宋行之是怎么相處的,心里有些在意吃醋,但他也不會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
以他的聰慧,還是能判斷出她和宋行之之間什么都沒有的。
宋行之見沈卿不理他,不禁越想越不安。
根據他前幾天和沈前輩聊天的內容和如今的情況來看,未來的走勢已是很明顯了,沈前輩會和俞相一起重新平定大齊的動亂,并扶持新皇上位。
雖然沈前輩和俞相似乎還沒決定要扶持司馬家的哪個人,但他們定然會選擇扶持一個和他們交好、并對他們沒有威脅的人。
這明珠郡主也與沈前輩他們交好,這說明未來他們扶持的新皇,跟明珠郡主的關系定然不會差到哪里去!
明珠郡主如今對他這么有意見,他的處境十分堪憂啊!
他不禁又喚了沈卿一聲,“前輩……”
忽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頓了頓,輕吸一口氣道:“前輩,難道你和俞相想要扶持的司馬家的人,就是這個明珠郡主?”
畢竟,從他和沈卿匯合以來,在沈卿身邊出現過的司馬家的人就兩個——一是那個無能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泓景郡王,其次就是這個明珠郡主了。
沈前輩他們是絕不可能扶持泓景郡王的,但這個明珠郡主倒是完全符合他覺得沈前輩會扶持的皇室中人的標準。
沈卿微愣,抬眸看向宋行之,剛要下意識地說“這怎么可能”,心卻一突,某種之前完全沒想過的想法一下子就漫上了心頭。
對啊,既然按照歷史進程,接下來繼續統治大齊的人必定是司馬家的人,那個人為什么不能是司馬鈺?
司馬鈺姓的,可也是司馬。
就在兩人面面相覷,一時沉默無語的時候,茶館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騷亂,一個喬裝打扮成了平民的侍衛急匆匆跑了進來,湊到沈卿身旁小聲道:“夫人,明珠郡主在外頭和人起了沖突,麻煩夫人去看看罷!”
沈卿眉頭微蹙,立刻放下手中的卷軸,起身就往外走。
卻見外頭,此時已是一片混亂,路上的行人都圍在了茶館門前,看著中間的一幕議論紛紛。
卻見那里正停著一輛樸實無華甚至有幾分簡陋的馬車,馬車旁邊躺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正抱著自己血肉模糊的右腿哭得痛苦不已。
而馬車右邊靠前的車輪上分明沾染著幾分血跡,說明小乞丐腿上的傷是這輛馬車造成的。
手里抱著兩包糕點的司馬鈺正站在一臉無助的小乞丐面前,一雙看著清澈無害的桃花眸此時泛著潾潾的冷光,瞪著面前的車夫,緊咬下唇厲聲道:“你方才明明看到這孩子了,以那時候的距離你完全可以把馬車停下來!為何你要生生從那孩子的腿上軋過!這便算了,若不是有人及時跑出來攔停了你們的馬車,你們可是要讓第二個輪子再在那孩子的腿上軋一遍!”
沈卿看著眼中明明帶著幾分不安,卻依然堅定地站在那小乞丐面前的司馬鈺,微微一愣。
她雖然知道司馬鈺并不是一個沒有脾氣的女子,但她那般色厲內荏的模樣,她也是第一回見。
那車夫顯然沒想到這個看著嬌滴滴的小姑娘竟然會站出來指責他,不禁一臉惱怒道:“你說我看到就看到了?老子眼瞎了沒看到不行?!
何況那不過是一個窮酸乞丐,我便是不小心軋了又怎樣?”
他在這樣的亂世提心吊打地趕了這么多天的路,好不容易來到了錫州,正是心力俱疲的時候。
這小乞丐在這時候跑出來攔他的路,他可沒那么多耐心慢慢去避讓他。
何況,區區一個乞丐,憑什么讓他避讓?
街上其他人雖然也覺得這車夫做事太不道德,但因為被傷的只是一個乞丐,而能用得起馬車的一般都是比較殷實的家庭,沒有幾個人愿意為了一個小小的乞丐隨隨便便去得罪人。
因此,他們都只是擺出一副看戲的模樣,絲毫沒有上去幫司馬鈺的意思。
這時候,方才進茶館通報的侍衛湊到沈卿耳邊低聲道:“夫人可要出面?”
沈卿看了看完全沒有發現她的司馬鈺,靜默片刻,低聲道:“暫時不用。”
因為方才興起的某個念頭,她突然很想看看,那小姑娘能做到什么地步。
司馬鈺聽了那車夫的話,顯然更惱怒了,咬了咬牙道:“即便是乞丐,也是我大齊的百姓,也受大齊律法的保護!
大齊律法有言,故意傷人成傷者、笞四十。以他物傷人見血者、笞五十。若血從耳目中出、及內損吐血者、杖八十。
你這種故人傷人的行為若是告到官府去,不但要受罰,還必須承擔起傷者所有醫藥費!”
看著司馬鈺條理清晰的話,沈卿有些,不,很是訝異。
她怎么竟對大齊的律法這么熟悉?
莫非,這也是恭王教她的?
那車夫原本以為這只是個多管閑事又毫無自知之明的女子,聽到她竟把大齊的律法倒背如流,臉色頓時一變,卻還是強撐著道:“你是官府嗎你說了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對方慌亂起來了,司馬鈺倒是越發冷靜,點了點頭冷聲道:“不見棺材不掉淚,我這就去錫州府衙告官,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說完,作勢轉身就要離開。
那車夫徹底慌了神,猛然跨前一步臉色猙獰地揚起手道:“你給我停下!”
一邊說,那只手一邊狠狠地朝司馬鈺揚了下去,眼看著就要直接揚到司馬鈺臉上了。
沈卿眉頭猛地皺緊,剛對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就見人群中突然跑出一個人影,快而穩地一把抓住了那車夫的手腕。
那只又大又粗的手掌,就這樣堪堪停在了司馬鈺嫩生生的臉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