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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話語中的嫌棄之意,傻子都能聽出來。
跟在俞子涵身后的香巧忍不住無奈地道:“小郎君!”
在場的人都不由得偷偷看向某個被嫌棄的老父親。
俞·帶母親過來工具人·九清:“……”
見他像個悶葫蘆一樣杵著不說話,沈卿有些恨鐵不成鋼,暗中狠狠掐了他腰上勁瘦的肌肉一把。
嘶,還挺硬!
俞九清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僵了僵,終于舍得開啟他的尊口了,“我與你們一同過去。”
就這樣?
沈卿頓時用眼神譴責他。
與兒子修復感情的第一步,從主動的、良好的溝通開始。
俞九清靜默片刻,干巴巴地加了句:“可好?”
沈卿:“……”
若不是所有人都在看著,她都忍不住捂臉長嘆一口氣了。
俞子涵卻是微微一愣。
以前父親和他說話的時候,都是平鋪直敘的,或者直接用命令的語氣。
父親何嘗試過這般,仿佛征求他意見一般地說話。
但別以為他看不到母親一直在給父親使眼色!定然是母親百般要求,父親才會這么做的!
俞子涵抿了抿唇,垂下眼簾道:“父親想去就去唄,江叔叔和郭姨又不會不給父親過去。母親,不說這個了,你昨晚睡得怎么樣?”
雖然母親和香巧都說母親不會有事,但他又哪里放心得下!
昨天晚上,他都恨不得沖去青竹院偷看父親有沒有欺負母親了!
沈卿嘴角微彎,撫了撫俞子涵的腦袋道:“母親能有什么事?父親和母親可是在你沒出生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沈卿這樣說,本意是消除子涵的擔心,讓他不要總是覺得他的老父親會傷害她。
但這話聽在俞子涵耳里,卻讓他不怎么開心了。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正是因為父親和母親在一起了,才會有了他。
只是,越是這樣,想起父親在母親不在的時候抬進后院的那六個姨娘,俞子涵就越生氣。
而且,這么多年,一直思念著母親、不停祈禱母親回來的人明明是他。
父親做了什么!父親明明什么都沒做!
憑什么現在父親能這么理所當然地霸占著他的母親!
母親、母親還似乎更愿意和父親在一起。
沈卿到底只和長大后的兒子相處了幾天,便是她再聰慧,又哪里能那么快就看穿自己兒子的心思。
她見子涵嘴角微抿,似乎不太高興的樣子,還以為他還在擔心俞九清會傷害她,不禁無奈地又撫了撫俞子涵的腦袋,道:“母親真的沒事,你頭上的傷口今早換藥了吧?”
俞子涵額頭上的傷口已是沒什么大礙了,只是傷口還沒有好全,額頭的右上角還包著一小塊紗布。
俞子涵立刻把心里亂七八糟的想法掃去,仰頭看著沈卿道:“換過了,香巧替我換的,香巧說我的傷口長得很好呢!對了,母親,馬車的分配……”
父親要去就去唄,他又沒辦法不讓父親一起去。
但馬車空間狹小,一輛馬車坐兩個人已是顯得很逼仄了,父親總不可能與他還有母親擠一輛馬車罷!
這樣,在去魏其侯府和回來的這段路上,母親還是他的!
俞子涵心里的小算盤算得啪啪響,眼中的亮色也不由得越發璀璨,然而,他話沒說完,就聽自家母親道:“對,馬車狹窄,母親這回就不與你一起坐了,你與香巧還有錢釗生坐一輛馬車罷。”
俞子涵:“!!!”
沈卿說完,就轉頭看向俞九清,“時候確實不早了,我們還是要抓緊時間。”
俞子涵張了張嘴,一臉欲言又止,只是最終,他什么都沒說,只暗暗咬了咬下唇。
一直注視著他的俞九清眸色微閃。
子涵這些年雖與他離心,但到底是朝夕相處了十多年的兒子,他對這小家伙的了解,自是比沈卿強。
他靜默片刻,道:“我一個人坐一輛馬車,夫人,你與子涵一道……”
俞子涵身子一僵,猛地抬起頭,咬了咬下唇道:“我一個人坐馬車便一個人坐!”
說完,一個轉身,便徑直跑向了門外的馬車。
他才不需要父親讓。
母親本來就是他的,現在的父親根本沒資格擁有母親,父親憑什么覺得他可以把母親“讓”給他?!
母親、母親現在只是還沒看清父親的真面目,還對父親抱有妄想罷了。
遲早有一天,他會堂堂正正地把母親搶回來!
沈卿一怔,后知后覺地發現子涵的情緒很不對,下意識要追上去,卻被俞九清拉住了,只聽他低聲道:“你現在追過去,子涵不會開心。”
沈卿眉頭微蹙,有些想不通,“子涵怎么了?莫非他不想一個人坐馬車?”
看著難得一臉迷茫的沈卿,俞九清暗嘆一口氣,道:“青青,你對子涵還是不夠了解,他生氣,大抵是不甘心,覺得我把你搶走了。”
一個在他眼中不夠格的父親,把他心心念念的母親搶走了。
沈卿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你是說,子涵在吃你的醋?”
這爺倆是怎么回事?怎么竟互相吃起醋來了?
“你也可以這么理解,”俞九清見沈卿鬢角垂下了一縷發絲,抬手輕輕把它別到了沈卿耳后,淡聲道:“青青,我知曉你是想借這次機會讓我和子涵修復關系,放心,我會找機會和子涵好好聊聊。”
他們旁若無人一般地低聲說著話,殊不知,周圍的一眾仆從看得眼睛都要掉下來了。
他們大多是這十年才來到府里做事的,這還是頭一回看到他們郎主和夫人相處的模樣。
他們何嘗見過郎主這么溫柔體貼、眼底心間都仿佛只有一個人的樣子!
應該說,他們何嘗想過向來冷著一張臉仿佛斷情絕欲的神祗一般的郎主,還有這般柔情的一面!
錢釗生也看得整個人都怔住了,喃喃道:“老天爺啊,這還是小人認識的郎主嗎?簡直就像手握利劍的冷面殺神突然墜落了凡間。也不知道郎主面對其他姨娘的時候,是不是也這么溫柔……”
站在他身旁的俞子涵臉色陡然一變,咬了咬牙轉身跳上了馬車,不耐煩道:“走了!”
一旁的香巧氣得生吞了這攪屎棍的欲望都有了,狠狠敲了錢釗生的腦袋一記,無視他瞬間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的慘樣,低喝道:“你這臭小子什么都不懂就別胡說!下次再亂嚼主子們的舌根,小心我把你的頭都削了!”
說完,連忙也上了馬車,替這臭小子擦屁股去了。
魏其侯府離丞相府不遠,坐馬車的話,一刻鐘左右就到了。
沈卿和俞九清坐的馬車走在前面,俞子涵幾人的馬車緊隨在后,到了魏其侯府后,沈卿和俞九清率先下了馬車。
沈卿記掛著俞子涵出發前鬧的脾氣,見子涵也下來了,連忙走上前,笑著道:“子涵,母親許久沒到魏其侯府了,很多路都不認得了,你能帶著母親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