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在咖啡館相對而坐,斜陽迫近西山,彩光映在玻璃桌面上。
“請問是什么事?”
沈錄笑道:“你不用緊張,只是單純聊聊。”
溫溪手指轉動著勺子,等他先開口。
“你和遇禮在一起了,是嗎?”
“您發現了?”
她不認為沈遇禮會親自告訴他這件事。
沈錄嗯了一聲,觀測著她的神情,眸光微深:“小溪,你是個好孩子,所以能見到你們在一起,我還是很樂見其成的。”
溫溪心口松了一塊,問他:“伯母知道嗎?”
“不知道。”
“她會不會反對?”
他誠實道:“也許會。”
溫溪也不怎么意外,低眸捧著熱茶抿了兩口。
“我是想問問,你以前…喜歡遇周嗎?”
“不喜歡。”她干脆地回答,仰頭:“我知道您和伯母多有誤會,但您仔細想想,憑借我們兩家的關系,如果我和他真是兩情相悅,我們沒必要藏著掖著不說,然而事實是,我們互相都對對方沒意思,只是單純的朋友之誼。”
沈錄沉吟道:“當初遇周說你年輕,還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他那時的重心也更傾向于事業,所以才一直沒有定論,原來一切都是我們誤會了。”
——“不然爸媽怎么會那么肯定的認為,你就是他們的兒媳婦呢?如果沒有他的暗示和引導,他們怎么會到現在都這樣覺得?”
溫溪的腦海驀然冒出沈遇禮的這段話,手指微顫,垂眼壓下分亂的情緒。
逝者已逝,她不會做出什么評判,也不會否認沈遇周對她的種種照顧和救命之恩。
只是難免還有些說不明的苦澀,有種被朋友利用和背叛的感覺。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放心了,不瞞你說,你落水那天,我和遇禮有過一次交談。”沈錄略一停頓,繼續:“自從遇周走后,他性情變得格外溫順,這都是為了你,所以我當時問出了一個問題,你喜歡的是真實的他,還是他扮演出來的那個人?”
溫溪心口猛地一滯,怪不得那幾天……他變得那么奇怪,連同后來都對某些事特別敏感。
比如提不得“變化”、“本性”這類的詞,還不能提沈遇周。
“伯父,我現在跟沈遇禮在一起是我深思熟慮的結果,我喜歡他,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聞言,沈錄心口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如釋重負道:“那就好。”
他轉而問:“他回家過年這事,是不是你和他說的?”
“是。”
沈錄淺笑,“我應該想到的,他對我們有怨氣,那么多年都不愿意回家過夜,那晚是第一次,我見他當時給你發了信息。”
溫溪安慰道:“他心里也是在乎你們的,只不過太沒安全感才會那樣,你們多關心關心他就好了。”
“我們確實對不住他。”沈錄面上浮出幾分愧色:“我平時忙于工作,疏于對他心理上的關注,這件事我和曼青都有錯,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我不奢望遇禮對我們多親近孝順,只希望他平安幸福。”
溫溪有些動容,好像自己喜歡的事物終于獲得了應有的關注,“伯父,謝謝您。”
“不用謝。”
他止住話音,忽然就有些好笑。
他關心自己的兒子,卻被對方感謝。
盡管荒唐,可也掩蓋不了他這個父親失敗的事實。
沈錄眉宇淡漠且低落,靜了須臾,再次啟唇:“我到時候會好好勸勸曼青的,你跟遇禮好好的。”
溫溪露出笑,點頭:“我們會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本來不打算說的,但又想問問你。”
“什么?”
“那天遇禮將你救上岸,你吐了很多水,在他抱著你去醫院的途中,你好像是喊了遇周的名字,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遇禮腳步頓了一下,我才知道,我也許沒聽錯。”
溫溪瞳孔急劇收縮,心驚肉跳地望著他。
“我不知道后來他有沒有問你,但當時他肯定不高興了,我后來想想,你是不是把這次救你的人又當成遇周了?”
“不是,不是的。是那天我夢到小時候的事,記憶混亂下喊出來的,如果沒錯的話,我完整的話應該是遇周哥謝謝你。”
溫溪坐不住,倉惶起身,扶住身旁的行李箱:“不好意思伯父,我有急事先走了,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哎!我送你吧。”
“不用了!”
沈錄盯著她匆亂的背影,半起的身子又緩緩落下,心口悶悶的。
客廳燈火通明,兩只貓窩在沈遇禮的懷里爭搶位置,全馳伸手撈過來一只擱腿上。
“怎么都黏著你,你身上香啊?”
“我的貓,不黏著我難道黏著你?”
這是在熊少卓家,熊少越放寒假,怕他無聊就讓沈遇禮領來兩只貓給他養著玩。
貓不好養熟,但大概是原本住的位置就不固定,大溫小溫在這呆得還挺習慣,結果見了沈遇禮就跟聞到小魚干一樣蹭了過來。
全馳揉著貓貓頭:“小溫,你真可愛。”
沈遇禮眼尾一斜,冷聲警告:“別叫這個名字。”
“行行行,多余。”
“它們都是多余。”
全馳翻白眼:“服了你了,名字不是你自己起的嗎?現在不讓叫了。”
沈遇禮雙標道:“只有我能叫。”
“得,我不跟你爭。”
幾人的火鍋吃了一半,吃累了,現在是中場休息,唯有熊少越跟八百輩子沒吃過飯一樣,嘴不停地咀嚼。
被辣到了,欲伸手摸旁邊的啤酒,被熊少卓看見,直接拿走,并推給他一瓶桃汁。
他委屈地撤回手,嘀咕:“我馬上就成年了,讓我喝一口怎么了?”
“成年再說。”
沸羊羊下身西裝褲拖鞋,上身一件隨意的無帽衛衣,胸前有排中二的英文字母,是臨時跟熊少越借的。
他樂呵著勾住熊少越的脖頸:“你哥太不是人了,他當初十六七歲就能干翻一麻將桌的人了,竟然好意思限制你,你該學會抗議。”
“就是!你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我抗議!”
熊少卓垂眼冷冷掃向沸羊羊,不待見地問:“你回來做什么?滾回你的國外。”
全馳附和:“說得好,我們這不收留海龜先生。”
“滾你媽的蛋!”他摩拳擦掌,作勢去揪全馳的衣領:“過來,我們打一架,早看你不爽了!”
全馳伸手格擋:“你他媽怎么不找少卓?明明是他先說的。”
他眉峰一揚,掃過熊少卓噴薄欲出的手臂肌肉,義正言辭:“他我打不過!”
“滾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