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落時分,夕陽余暉灑滿大地,金色的光輝如同畫家的調色板,把天際渲染成一幅美麗的畫卷,橙黃色的暖光灑滿長街,一家路邊的西餐廳顯得格外寧靜,陽光斜射進來點綴著精致的餐具,店中播放這一首舒緩而悠長的純音樂,為這個時刻增添了些許浪漫氛圍。
那一處僻靜的角落,溫涼和賀天然相對而坐,享受著這下班后的閑暇時光。
“珠光巷這邊其實吃的玩的都很多,因為環境的關系,一些影視公司的藝人朋友常常會在周邊餐廳打卡,味道肯定是沒話說,只是價格嘛,肯定是談不上什么性價比了。”
在餐點未上之前,賀天然隨意聊起了珠光巷周圍的一些瑣事,由于現在餐廳現在只有零星幾人,所以溫涼并沒有帶上口罩遮掩面容。
透窗的夕陽灑在她微卷柔順的長發上,此刻她正閉著雙眼,模樣慵懶的像一只曬著太陽的小動物……
“能在賀導這樣的人嘴里聽見‘性價比’這個詞兒,看來平時可沒少精打細算呢。”
溫涼睜開眼,右手撐起自己的下巴,隨著她的一偏頭,整張俏麗的面孔都浸染在了金色的陽光之中,雙目熠熠生輝。
聽懂她是在打趣自己入股李嵐公司的事,賀天然聳聳肩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見著她享受陽光的模樣,不由問出另一個問題:
“你喜歡貓還是狗?”
“嗯?”
溫涼眨了眨眼,想了想說道:
“都喜歡,但一定要挑一個的話,喜歡會狗狗多一些。”
那跟你表現出來的性格不太匹配啊。
賀天然心里腹誹了一句,嘴上自然接道:“是嗎,為什么?”
“因為狗你待它好,它就會很熱情地跟你搖尾巴啊,舔你手手啊,把頭湊過來讓你摸,貓的話……嗯,有點高冷,對它再好也不會感覺很熟,你得求著它讓你摸,感覺就……我不太喜歡這種互動方式,我還是喜歡狗狗那種熱情點的直球,簡單純粹,多舒坦呀。”
溫涼琢磨了一會,坦言道。
“哈哈,也不是所有貓的這樣啦……”
可我又是給你配角,又是投你公司,還幫你改變了爆黑料的營銷方向,昨天到今天,咱不說以身相許吧,也沒見你多感謝我一句啊。
賀天然心中默默想著,果然人缺啥就喜歡啥,這不是反著來的么。
不過他入股李嵐的公司也不光是為了溫涼,更不缺這些表面功夫,關乎溫涼這姑娘,李嵐最近兩天來跟自己說了不少,大體上意思就是這姑娘很有潛力,但渾身都是刺兒,性格很強,不好駕馭,原先公司的計劃是先晾她個一年半載,等到她開不了工了,態度軟了,再重新啟用。
不過嘛,現在《心中野》開拍在即,自然就不能讓溫涼就這么耗著。
現在賀天然對溫涼的事業也有了話語權,而且多多少少溫涼在情理方面是肯聽自己話的,不像她跟李嵐一樣隔閡那么重,所以今天賀天然請這頓飯,一方面是解決心中困惑,另一方面,也算是老板跟員工培養感情的一種手段了。
這時,溫涼反問:“那你呢?你喜歡貓還是狗?”
“我……跟你一樣,都喜歡。”
“不行,如果你跟我一樣,那你就必須挑一個。”
賀天然猶豫了一下,給出第四種答案:
“那我就不挑了,干脆都不要。”
溫涼一怔,賀天然見她表情,解釋道:
“退一步講,這兩種小動物我都沒養過,選誰不選誰心中都沒啥偏向,所以不選也沒什么損失;進一步講,如果我兩個都喜歡,我也會不選,因為我挑了一個之后,就會忍不住去想另一個我也喜歡啊,它要怎么辦,我手上這只小動物要是通人性一些,知道自己的主人還惦記著別的小動物,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可憐?
所以與其被這種問題困擾,還不如都不要,讓它們被各自喜歡的人領走,說不定會是更好的結局。”
溫涼聽得發楞:“那……你可以兩個都要啊。”
賀天然提醒道:“不是你說一定要選一個的嘛?”
“啊,對對對……”溫涼拍著腦門:“沒想到賀導你這想法還挺別致啊,我能上升到你價值觀上來嗎?”
“差不多吧……但人是人,動物是動物,人的事情要復雜太多了,但從某些方面來說,我確實是有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還是破釜沉舟?舍己為人還是自欺欺人?我一下想不出太合適的詞兒,但你應該能聽懂吧?我性格里確實是有類似東西在的。”
盡管賀天然解釋含糊,但溫涼卻是點了點頭:
“我能聽明白,因為有時候我這個人也會有極端或者尖銳的一面,不說感同身受,但理解你的話沒什么問題。”
這時一位服務員緩緩走來,將手托著銀色托盤,然后輕輕放在了桌上,擺在兩人面前的,是一道法式前菜,法式皇后酥。
那金黃的酥皮與內灌鮮嫩的雞胸肉完美搭配,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溫涼拿起一塊,咬上一口便入口即化,滿口余香,眉眼間流露出愉悅之情。
“味道還可以吧?”
“不錯。”溫涼一手拿著酥點,一手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的餐漬,接著道:“對了,我還沒來得及問你,昨天你說在你爸面前出了一次風頭,這事兒對你有這么重要嗎?還單獨為此謝謝我。”
“當然重要。”
賀天然先給出了一個結論,面對溫涼這種直性子,他也暫時不考慮什么交淺言深了,而是坦誠道:
“因為我從小到大接受到的多是一種挫折教育,然后導致我……自尊心上是有點自卑的,因為我父親覺得,與其在外頭我仗著個富二代頭銜耀武揚威,背地里被人指摘,還不如在家里被他貶低到泥土里,每逢過年過節,家里人越多的時候,他就越喜歡教育我,什么面子啊,尊嚴啊,不存在的,這樣一個我,人在外頭,就不怕別人說什么了。”
溫涼準備進食的動作一頓。
“那你母親沒有……”
“他們的教育觀念是一樣的,甚至我母親對我更嚴厲一些,但這種情況等到了我上高中之后,就好了一些,因為他們離婚了。”
溫涼一時也不知道怎么去判斷這件事對賀天然來說是好是壞,只是想起高中時賀天然的形象,感覺確實是有那么一個道理……
賀天然似乎也是心有所感,主動開起玩笑道:
“所以說,如果是高中時代咱們遇上,我跟你這樣的校園明星坐在一起吃飯,那我的自卑到泥土里去……不過……”
說到這里,他一頓。
“不過,這也確實把我塑造成了一個沒有什么優越感,懂得為人處世的富二代,一個對人對事都懂得分寸跟禮節的……好青年?”
他笑了笑,他的目光看向服務員期間送來的湯品,琥珀色的湯汁在精致的瓷碗里熠熠生輝,上層鋪著金黃的奶酪,經過烤箱的焗烤,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但桌上兩人都沒有喝湯的心思,溫涼追問道:
“那你是……怎么豎起起現在這份自信的呢?”
“一是考上了港大之后,我有了更充沛的時間,遇到了一些很好的人,這是讓我改變的開始;二嘛……”
賀天然目光直視對面的女孩,繼續道:
“就是現在,或者說當我搞影視這一行開始。
山海集團這四個字,就相當于是我父親的名字了,不管是公司還是財富,都是他創辦與累積起來的,他們已經綁定在一起了,我想要去繼承什么,子承父業天經地義,這對我都很簡單,外人更無可置喙,只是我要想在他的后面去趕超他……”
賀天然搖了搖頭:
“很難了,因為那不是我的專業領域,更不是我喜歡的領域。
別人都說,富二代只要不瞎折騰,肯定能富過三代,這句話雖然有道理,但也不是全部的道理,人生在世不折騰一下多沒勁啊,你睡覺都得翻下身不是?所以,我整個少年時代都在尋找,我身上有的,而我父親身上沒有,并且可以掙到錢,作出成績,讓他刮目相看的……”
“電影?”
溫涼猜測著。
賀天然點點頭,又搖搖頭:“準確的來說,是“未來制作”,是MADEINFUTURE,是你們這群人。”
溫涼聽完,心中感慨無限,頗有感觸道:
“看來這世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賀天然笑道:
“現在你知道,昨天你幫我爭了一回面兒,我要好好謝謝你了吧?”
女孩回想著:“昨天我跟大老板聊天,感覺他人挺好的啊,可能是我跟他接觸也不多吧,不管如何,你這個當兒子的肯定是比我更了解他。”
主菜上桌,是一道色香味俱佳的法式牛排,那厚實的牛肉在高溫鍋中翻煎,表皮焦香,肉質鮮嫩多汁,配以經典的法式紅酒燴汁,使得牛排更加美味。
一瓶紅酒被服務員緩緩地打開,那醇厚的香氣讓人陶醉,此刻天已黑盡,隨著窗外晚風輕拂,酒香與肉香在空氣中彌漫,令人食指大動。
賀天然拿起刀叉,“吃吧,不知不覺說了這么多,我都餓了。”
“嗯!”
在這般的袒露心扉之中,兩人的距離再次拉近,賀天然切下一開牛排放進嘴里,咀嚼完畢后問道:
“對了,上次我送你回家,在車上跟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吧?”
溫涼抬起頭:“記得啊,你說想聽聽旅行時的事兒,因為你覺得這對我很重要。”
“我覺得?難道不是嗎?”
溫涼偏了偏頭,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一聲。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沒有,我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去表述,我就暫且稱呼你為小甲吧,路人甲,可以嗎?”
“可以啊。”
溫涼吃了口牛排,抬著眼眸,回憶道:
“我記得當時我們也是在吃飯,應該是……過橋米線,對,在大理的時候,當時你就這么坐在我對面,你說……不是,小甲就問我這么一個問題,他說,如果他追我,我會不會答應。”
“噗”
賀天然本是拿起酒杯,細細品味紅酒的滋味,這入嘴,聽完這句話差點沒噴出來……
“小甲說的,又不是你說的,你代入干啥,你別慌啊。”
姑娘用著玩味的眼神看著他。
“我……那你怎么說的?”
“我就說,不會。”
“干得漂亮!”
賀天然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你……就不想聽聽理由?”
“你拒絕我……呸,拒絕一個路人甲還需要理由?開玩笑呢,自知之明呢?隨便拒絕!”
溫涼瞪了他一眼,賀天然立時改口道:
“呃,但理由……你想說,我還是十分好奇的……”
“我就說,就像是兩線平行永不相交,如果不發生點什么意外,我可能都想不到自己會喜歡上她的理由……”
這……
賀天然有些琢磨不透溫涼話里的意有所指了。
從字面意思上來看,如果是大學時代,兩人沒什么交集也正常,可現在……
自己都成人家老板了,你這要是再沒交集,那就有點過分了吧?
所以說,溫涼這理由是當初真那么說了,還是臨時改的,說給自己聽的?
溫涼也不急著回答,她觀察著賀天然的表情,端起紅酒杯,那如火焰般的液體在晶瑩的玻璃杯中跳躍,照映著她那迷人的笑容。
她輕輕啜飲一口,性感的紅唇泛起絲絲誘惑,讓人心頭一顫。
“然后我……咳,那位路人甲,當時聽完你的理由后,是個什么態度呢?”
溫涼歪了歪頭,一縷波浪長發順著她的耳后滑落到額前。
“沒什么態度啊,他就問了,會喜歡上一個什么樣的人。”
“……那,你會喜歡上一個什么樣的人?”
別說,這個問題賀天然還真挺好奇。
“對,他當時的表情就跟你現在一模一樣。”
溫涼一指賀天然,后者頓時一臉黑線。
“哎呀……這先拋開,重要的是你當時怎么說的。”
嫵媚動人的女明星搖晃著紅酒杯,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嘴角掛著一縷促狹,反問道:
“賀導兒,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啊。”
“這怎么又扯上我了,不是路人甲嗎……”
“哎呀你不管嘛……你就回答就可以了。”
“……行,你說。”
溫涼親啟朱唇,緩緩問道:
“你覺得,你會幸福嗎?”
“……啊?”
賀天然一臉的黑人問號,不知道這個問題與溫涼之前說的那些有什么上下文的關聯,他摸著下巴,先是接了個梗:
“首先……我姓賀,我不姓福;其次,我……我當然會幸福啊,要不然我之前說那么多干啥,即便現在還沒到最好的時候,但咱這不是正朝著那個目標,撒丫子狂奔呢嘛,所以我肯定覺得自己會幸福啊,狠狠的幸福好吧!”
溫涼聽著他的俏皮話,眼中盛滿了笑意。
(如煙:還欠了她的一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