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
如煙
“如果是按內地偶像劇的發展,那么賀導此刻應該會覺得溫老師這個女人真是與眾不同。”
“那么按照韓劇呢?”
“韓劇的話,這個時候賀導應該不會去給溫老師大開方便之門,而是直接把她攆走,之后通過一連串的鏡頭,告訴觀眾一些知道,但賀導不知道的劇情,說白了就是由一個誤會,展現出一個事件的動機,并且由此塑造人物性格,反正劇情始終會演下去,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觀眾也會享受這種信息差帶來的上帝視角,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那美劇呢……?”
“美劇的話,嗯……溫老師估計晚上就得爬到賀導的床上了,然后就是更勁爆的緋聞和更炸裂的沖突,一招假戲真做,吊足觀眾胃口。”
「未來制作」影視工作室的二樓,目睹了全過程的三個女編劇還有姚青桃嘰嘰喳喳,見到賀天然帶著溫涼進入公司后,更是腦洞大開,大膽言論紛至沓來。
這種“強氣狐貍女明星X腹黑導演貴公子”的搭配,無論怎么看,都是一出言情劇里十分王道的組合,而當這種CP真的照進了現實,這群以腦洞為業的專業人士,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可以近距離觀察生活的機會。
不過現實的劇情卻平淡許多,賀天然帶溫涼再次穿越過眾人的視線,來到一處后期剪輯的工位上,簡單地交代了兩句,就任由溫涼坐在剪輯身邊盯著,自己返身就上了樓。
見如此可拓展的劇情就這么潦草收場,賀天然回到二樓,四個姑娘還不嫌夠地湊到他身邊七嘴八舌。
“賀導,你不跟溫涼多聊兩句?”
“對啊對啊,你們之間難道沒什么想說的嘛?早上緋聞是怎么回事?是誤會嗎?”
“就是……你請別人上來坐坐啊,人家又不是你員工,你安排別人坐下面干什么?”
賀天然真是不明白這些女同志的好奇心究竟能強到什么程度,還是說自己應該把片場的一些脾氣也放一點在公司里,要不然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各位,正事要緊,咱們接著開會吧。”
賀天然沉聲嚴肅地道了一句,幾個女生紛紛安靜下來不敢再過放肆,依言魚貫進入到了會議室內。
不用參加編劇會議的姚青桃見到此間事了,正要下樓,忽被賀天然拉了一下衣角,當她疑惑看向這位年輕老板時,對方朝樓下某個角落甩去了一個眼神,輕聲囑咐道:
“桃子姐,等會給她沖杯咖啡,順便……幫我盯著些,看她究竟要干嘛。”
姚青桃扶了扶眼鏡,臉上略帶著點迷茫,但還是點頭稱好。
樓下的溫涼像是感受到了方才那種一掠而過的視線,她下意識抬起頭朝樓上看來,卻只見到了賀天然轉身走向會議室的一個背影。
在工作場所看到明星,或者能與之共事這種事,在影視公司,特別是在珠光巷這種地方是很常見的,以至于這都成為了一個很多年輕求職者為此而來的理由。
不過這種勁頭大概也就只能保持一兩個月的時間,日子久了注定也就見怪不怪,所以即便溫涼的到來一開始給了「未來制作」的員工們興奮與好奇,但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碰到什么人上來跟自己要簽名或者合影之類的。
在賀天然的手底下做事,自由歸自由,但該有的工作規范還是貫徹得很到位的。
溫涼并沒有因為自己是個“明星”坐在這里被冷落而感到沮喪,實際上她對這種事情看得很開,自己就是個演員,戲里戲外,大家無非都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溫涼老師,那我把早上剪好的素材放一遍,你先看下吧?”
負責這次剪輯的同事名叫小兔,是個靦腆文靜的小姑娘,如今視頻里的正主就坐在自己身邊,說話時難免有幾分緊張與小心翼翼。
“可以呀,這么快就剪好了么?你們工作效率挺快啊。”
“沒有啦,只是先粗剪了一遍,三十秒的片子剪輯起來本來就不麻煩,只是現在余暉哥在休息沒來上班,等他回來后我還得精剪一遍,現在像是什么調色啊,音樂啊,卡點轉場什么的都沒做,也就是把能用的素材先堆一堆,溫涼老師如果你看見有什么突兀的地方不要嫌棄哦,只是一個粗剪而已,你要是覺得某個鏡頭不合適出現在正片里,你可以跟我說,我這邊記一下。”
小兔謹小慎微地解釋著,點開了這次的工程文件。
昨天拍攝的鏡頭組成一條半成品的短片出現在眼前,雖說是粗剪,但怎么說這些素材都經過了挑選和掐頭去尾后的剪輯排列,時長將近一分半,后續會陸續縮減至三十秒。
“這些是昨天拍攝的全部嗎?”溫涼看完后問。
“不是,我現在只是挑了場記表上導演喊‘過’了的素材,節約時間嘛,就好像溫老師你昨天跟賀導兒拍的聊天戲,其實兩個機位加起來拍了三十幾條素材,但挑出來的也就三、四個鏡頭可以用。”
小兔很有耐心,溫涼聽后道:
“能不能把昨天我跟賀導兒對戲的素材都拉出來我看看?”
“全部嗎?”
“嗯,全部。”
“呃……可以是可以啦……”
這個舉動讓后期小姑娘頓覺為難,看個素材不存在什么操作上的難度,主要還是有點敏感,畢竟早上緋聞的照片就是她與賀導兒那場戲流出的,現在對方的觀看重點還是這個,要是其中又出了什么差池,她這個員工可擔待不起……
“讓溫老師看唄,小兔。”
這時,姚青桃端了一杯咖啡珊珊走來,化解了小姑娘的尷尬。
之前一直沒介紹過,現在「未來制作」員工不多,姚青桃無非就掛了一個客戶經理的職,平時還要兼職一會賀天然的秘書,但她做的事情,可一直都是那些大公司里,客戶總監才能干的活兒。
每年的廣告經營計劃與指標都是她來定,跟山海集團或是別家客戶的商務對接也都是她來操作,目前「未來制作」的主要盈利來源就是廣告拍攝,所以姚青桃就是現在賀天然之下,名副其實的二把手。
這事兒由她來批準,后期小妹妹一下就輕松了不少,當即是打開了素材文件夾,將那些沒被選上的視頻統統拉到了剪輯軟件的時間線上。
“公司的咖啡只有速溶的,溫涼老師別嫌棄啊。”
姚青桃熱情地把咖啡放在溫涼的桌上,后者雙手捧杯,微笑道:
“哪有那么麻煩,你是……姚青桃,桃子姐,沒錯吧?昨天聽片場的朋友們那么叫你,而且之前都是你在跟我這邊的團隊對接,昨天拍攝的時候沒能來得及多聊兩句,真是不好意思啊,不用叫我什么老師老師的,我愧不敢當,桃子姐你叫我阿涼就可以了,身邊人都是這么叫我的。”
“好啊,阿涼”
兩人隨即是閑敘起來,溫涼暫時將看素材的事放下,她隨意環視了周圍一圈,抿了一口熱咖啡,問道:
“桃子姐,我看你們公司好像都是后期和編導這類員工比較多哦?”
姚青桃坐在了溫涼旁邊。
“嗯,像是攝影啊,燈光啊,美術啊這些都是不用公司養的,有活的時候聯系一下外面現成的團隊就行,不過像是導演啊,編劇啊,或者是合作默契的攝影老師,我們都會簽下來就是了,像是昨天給你拍攝的余導兒,他就是我們的簽約導演,也是賀導兒的同學。”
溫涼點點頭,又問:“原來如此,不簽藝人嗎?”
“現在公司的發展重心還是以制作為主,藝人這塊的話,暫時沒這個想法啦。”姚青桃頓了一下又道:“主要還是現在公司規模不大,很多環節都沒打通嘛,你簽了別人資源又安排不上,何必呢。而且山海本來也不是做娛樂起家的,跨行進來勢必要摸索一段時間,現在這事兒都是小老板在推進,大老板倒沒那么急,家大業大的,不差這么一口肉。”
“大老板?”
“賀導兒是小老板,他爸自然就是大老板咯,不過他很少插手這邊公司的事情就是了。”
“這樣啊,不過賀導取得的成績很好啊,你們公司發展的勢頭也很厲害呢,業內都很關注,畢竟去年《心千結》那么火。”
姚青桃也喝了一口自己的咖啡,感嘆道:
“是不錯啦,但這也是對我們這樣的小公司而言嘛,對整個山海集團來說,我們一年累死累活的賺的錢還不足人家一個季度隨便定下的小目標呢,慢慢來唄,我們公司現在呢,就像是大老板為了滿足小老板的興趣愛好,特意做的一個小玩具,我們都是來陪著跟太子玩的伴讀書童。”
溫涼聽笑了:“桃子姐,你這么通透的嘛?”
“那可不”
姚青桃隨意地撇了撇頭。
兩個陌生女人的關系,就這么在一來一回的吐糟間,得到了第一次破壁。
屏幕里播放著昨天在花店門前拍攝的鏡頭,由于是兩個攝影師,兩個機位,兩個景別,所以區分起來很容易,而且最為顯著的一點是,蔡決明的機位在正式開拍前,往往很早就開機錄制了,他的鏡頭每每都會左右搖晃一會,像是故意掃視了一圈,然后才擺正機位。
這種意義不明的廢鏡頭在后期剪輯時肯定是要被剪掉的,攝影好歹也是一門藝術,那搞藝術的人有點怪癖也正常,只要在導演喊了“開始”之后的那段拍攝保持水準,自然沒人會去追究那前幾秒冗余的鏡頭時間。
姚青桃陪著溫涼靜靜看著,后期小兔見兩個主事人都不說話,也不敢快進,只能是那么一條一條,一幀不跳地陪著。
溫涼不是來看素材好壞,挑片子毛病的。
姚青桃察覺到了這一點,聯想到今早的緋聞,再結合眼下溫涼專門挑出她與賀天然對戲的這一場視頻素材,而且還有對方找來的攝影師在開拍之前對機器的操作,姚青桃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她在找偷拍的人,她對這次的爆料,是早有預料的。
這個答案,說是意料之外,是因為溫涼是這次緋聞的受益者,她是正面形象,倒也不用那么火急火燎地來查找什么;至于情理之中,自她出道以來,飽受這種花邊新聞之苦,這次正巧撞上,她也早有防備,想把這件事一并解決,那么她今天的堵門來看素材跟昨天臨時換攝影師的舉動,就都能說得通了。
姚青桃想了想,覺得這也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所以決定開口問一問溫涼自己的猜測是否屬實,如果是真的,那么自己這邊盡力去配合,幫一幫別人就不是多麻煩的一件事。
“賀導他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
“……嗯?什么?”
就在姚青桃想要張口詢問之際,目光一直凝視在屏幕之上的溫涼忽然從嘴里吐露出這樣一句。
她轉過頭,指了指自己的頭發,更加詳細地問道:
“就是……賀導從什么時候開始,長了那么一頭白發的?”
“噢,你問這個啊……”
這個問題對姚青桃來說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畢竟這是賀天然身上最顯眼的特征,幾乎每一個跟他認識的新朋友,包括公司里的一些新員工,都或多或少對此感到過好奇,要不然「珠光巷的白頭鷹」這個稱呼,也不會叫得那么響亮。
“大概是……他大三的時候吧,剛開始他還會染回黑色什么的,后來白頭發越來越多,索性就不染了,說是有什么藝術氣息,反正我是沒覺出來。”
大三?
那次雪山旅行之后?
這個時間點讓溫涼有些敏感,不由追問道:
“那他長白頭發是因為在生活中遇到了什么重大變故嗎?還是單純的個人體質問題啊?”
“應該就是體質問題吧,他一個富二代能遇上什么人生變故啊,每天好吃好喝的,沒事兒就精神滿滿地折磨我們這幫打工人,剛才還跟我們那幫編劇姐妹們上嘴臉,平時不知多快樂呢。”
姚青桃說是那么說,賀天然為什么會忘記當初雪山旅行的記憶,溫涼還是忍不住發散了一下思維……
諸如那次旅行之后他有什么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忽然就放下了,釋懷過后從此大病一場,一夜白發,忘記了一切什么的……
不過這好像與樂隊解散那天,自己再次碰見他的情形,以及兩人高中時的記憶也對不上號……
要不然就是……
車禍?絕癥?時間穿越?
以上種種因素隨便挑一個,搞得他一夜白頭?
想到最后,溫涼自己都笑了,暗忖自己真是沒戲拍閑得慌,沒事給賀天然的失憶找什么理由啊。
就像你沒辦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如今自己名聲不好,很多圈內人與往日的伙伴都對自己避而遠之,賀天然對自己,應該也是這樣的道理。
想到這個,溫涼那張鮮活明艷的臉上,出現了幾分悵然。
“阿涼,你過來看素材,其實是想看看攝像機里,有沒有錄到散播這次你跟賀導緋聞的狗仔吧?”
惆悵間,溫涼的耳邊響著姚青桃的這么一句。
往日里那個颯爽的女孩笑了一下,只是略帶著一種苦澀,她毫不隱瞞,甚至有些刻意強調地回答道:
“對啊,桃子姐,我這次來你們公司,不是想把緋聞做大,或者說想靠賀導蹭點熱度,跟他攀交情什么的,我就是想查清一些發生在我身上的真相,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想。”
:不好意思了各位,這次耽擱這么久,屬實是騷騷的病一直處在“復發—健好—復發—健好”這么個反復無常的狀態,每天吃藥輸液搞得人都麻了,這兩天才好了一點,終于找到了碼字的狀態,有勞各位久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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