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
如煙
在得知樂隊即將解散的消息后,賀天然又跟胡岳詳細打聽了一些樂隊的往事。
當這個世界沒有了自己,INTERESTING樂隊的成立,更多只是溫涼在音樂愛好上的興趣使然,當初賀天然就知道溫涼一定會喜歡玩這些東西,組織樂隊本來也就是投其所好。
可沒了他,樂隊的發展,就變得不同了起來。
INTERESTING一開始是靠溫涼的幾首翻唱走紅網絡的,其中自然也有《玫瑰竊賊》這首歌,但由于在真實世界中,它并不是原創,所以樂隊的影響力一直都很有限,后來雖然出過一些原創曲目,但討論度一直都在溫涼身上,而非作品本身。
這個問題在賀天然還在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只是當時靠著記憶抄襲而來幾首熱曲,讓歌迷有了一種這個樂隊的創作能力跟溫涼的實力是相匹配的錯覺,而且主唱與吉他手是情侶,屬于是相輔相成,相互成就,所以問題一直都沒有爆發。
現在溫涼回歸正常世界,沒了賀天然與未來的記憶后,大多情況都有了改寫,溫涼想要多棲發展,就現狀來看還是不太現實,而唱歌更像是她的愛好,演戲才是她的本職工作,所以樂隊解散,是遲早會發生的事。
不過好消息是,這個世界里沒有賀天然,溫涼依舊會根據愛好成立樂隊,去拍攝那部電影,但她不會再早早的簽約公司,踏上演藝圈,走上最初被雪藏了的悲劇。
這也就代表,溫涼的命運,不是一切都回到了原點,而是走上了另一條光明大道!
自己真的改變了未來!
這些改變或是沒有改變的事物,想來才更像是一個費盡了千辛萬苦,輪回百載,贖完了罪孽,才換來的一個好結局,若是解脫之后,又要從頭再來,那才真的是難尋天理。
想到自己的付出沒有白費,賀天然的心中滿是欣慰……
哪怕這個世界的朋友已經沒有一個認識他,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煙消云散,但他已經不想再奢求更多了……
能讓溫涼生活在這樣一個世界,真的足夠了……
“怎么說啊甲哥,你瞧你來客串,錢都沒提一嘴就來幫忙了,這也是趕巧,要不然咱們下午拍完戲,我們帶你去現場看看?順便幫你要一張簽名什么的”
胡岳很是熱情地提議道。
“去……現場?”
“對啊。”
“會……會見到溫涼嗎?”
“當然啊,要不然我們帶你去干啥啊,而且何止是看啊,要是她有空,你跟她聊上幾句天都可以。”
胡岳見對方身體緊繃,一臉的局促與驚惶,甚至是說不出話的摸樣,他哈哈一笑,趁機打趣繼續道:
“你放心好了,我們劇組今天難得聚一塊,本來就打算拍完了最后這幾場戲就直接去livehou色看演出的,我們平常去那家店票都不用,他們家的老板就是樂隊的鼓手,跟我們哥幾個關系鐵著呢,平時都叫他叔,多你一個人不是事兒。”
胡秀才這么說,是想讓眼前這個男人放松下來,在電影學院明星見多了不覺希奇,可對普通人來講,沾點慌張也是情有可原。
畢竟溫涼作為一個演員,是目前內娛最具潛力,顏值與演技雙高的小花旦了,雖說她個人在去年威尼斯電影節上顆粒無收,但在國內的金像獎上,可是拿了影后提名與最佳新人獎的。
然而,在外人看來應該是粉絲與偶像近距離接觸的好機會,賀天然卻給出了一個意外的答案,只見他經過了最初的猶豫后,搖搖頭說道:
“算了,你們帶我進場,聽聽音樂就行,或者你們直接給我一張票,我自己去也可以。”
“啊,為啥?你就不想近距離跟偶像接觸接觸?”
胡岳不解。
賀天然平復好心情,笑道:
“還是保持距離吧,這不是一個粉絲的基本素養嗎?而且簽名聊天什么……對我來說,意義真的不大,還不如靜靜看她演出呢。”
“……嘖,確實如此,小甲哥,講究哇!”
胡岳聽完解釋,比劃出一個大拇指。
這番聊天下來,胡岳挺喜歡眼前這個“小甲哥”的,覺得人實在,講話也對胃口,特別是“保持距離”四個字兒,看他前一秒聽見溫涼名字還這么大反應,過后卻能說出這般自持的理智發言,還真是令人高看。
賀天然想見溫涼嗎?
想的,這是他來到這個黑白世界最主要的因素。
只是他曾對曹艾青說過,如果再見到溫涼,他會刻意避開。
這當然也是一句真話,而且就發生在當下。
歸根結底,是因為賀天然已經不知道用何種形象,去面對溫涼了。
把自己完全當成是一個陌生人,然后假裝興奮地跟那個成名在望的小花旦客套寒暄,表達喜愛與崇拜嗎?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對賀天然來說,只會是一種煎熬……
結了痂的傷口,又何必殘忍去撕開呢?
所以,知道溫涼過得好,看到她那些人生里的傷痕愈合,賀天然就已經覺得非常足夠了。
“蔡決明你有完沒完?!”
忽然間,黑匣子劇場中傳來一陣女聲的呵斥,猛然間打斷了賀天然的惆悵。
站在外頭聊天的兩人同時朝里看去,隨即對視一眼,然后紛紛走進劇場之中。
“什么叫我有完沒完?你自己演得不行還不讓人說是嗎?”
“你是導演嗎?過不過你說得算嗎?你看好你自個的攝影機不就好了?!”
舞臺上,蔡決明與顧玲發生了一些言語上的爭執,而且他們一個是主演,一個是攝影,少了誰這個小劇組都得停擺,幫忙的學弟學妹們雖然在旁勸著,但兩人脾氣上頭,平常的勸解多少是無濟于事。
“得,又來了。”
胡岳見著這情景,一手一拍腦門,一手叉著腰,無奈道。
賀天然掃視了一圈,除了舞臺上的劇組人員,黎望此刻正在角落里打著電話,臉上也是掛著懊惱的表情,不知在跟電話里頭的人說些什么。
“你們不去勸勸啊?”
賀天然擔心道。
“勸不動,這兩人都有情緒,好不容易見一次還是這德行,上次拍完之后殺青飯上就吵了一架,今天補拍還是這樣。”
胡岳說是這么說,但還是走上前,將蔡決明拉開,預防兩人矛盾升級。
賀天然現在的身份說是客串,其實就是一龍套,他現在跟這群朋友無親無故的,貿然上去也沒啥用,所以只能先找個位置坐下等待,畢竟這種情況吵起來并不好看,兩人吵鬧了一陣,分開后就開啟了冷戰模式。
劇組被這倆這么一鬧,氣氛一下就降到了冰點。
這時,黎望掛掉了電話走到了賀天然身邊,他的話語里帶著一種疲倦,但還是耐心問道:
“小甲哥,剛才胡岳把戲給你說清了嗎?接下來到你戲了。”
賀天然心道糟糕,剛才一直在跟胡岳閑聊打聽眾人的近況,一下就把正事給忘了……
“呃……導演老師您見諒啊,我第一次演戲,所以剛才不是聽得很明白,您勞心再跟我說一遍吧。”
黎望嘆了一口氣。
“唉……好的,小甲哥等會你的戲是這樣的……”
他這個導演,當得還真是絕望啊。
這其實不怪他,誰能想到當初找來的朋友們,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給他添堵呢?
黎望的為人與在片場的執導風格就是這樣,他可以很耐心,不厭其煩地去拆解一場戲,大劇組他也不是沒去過,各部門的協調管理他也不是不懂,只是遇到了現在這樣的情況,就難免抓瞎。
花錢請人辦事跟找幾個兄弟湊在一起做事,終究是不一樣的,前者事辦不成,要罵要換都可以,但是后者就很難張開這個口,影響感情不說,有時候還得去體諒別人。
沒辦法,既然你要去體諒別人,那就只能把壓力放自己背上了。
之后,黎望給賀天然講了他要飾演的戲份,一句話概括就是,顧玲飾演的女主角來劇場面試,在表演之后由他飾演的導演給予了對方肯定。
作為演員,他的戲很簡單,但這場戲的難點就在于鏡頭的運動軌跡上,這是一個長鏡頭,攝影機在跟拍完舞臺的顧玲之后,要直接推近到臺下角色的半身近景上,中間不會有后期的剪輯點,所以這很考驗攝影師的手上功夫。
賀天然聽完了黎望的調度后,不由道:“這個鏡頭要表達出的情緒很重啊,如果……”
“小甲哥你的任務就很簡單,其他的事你就不用考慮了。”
黎望打斷了他的后續發言。
現在劇組有問題的人已經夠多了,黎望真的不想再有什么人給出意見了,大家能做好自己的事便謝天謝地。
賀天然察覺到了黎望眉間的煩躁,自覺閉嘴。
一個片場,確實不需要兩個話事人。
過了片刻,在黎望的主持與催促下,蔡決明與顧玲都暫時放下了火氣,賀天然坐在規定的座位上,一個來幫忙的小學妹給他簡單的上個了妝,隨后隱蔽的在衣領里別上了一個收音麥克。
劇組沒有單獨的燈光師,全是歸蔡決明一手把控,由于這個鏡頭很長,許多景別都會帶到,所以為了防止穿幫,燈光的位置又調整了好一會,工作人員都自覺藏了起來。
準備就緒,隨著幕后的黎望一聲Action,眾人正式進入拍攝狀態。
只是這第一次開鏡,攝影機跟在顧玲身邊環繞了幾圈,還沒輪到賀天然表現,黎望便匆匆喊了停。
“老蔡,你那個景別松一點,你把人物卡太緊了,而且你鏡頭的移動速度太快了,慢一點,再來一次。”
藏在劇場角落,坐在監視器后的黎望大聲喊道。
演員歸位,現在小劇場臺下能看到的人就只有賀天然一個,他調整了一下坐姿,盡量找到一個入戲的狀態。
再一次開始,也不知是不是下意識舉動,攝像機在繞到顧玲身前時,姑娘不由自主白了鏡頭一眼,這個動作大到就連臺下的賀天然都發現了,更別說坐在監視器前的導演。
“停!”
“不好意思黎導,我再來一次。”
顧玲自知犯錯,主動承認了一句,開始往回走。
“你那白眼是沖著我來的吧。”
拿著攝像機的蔡決明帶著怨氣,輕飄飄地說道。
“你別靠我太近了蔡老師,剛才導演也說了景別松一些,這不是特寫。”
顧玲綿里藏針,揶揄道。
他倆的對話,黎望那邊聽沒聽見不知道,但坐在臺下看著他們的賀天然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從當初的一見鐘情到現在的相看兩厭,賀天然還記得蔡決明在寢室發癲似的跳大神,說著他這一輩子命中注定的女人就是顧玲,自己還把兩人的八字發給在京城的爺爺,請他老人家幫忙算一算。
看到他們如今的關系相厭到這種地步,賀天然心下亦有戚戚焉。
現實這個東西一旦拉扯攤開,挫粉揉碎的灑進生活細節里,那就真的不是個東西了。
兩人之前光顧爭吵,演員與攝像機之間的走位估計早就吵忘了,如此反復了好幾次,才終于熟練了起來。
顧玲在舞臺上表演的是一支舞蹈,劇本里她是一個渴望成功,渴望得到認可的舞者,但一直的失敗讓她心灰意冷,劇場里的這次的面試是她最后一次嘗試自己的夢想,因為在來面試之前,她已經買好了回到小縣城的車票。
其實在劇本的結尾,這個姑娘在得到認可后,還是回到了縣城。
這么一個結局讓人心酸,但好像并沒有什么不對。
因為很多時候得到了認可,并不意味著代表成功,然而收獲認可的這個過程,卻足夠讓人笑著離開。
對了,寫這個劇本的人,是胡岳。
他好像終于會寫一點哀而不傷的東西了。
只是,本子寫得再深刻,演員差了一口氣,呈現出來的效果終歸會大打折扣。
蔡決明控制著攝像機的位置,將鏡頭從謝幕的顧玲身上轉移到了賀天然這個導演角色身上,然后步步向前,慢慢推到了他的近景。
然而賀天然的臉上,卻出現了一種失望的表情,遲遲沒有說出認可的臺詞……
攝像機后的蔡決明以為他緊張,忘了臺詞,不住用口型無聲提醒:
“哥們,說詞兒!”
哪知鏡頭里的賀天然卻搖了搖頭,也用口型比劃了一句:
“過不了。”
蔡決明一愣,隨即就聽到黎望喊了一聲停。
他放下攝像機,終于是可以對賀天然開聲道:
“哥們是這樣的啊,你是個假導演,坐在角落里的那個的導演才是真導演,他不喊停,你就只管說詞兒好了,你喜不喜歡,過不過,你說了不算的。”
賀天然笑了笑:“我知道。”
“啊知道就行,那什么,咱們再來一遍啊,你別緊張,這機器挺重的,這場戲鏡頭也長,我繞了一圈累得慌,咱們就早點結束,我也早點休息,幫個忙,謝謝啊。”
蔡決明說著,見黎望從角落里走了出來,以為他要跟眼前這個假導演說戲呢,正準備幫忙解釋兩句,哪知黎望卻走向顧玲,說著她剛才在表演狀態上出了問題。
“那個顧……女演員的表現,在導演的角度上看,就是過不了的,剛才黎導沒喊停,估計是想讓你的機位完整過一遍調度。”
賀天然輕輕說著。
蔡決明看向舞臺上的顧玲,遲疑了兩秒,然后才像是幸災樂禍一樣地笑了笑。
“呵,我就知道她要拉胯,她每次都這樣……”
說完,他抱著攝像機,神情疲憊地坐在了賀天然的身邊,如同沒話找話地道:
“哥們什么專業啊,有點道行啊……”
“沒有,一個電影愛好者而已。”
“謙虛了啊。”
“其實我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讓那個女演員進入到狀態。”
“……什么?”
賀天然沒著急回答,而是等到那邊的黎望跟顧玲交流完,走向觀眾席的兩人。
“那個……小甲哥,你……”
黎望欲言又止,撓撓頭,看了看蔡決明。
賀天然接茬道:“服裝問題是嗎?”
“小甲哥你也感覺到了啊。”
“嗯,這種劇場的導演,穿個西裝面試其實有點出戲了,一般這種場合都是比較隨意的,太過正式反而不是你們這一行的作風。”
這種思維的同步讓黎望感覺輕松了好多,他贊同道:
“對啊,我在監視器里看就是這種感覺,那老蔡,你的衣服跟小甲哥換一換吧。”
“好嘞”
蔡決明站起,脫掉身上攝影穩定器的減震馬甲,然后準備把常服外套一并脫掉時,賀天然忽然說道:
“導演,要不然你讓攝影老師來演我這個角色怎么樣?”
蔡決明頓時愣在原地,一下就沒了動作,這還真是出乎他意料的提議。
黎望聽完后頓了頓,臉上閃過幾分異樣神采,可最終還是無奈地搖搖頭:
“小甲哥,這主意挺好,但老蔡他是攝影師,他來客串了,這個鏡頭誰來拍啊。”
黎望雖然也會拍攝,但他是理論大于實踐的那一類,這個鏡頭需要用到斯坦尼康這種專業的攝影穩定器,這個東西是真的需要練,而且還要穿著減震背心借力才行,黎望要求又高,但凡耍得不好,拍出來的鏡頭都會差點意思。
“既然導演覺得這個提議好,那我可以跟蔡老師的工作換一下嘛,我來拍,他來演。”
賀天然一語瞬間讓兩人驚訝的看著他。
“不是……哥們你不是愛好者嗎?”
“哈哈對啊,可攝影這個東西,我還是懂一點的。”
賀天然拿過他手上的減震背心,蔡決明本來想說別鬧了,你一愛好跟我專業的比,根本就替代不了。
然而當他見到對方脫掉身上的西服外套,利索地將減震背心穿到身上后,還幫自己糾錯了一下穩定器的水平配重,他頓時啞然……
沒準這個人……真的會拍?
“黎導,我走一遍機位,你看一下啊?”
賀天然自信說道。
開玩笑,當初大二蔡決明的攝影短片作業,還是賀天然幫他拍的。
剛才黎望一直沒說話,這種事情絕不可能在大劇組發生,可對他而言,如果現在能跳出一個人來幫自己分擔拍攝壓力,那么他在導演工作上也會輕松許多。
而且黎望覺得賀天然先前的提議……很靠譜。
由蔡決明飾演那個認可顧玲的導演……
于公于私,這都算很有意義的一場戲了。
“那……小甲哥你就……試試吧。”
“行!”
賀天然三兩步走去舞臺中央,黎望跟在他身后,臺前的顧玲為之一愣,兩人向她解釋了更換了演員與攝影的情況,留在原地蔡決明似乎變得有些手足無措,他不由看向有些顧玲……
對方這時似有所感,亦是朝他看來。
兩人的視線就那么在半空中相交,像都有些千言萬語……
事實證明,那個叫小甲的人,確實有兩把刷子,他很快就適應了黎望對這個長鏡頭的所有要求,憋了一天的黎導終于舒出一口氣,臉上出現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等會跟焦的同學等我鏡頭推到蔡老師臉上的時候,焦點可以先虛一些,然后再慢慢變實,不用變得那么快。”
“對的,是這么個感覺,小甲哥你等會跟著顧玲的時候,鏡頭也可以抖動一些。”
“多點呼吸感是吧?明白了,來,麻煩演員老師走下位,我跟一下。”
“……嗯!對!就是這種效果!”
“黎導……”
“嗯?”
“你去看你的監視器啊,你別跟在我身邊,等會走起來怕會撞到你。”
“啊……對對對。”
在經過一番交流后,黎望心滿意足回到了自己的小角落躲了起來,坐下后他喊道:
“那小甲哥,我們就先拍一條試試了啊!”
舞臺那頭傳來回應響亮的回應:
“可以,來吧!”
“來打板,3、2、1,Action。”
監視器里,攝像機所拍下的畫面通過無線圖傳傳到了黎望的眼前,當臺下所坐之人換成了蔡決明這個前男友之后,顧玲的眼神一下就不一樣了,這次真的是開足了狀態。
黎望又是心喜又是感慨,忽然間他的身后左右傳來兩聲細微的動靜,有人走到了他的身后。
他的右手邊,一個人蹲了下來,跟他一起望著監視器。
黎望側目一瞧,是自己的女友,盛琪冬。
知道現在正在拍攝,女友看著屏幕里的顧玲,小聲說道:
“他們還在吵架呢?我們接到你電話就立馬過來了!”
黎望笑而不語,剛才兩人在現場發生爭執時,黎望知道自己恐怕壓不住,所以就立馬打電話請來了救兵。
此時,他的左手邊也感受到有人彎腰躬身,看著正在拍攝中的畫面。
黎望的鼻中首先飄來一股宛若雨后漿果的誘人氣味,然后耳邊就輕聲響起一句:
“我們家顧玲現在不是演得挺好的嘛?吵架就吵架咯,只要不礙事,你們的那個沒出息的蔡老師就應該多罵幾聲。”
“對!”盛琪冬贊同了一聲,然后捂住嘴。
這種強勢的發言讓在場幾個來幫忙的同學紛紛捂嘴竊笑起來,黎望一臉苦笑地轉過頭看去……
那是一個長得極美的女人,她的頭上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栗色的齊肩短發微微燙卷,此刻她正彎著腰,雙手環抱于胸前,一雙星眸專注地盯著監視器。
她捋了捋頭發,一張明艷非凡的側顏天生自帶三分強勢與凌厲,這種恰到好處的攻擊性當真是危險又迷人,她的出現就像一首緩緩進行的曲子突然變了調,無論是誰見了,心都會沒來由的跳一下。
“演挺好是吧?你等著,還有更好的。”
“嗯——”
黎望打了個啞謎,那個女人鼻中拖出了一個不置可否的長音。
隨著監視器里的畫面一轉,當兩個姑娘發現臺下竟然坐著的是蔡決明后,臉上都是微微一怔!
“蔡老師怎么還上鏡了?!”
盛琪冬捂著嘴,又是吃驚又是想笑。
“噓,小聲點。”
黎望食指抵唇。
“望仔你這想法還挺好啊,他倆是該有這么個機會好好面對一下彼此了,但蔡決明都出鏡了,這場戲是誰在拍?”
那個美麗的女人緩緩直起身,注視著屏幕里的發展問道。
黎望道:“一個我們在校門口臨時抓來的好心同學,本來想讓他來演這個導演的,沒想到別人啥都行,估計是攝影專業吧,跟咱們蔡老師交換身份的建議也是他看了現場情況提出來的。”
一旁的胡岳笑嘻嘻地幫他補充了一句:“他不是學攝影的,別人是隔壁港大學金融的,蔡老師這下真是臉都丟光了……”
這話說了眾人都是一愣,胡岳還想繼續說什么,但被黎望止住。
“噓,秀才你先別說話,咱們蔡老師要開始說詞兒了!快看!”
鏡頭中,只見正襟危坐的蔡決明深呼吸了好幾次,仿佛他才是要面試的那個人,一句話幾個字就那么煲在嘴里,遲遲說不出口,那溫吞的模樣,讓所有人都覺得滑稽。
“吭”
蹲在地上的盛琪冬率先是忍不住笑出了一聲。
而這一聲笑,就好像有連鎖反應似的,胡岳、黎望、幾個參與幕后的同學,到最后甚至那個女生,由弱到強地哈哈哄笑了起來!
“安靜一下!”
劇場中傳來一聲大吼。
眾人自知不妥,瞬間安靜,唯獨那個女人聽著這聲嗓音,微微一愣。
“導演,再來一次嗎?”
喊聲再次傳來。
“等會小甲哥,我跟我們蔡老師說說戲!”
黎望這邊站起身,正想從角落里走出來,只見一個身影先他一步,沖到他的前頭!
劇場里,一個男人拿著攝像機站在舞臺的中央,似乎是在回味剛才的拍攝過程,他低著頭,回放著攝像機拍下的素材。
他的打扮不是那么日常,一件西裝馬甲,一件衣袖挽至小臂處白色襯衣,最外頭,還不倫不類地穿著一件減震背心。
他的頭發其中有些是白的,像雪一樣的顏色,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
“小……甲?”
一聲不確定的呼喚,讓那個男人雙肩微微一震。
他抬起了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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