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
楊小濤三人坐在陳老的正對面，神色嚴肅。
陳老這是，第一關。
若是陳老的都不支持，那這所謂的白皮書就是個笑話。
好在，看陳老眼下的神態，并沒有出現三人害怕的神色。
只是這種沉默，仍舊讓三人心頭沉甸甸的。
而他們對面的陳老，心里更是泛起濤浪。
他娘的。
十個項目啊。
這當成啥了？
過家家嘛？
可仔細一看，又覺得這十個項目好像也不是什么完不成的事啊。
再仔細一看，又覺得這些項目涉及的領域，機械，科研，軍事，航空，醫藥，化工，電子.
若是再加上什么育種的話，估計前面八個機部能干的事，他們都給包圓了。
這他娘的要別人咋干？
就這飛機的發動機。
渦噴發動機到現在為止就只有九部能完好的做出來，三機部后勤處都沒做好，還在技術上掙扎著。
你丫的倒好，又換賽道了，這讓他們怎么辦？
辛苦建設那么久，掙扎了那么久，然后告訴他們，不在這玩了。
考慮過人家的心情嗎？
還有這啥，通訊衛星。
這不是人家中科院的事情嗎？
你們只是研究通訊衛星，不是讓你們沒事發射幾個好不好。
還一年一到兩顆，這是十年啊。
最后天上多少顆衛星他不知道，但這么多衛星想要打上去，能讓七機部抓狂。
干脆，讓七機部啥都別干了，就給你們發射衛星得了。
還有這鋰電池，這傳呼機，聽都沒聽過啊。
陳老很想將楊小濤這小子的腦袋切開看看，到底是怎么想的。
“喲，你還要下場？”
突然間，陳老抬頭看著楊小濤，打破沉默。
楊小濤聽到聲音后立馬坐直，然后鄭重點頭，“是，首長。”
“這最后的傳呼機，我覺得自己最合適。”
“哦，是嗎？那你說說，傳呼機是什么東西，也好給我們這些，這些跟不上時代的人，科普科普。”
陳老放下白皮書，卻是對著李洪峰劉懷民笑道。
李洪峰忙露出肯定的笑容，“首長，小楊解釋過這傳呼機，但我們還是一知半解啊。”
“對對，小楊，你在好好的解釋解釋。”
劉懷民也在一旁幫著說話。
“首長，這傳呼機是一種通訊工具，一種小型的只能接受的工具。”
“它的主要功能就是單方面接收信息，隨時隨地可以查看短信內容.”
楊小濤將傳呼機的功能簡單說了下。
來自后世的人可能覺得沒啥，還沒有手機好使。
可這年代的人，大部分人連固定電話都很少見，更不用說移動電話了。
而陳老的感覺就是，移動的電報機？
隨時可以接受信息，那用處就多了。
比如下達命令，比如收集信息，傳達消息，比如.
“如今在合眾國已經出現了與傳呼機類似的產品，不過他們現在只能傳輸簡單的數字，我們提出的研究成品，是能夠傳輸文字的，比他們的要高級許多。”
“但是我們在計算機的領域上還存在差距，不過我們正在加快步伐，相信很快就能追上世界腳步”
“此外，這種傳呼機也可以通過衛星進行傳導，其效果比起衛星電話要好一些.”
楊小濤不停的講著傳呼機的知識，仿佛不將記憶里的知識說出來，就對不起那‘重活一世’似的。
偏偏陳老又對這東西很感興趣，于是一個說，三個人聽，時間就在這不經意中緩緩流逝。
可這一流逝，就苦了在茶水間等待的人了。
黃老四人先后到來，郭秘書忙安排迎接，隨后三人都知道楊小濤帶著白皮書進去了，也就在茶水間等著。
然后，沒有十分鐘，后勤處的秦老背著手走進來。
五人見面又是一陣寒暄，卻是心照不宣。
郭秘書再次安排人上茶。
又半小時后，五個人變成了九個。
二機部的錢老先來，后面是四機部趙老，五機部的徐老以及六機部的周老。
也幸虧這茶水間夠大，九人分成兩桌坐著，不時還笑笑，像是多年來的老友見面搞的茶話會一樣。
就是吧，幾人的身前都放著一個白皮書。
看起來，就像是統一好了一起來似的。
但具體啥情況，眾人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黃老已經喝不下茶水了，這都快一個小時了，實在是喝不下了。
看看周圍幾人，隨后輕咳一聲，“幾位，咱們在這坐了快一上午了，也都別藏著了，咱們自己先通個氣如何？”
黃老說完，早就坐不住的秦老立馬點頭說道，“對對，老黃說得對，咱們來干啥都心里清楚，所以咱們不能自亂陣腳啊！”
王老猛點頭，“對對，說白了，咱們現在也不知道里面說的啥，咱們就當是押寶，誰押中了那是本事。”
章老點頭，看向周老幾人。
后者也覺得不錯，反正核心方向每個機部都不一樣，說說也無妨。
“我先來，我們一機部攤子比較大，所以就只能兩個項目！”
黃老下意識的想要端起茶杯，卻只是擺弄兩下，隨后說道，“第一個是盾構機，第二個是機床！”
“說實在的，盾構機九部想要研究估計不大，但機床我們一直以來就有合作。”
“所以機床這方面，我們吃定了！”
黃老說到最后，很是霸氣。
其他幾人聽了卻是沒有反駁的意思，一機部啊，他們有幾個不是從一機部分出來的？
再說了，一機部的機床生產能力，在高端上或許不如九部，但在數量上絕對吊他他們幾個。
“沒問題！”
秦老開口同意，機床這方面在場的也就他能競爭一下，這會兒他開口，其他人自然也不會有意見。
秦老則是繼續說道，“我們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發動機，航空發動機！”
秦老說完，章老身體往前一靠，“航空發動機，也是我們的項目！”
話音落下，秦老看過來，兩人目光碰撞，卻又誰也沒說。
這事，先不說九部有沒有航空發動機的項目，就是有，那也是九部的選擇權，他們想要爭取，無非是拿出的條件誰更能打動楊小濤了。
章老說完，其他幾人也都說出需求。
“我們四機部，就是過來看看，湊個熱鬧啊，要是能夠碰上了，大家賣個面子！”
四機部的趙老笑呵呵的開口，然后將桌上的白皮書扔進背包里，這才慢悠悠的說道，“我呢也不說什么項目了，大家都知道哈！”
其他幾人見趙老這樣子也沒多說，倒是一旁的王老對趙老的白皮書很感興趣。
因為他覺得，里面很可能是白紙！
“哈哈，老趙說的沒錯，我們也是這意思！”
“裝甲車，坦克啥的，我們不會放過啊！”
“當然，相關技術升級也歸我們啊！”
五機部徐老說完，六機部的周老只說了一句，“船，跟船有關的，不論是鋼鐵技術還是發動機技術，只要是沾邊的，我們都要參與！”
說完就抱著膀子坐在一旁。
黃老幾人聽了都是面色古怪，這說的是人話嗎？
你們造船用的東西多了，鋼鐵，化工，機械，武器等等，哪個不沾邊？
還丫的都要，你那白皮書敢這么寫，老陳同志能跳起來踹你一臉。
幾人看著周老抱著膀子不說話，就知道這丫的已經不要臉皮了。
不過想來也是，他們現在造的船還是九部那里撥的款呢。
這要是打好關系有了合作，以后還會缺資金？
簡直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周老說完，眾人目光都看向王老。
老王同志本來想好的項目只有兩個。
一個是火箭發動機。
他覺得九部很大可能要好衛星，所以火箭是避不開的門檻。
說不定九部會有這方面的研究呢。
另一個是半導體材料。
這個純粹就是瞎猜的，到時候也好開口說話。
可聽了老周同志的發言，老王同志覺得自己可以借鑒一下，畢竟六機部是做船的，那他們七機部是做火箭和導彈的啊。
這是共識。
就在王老準備學著老周開口的時候，秦老看出苗頭趕緊開口，“老王，你別學老周那一套啊！”
王老到嘴的話差點咬到舌頭，看了眼秦老，有看到其他人都瞅著，隨后冷哼一聲，“我們兩個項目！”
等王老說完，黃老突然笑起來，“呵，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啊！”
“我看，要不這樣，咱們直接把這一籠子計劃啊寫一寫，然后標明的九部的白皮書得了，這樣多干脆！”
黃老說完，屋里的人都笑了起來。
王老立馬點頭，“還別說，我覺得行啊！”
說到這，王老就跟打雞血似的，手在桌子上一拍，然后大聲說道，“你們不知道啊，這九部啊就是個寶藏，先前遇到事情，他還真能給你解決了！”
“不信你們想想，那啥飛機發動機咋來的？機床咋來的？還有裝甲車，還有坦克…”
“我甚至都覺得，咱們哥幾個說的這些還是保守了呢。”
“不行，我得再想想，保不齊就瞎貓撞上死耗子了！”
老雖是說的一驚一乍，可屋里的幾人卻是聽進心里了。
一時間，屋子里的出奇的安靜。
恰好這時郭秘書從外面走過，王老連忙叫住！
“我說，郭秘書啊，這都一個多小時了吧，怎么這么久啊。”
王老左右晃晃，看了眼門口走廊不見人影，小聲嘀咕著。
一旁的郭秘書露出笑容，“我剛才進去倒水，首長正跟楊部交流，估計快了。”
郭秘書忙開口，王老眼珠子一轉，“那交流啥？”
說話間，眾人都看向郭秘書。
郭秘書咧嘴笑笑，這個問題啊，他方便說嗎？
“郭秘書，你就說吧，在這的都不是外人。”
六機部的周老一臉和煦的笑容，郭秘書更是無語。
啥不是外人啊，我是陳老的人好不。
可看到幾人在這等了這么久，郭秘書也知道不說點啥，指不定鬧出啥事呢。
反正他只是聽得一言半語，說錯了也沒啥。
想到這里就開口道，“我進去一小會兒，就聽首長問什么傳呼機的，楊部介紹說是靠什么電臺什么的”
“電臺？”
突然間，四機部的趙老激動了。
他們四機部就是研究無線電的啊。
以前跟九部的關系不遠不近的，看著其他幾個機部吃的肥滿流油的，羨慕啊。
這次可不是來機會了嗎？
“我，我只是聽個大概，那，那啥.”
郭秘書忙開口解釋，因為他聽得好像不是廣播電臺的，好像是尋呼臺之類的，說不清楚。
可趙老卻是一個勁的激動，還不忘從包里拿起自己的白皮書笑道，“還別說，我們部啊還真有這方面的計劃。”
“看看，廣播電臺的建設，高頻率技術的發展，這不正好嗎？”
“正好研究研究。”
趙老高興了，一旁的王老看了眼登時無語，你丫的還真就寫了個無線電項目啊。
那紙上要是沒了這一行字，估計跟白紙差不多。
可王老嘴里發苦，自己先問的，結果好消息不是自己的啊。
“老趙恭喜了啊。”
周老在一旁恭喜著，可眼睛同樣看向郭秘書。
“我，我就聽了這一點。”
郭秘書不好意思的笑笑，王老坐不住了，“那啥，郭秘書，你再去給首長添點水唄”
郭秘書無語，這表現的也太明顯了吧。
可看到屋里眾人都是這神色，郭秘書覺得自己還是順從的好。
辦公室中。
陳老還在翻看著計劃書。
哪怕已經來回看了三遍，陳老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十個項目，太多了。
哪怕是時間長短不一，但那只是計劃啊，誰知道最后能不能按時完成？
要是完不成呢？
總覺得這攤子鋪的太大，不容易把握。
而且，若是現在拿著這份白皮書交上去，估計上面的人問的會更多。
所以他要做更多的準備。
如此，才能通過上面這一關。
而且這么大的事，已經不僅僅是九部的事情了，甚至關乎革命的發展前景。
最少也要上面的人同意才行，他才能予九部應有的支持。
“說說這渦扇發動機！”
陳老再次問道。
旁邊的劉懷民跟李洪峰見陳老又要詢問，兩人的臉色有些沉重。
甚至兩人感覺，這次可能有些孟浪了。
十個，確實有點多啊。
就在兩人交換眼色的時候，楊小濤聽了端起桌上的水杯，將里面的茶水喝光，隨后開口說道。
“首長，這渦扇發動機跟渦噴發動機不一樣，但也有相通的地方”
郭秘書在七八雙眼睛的注視中走進來，看到楊小濤的杯子空了，心中先是一喜，然后又聽到楊小濤說什么渦扇發動機更是放緩了速度。
等郭秘書給幾人全部倒上熱茶離開后，楊小濤也說的差不多了。
陳老手指在桌上輕輕的敲打著，面色嚴肅。
辦公室里很是沉重，讓劉懷民跟李洪峰剛想要開口都找不到機會。
“小濤，我知道這份白皮書你傾盡了心血！”
陳老突然開口，楊小濤用力點頭，心中卻是升起不妙的感覺。
因為這語氣，接下來很大幾率就是一個轉折。
果然，陳老再次說道，“但我覺得還是需要穩一穩。”
“十個項目，太多了，而且這里面還存在風險，就像你說的計算機，現在發展情況，別說是我們了，就是聯盟都沒有發展起來。”
“你就敢保證三年內一定完成小型計算機？”
“這可不是一個兩個工廠發發力就能做出來的，你也說了，這需要許許多多的工廠、研究所進行配合。”
“如果這任務完不成，會不會影響其他項目的進展？”
“如果影響了進展，那涉及的其他產業，會不會出現生產過剩的情況，會不會出現技術過時的情況”
陳老一點點分析著，說的楊小濤眉頭緊皺。
他的意思不是不同意，而是想著緩一緩，一個個的來，或者一批批的來。
而不是上來就扔出十個大炸彈，一股腦的全炸了。
就是李洪峰跟劉懷民也覺得被潑了一盆冷水，陡然間冷靜下來。
或許，十個確實有點多。
要不就分成兩撥？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勸說楊小濤的時候，就看到楊小濤認真的抬起頭來，語氣嚴肅。
“首長，我知道您擔心什么，也知道這背后的后果。”
陳老見楊小濤如此神情，也將手放在桌上，認真的看著楊小濤。
就見楊小濤深吸一口氣，隨后肯定的說道，“在我看來，這每一個都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這點我敢保證。”
聞言，陳老從座位上站起來，目光緊緊盯著楊小濤。
話說到這里了，這小子竟然還如此頭鐵，竟然還在堅持。
可楊小濤這家伙也來了脾氣，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后直接說道，“首長，我覺得，每一條路，只要有三成的把握，我們就應該去爭取，去實踐。”
“去創造革命的奇跡。”
“更何況。”
楊小濤雙手自然的貼在大腿上，聲音陡然高亢起來，“更何況，我有十足的把握。”
一瞬間，陳老側頭盯著楊小濤，只覺得這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
一瞬間，李洪峰看著楊小濤的背影，只覺得這小子，真他娘的牛！
一瞬間，劉懷民很想自己留在九部，因為那樣會看到更加精彩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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