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七機部。
王老從車上下來，神色匆忙。
傍晚的冷風吹的人心頭發涼，額頭上的汗水更是瞬間消失，就像沒現過似的。
王老已經顧不得這些，抬腿快步往辦公室走去。
就在中午前，他還在地方主持會議，可中午飯吃到一半就接到陳老打來的緊急電話，讓他盡快回到四九城。
電話里沒說啥事情，他這一路上也在猜測著各種可能，尤其是最近九部鬧出來的動靜，心里盤算著是不是楊小濤那家伙找到老陳那里去了。
可仔細又一想，即便是九部的事情，也不會這么緊急吧。
應該是發生大事了。
而且還是跟他們七機部有關。
心里想著，臉上也是焦急。
一路風塵仆仆往回趕，這才回到七機部。
一路快走來到辦公室后，這才稍稍平復心情，然后推開門走進去。
屋子里，錢老手上拿著一支鉛筆，目光卻是平視前方，有些失神。
筆下，一張紙畫了兩個圓圈，一個大的，一個小的。
“老錢！”
王老推開快步來到跟前，面色焦急。
錢老被這呼喊聲打斷沉思，隨后回過神來，面色平靜的看過來，“老王，你回來了！”
王老張張嘴，隨后坐在一旁椅子上，這才說道，“我在外面開會，接到老陳的電話讓趕緊回來，一會兒要開會，說是有急事，你聽說了沒？”
錢老點頭，“聽說了，老陳給我打過電話，應該是關于月球探索的事情。”
王老聽了很是意外，“啥？月球探索？”
“這件事咱們很早之前不是商量討論過了嗎？”
“這怎么又拿出來了？”
王老皺眉說道，錢老暗自搖頭，“我也不清楚，老陳只是電話里提了一嘴，沒多說，只是讓我們做好準備工作。”
說到這里，錢老突然抬頭看向王老，“讓你回來，估計就是要討論這件事！”
王老聽了兩條眉毛都快湊在一起了。
“討論？”
“有什么可以討論的，沒有錢，就是討論一百年也沒用！”
錢老聽到王老這樣說，只是緩緩的點頭，并沒有發表意見。
當初在聯盟將一條狗送到太空的時候，國內就這方面進行過討論研究。
當時有不少人都覺得需要緊跟世界主流的步伐，將太空探索研究作為一項戰略任務。
可最后，這項決議還是被否了。
原因就是，沒錢！
搞個蘑菇蛋幾乎將家底兒掏空了，哪有閑錢研究這個？
后來家底兒攢了些，又有人提出這個項目。
可看看聯盟這些年的研究進展，基本上還是那樣。
加上國內的情況不樂觀，困難時期飯都吃不上了，哪有多余的精力搞這玩意啊。
于是退而求其次，打了個折扣，就有了東方紅的出現。
只是這樣還花了不少錢呢。
以至于中科院將后續科研衛星計劃提交上去后，上級只批準了實踐一號的實施，其他的還在審批中。
可誰想到，現在竟然又提出這事了。
猛然間，王老突然抬起頭來，面色猶疑不定，“老錢，你說…”
“會不會有錢了？”
錢老一愣，然后看過來問道，“什么有錢了？”
王老這才開口解釋，“我的意思是，咱們現在應該比先前，掙了不少錢吧！”
錢老放下鉛筆，很快就領會王老的意思。
然后就聽王老在那里自言自語著，“我記得年前開會的時候，首長的報告書里，外匯可是掙了不少。”
“老陳前一陣也說起過，去年糧食也是大豐收，現在正考慮提高供應糧的數量，同時給農產品提高價格。”
“你知道的，這樣的事情要是沒有充裕的糧食儲備根本不敢做！”
“而且，沒有錢，也做不出來！”
錢老臉上多么一份認同，接著又聽王老說道，“今年開始，別的我不敢說，單單一個黃牛胰島素，就賺了不老少。”
“再加上跟波斯那里的交易，還有賣飛機的錢逐步到賬。”
“還有九部那些藥品，一直都有進賬啊！”
說到這里，王老的臉上突然間就像是菊花綻開似的，神色也變的激動起來，“老錢，這樣算起來，咱們可是有不少錢啊！”
王老的激動錢老看在眼里，也明白對方的意思，
無非就是有錢了，可以嘗試研究了。
而且這事對他們七機部有好處，畢竟經費足夠的話，研究也就有了著落。
可錢老臉上并沒有太過激動，而是搖頭說道，“老王，我知道咱們現在比以前一窮二白的時候好太多，存款也不少了。”
“但，不夠，這點錢根本不夠！”
王老正興奮著，可聽到錢老的話就像是當頭一棒似的，興奮戛然而止。
接著就聽錢老繼續說道，“我剛才計算了好一會兒，就咱們現在的研究技術水平，想要將衛星送到月球軌道上，至少需要五年的時間。”
“而且這五年來，需要攻克最少十個課題研究，這其中即便是一次性完成，也需要發射最少二十次。”
“我說的不是現在的火箭，咱們現在用的并不能脫離地球引力的束縛，想要脫離就需要速度達到第二宇宙速度，也就是說需要更大的火箭！”
“你想想，這投入有多大？”
此刻王老已經張大嘴巴不知所措。
就現在的火箭發射一次，消耗的物資就夠他頭疼了。
哪次不是跟上級軟磨硬泡啊！
可現在告訴他，未來五年最少發射二十次，而且還是每次都比眼下的火箭大。
這投入絕對是個天文數字啊！
“老錢，你，你沒算錯？”
王老努力平復心情，目光盯著錢老。
錢老嘆息一聲，“我覺得應該是錯的！”
王老眼睛瞪大，可不待他說話就聽到錢老自嘲的笑道，“因為這里面還沒算研究成本，沒有加上可能出現的失敗，畢竟，我們是閉著眼睛探索！”
“而這探索的成本，可能比這投入還要多！”
說到這里，錢老認真的看向王老，“要知道，聯盟跟合眾國這么多年的研究才有了現在的成果。”
“合眾國的科技投入比起聯盟只多不少。”
“我們想要縮短時間跟上對方的腳步，就只有加大投入這一條路可走。”
說到這里，錢老看向王老，“你覺得，這得多少錢？”
王老吧唧一聲閉上嘴。
這要是別人告訴他要花這么多錢，他肯定不當回事。
可這話要是從錢老口中說出來，那就有九成的真實性。
屋子里陷入沉默。
良久，王老這才開口，“這些，他們都知道嗎？”
錢老搖搖頭，“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并沒有實際理論支持。”
“不過，應該有人提過吧。”
錢老也不敢確定，畢竟對月球的研究不止他們七部，最起碼中科院就有設立的相關部門。
接著又是沉默。
鈴鈴鈴
電話聲響起，錢老接起電話，然后就聽到陳老的聲音傳來。
“首長，老王回來了。”
“是，我們現在就過去。”
隨即掛斷電話，錢老看向王老，“老陳的電話，讓我們現在過去。”
王老默默起身，“這件事咱們得說明白，講清楚，言明利害。”
“否則一旦開始了，后面就剎不住了。”
錢老聽了認真的點頭。
兩人離開辦公室，上車后直接來到陳老的住處。
陳老聽說兩人前來，連忙出門迎接。
來到會議室后，陳老直接說道，“這次將你們叫來，是有一件非常緊要的事情說一下。”
“研究月球的事嗎？”
王老迫不及待的詢問。
陳老點頭，“對，就是這件事。”
“我們得到情報，聯盟跟合眾國，近期可能開展登月計劃。”
“聯盟已經進行了多次實驗，雖然成功的次數不多，但保不準什么時候就成了。”
“至于合眾國，他們也在有序的進行，而且據我們評估，合眾國的進度可能比起聯盟要更快一些。”
“讓你們來，就是想要聽聽你們的意見，尤其是火箭這方面，有沒有切實有效的建議。”
陳老說完，王老跟錢老對視一眼，然后眼色示意下，讓錢老趕緊將在辦公室里說的話講一遍。
錢老也沒猶豫，便將自己的測算說出來。
“首長，這件事我聽說后就開始測算，我想研究月球的相關信息您也清楚些，在這里我就發射火箭的事情做一下簡單匯報。”
錢老將攜帶來的筆記拿出，然后開始講解起來。
“其他的研究我不清楚，但我們就火箭的研究來說，需要更大更快的火箭，否則無法擺脫地球的引力”
“這還只是最基本的要求，想要進入月球軌道，還需要精密的控制。”
“而這些都需要大量的實驗來積累數據，經驗，甚至要通過反復的失敗來得出最后的正確結論”
錢老一直說了十多分鐘，中間一口水都沒有喝，完完全全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陳老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心里卻是煩躁的很。
現在有兩幫人在爭論不休，各持己見。
他本身也是搖擺不定，既覺得研究有理，又覺得不研究也行。
這次將兩人找來，也是想要找個平衡點。
可現在看來，這個平衡點，有點難找。
錢老說完，王老緊接著在后面補充說道，“首長，經過老錢的分析，還有現在的實際情況，我們認為，眼下并不具備探索月球的條件。”
“與其將大把大把的錢投入進去，還不如按部就班的建設革命呢。”
錢老也贊同的點頭，“首長，我們現在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建設。”
“就像一座高樓，地基都打不好，上面的樓做的再高，也只是無用功。”
“首長，這探月計劃，可以有，但不是現在。”
兩人勸說著，陳老只是在一旁默默的聽著。
良久，等兩人說完，這才嘆息一聲，“這件事你們回去寫一份報告，明天咱們開個碰頭會。”
王老跟錢老對視一眼，隨后起身，“好，我們這就回去整理報告。”
陳老起身相送，兩人迅速離開。
車上。
王老跟錢老臉色鄭重，兩人沉默著沒有交流。
他們從陳老的臉上就能看出對方的心思。
顯然，這次支持探索月球的人，應該不少。
或者說，可能性很大。
這讓兩人的心頭都是沉甸甸的。
“去南鑼鼓巷。”
突然間，王老開口對司機說道。
錢老聞言眉頭一挑，隨后洞悉王老的意思。
“這件事不能這樣算了，咱們去找援兵去。”
王老臉色嚴峻，錢老深吸口氣沒有反對。
單憑七機部的實力想要反對探月計劃有點難。
但要是加上九機部的話，那話語權就大了。
司機很快調整方向，迅速駛往四合院。
四合院，楊小濤帶著張抗戰兩人回到院子里。
白天，楊小濤帶著兩人開著車在四九城里逛了一圈。
但真要說起來，去的地方也就兩個。
天南門廣場，軍事博物館。
大家都是老爺們，又不是跟姑娘約會什么的，沒那么多講究。
一天下來，三人勉強將軍事博物館給逛了一遍，最后回到家里，腿都有些酸了。
不過，三人興致很高，尤其是李兵，一些事跡都能說上幾嘴。
楊小濤都覺得，這家伙要是失業了來博物館當個解說，絕對靠譜。
三人回到家里，楊小濤就準備晚飯。
明天一早倆人就得回津門報道，楊小濤也拿出真本事，給兩人踐行。
飯菜剛剛出鍋，兩人幫忙上桌的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就看到王老在前，錢老在后走進來。
“師傅，還有老王。”
楊小濤忙放下碗筷起身迎接。
王老看了眼桌子上的飯菜，將外套脫下來開始挽袖子，“來的正是時候啊。”
張抗戰跟李兵雖然不認識兩人，但聽楊小濤的稱呼就知道來人不簡單。
于是趕緊起身讓座。
錢老來到楊小濤跟前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楊小濤看到兩人這個樣子就知道肯定有事，要不然以王老的性子不等進來就大聲吆喝起來了。
將兩人迎入席，張抗戰又拿了兩副碗筷，楊小濤壓下心里的疑惑，開始介紹張抗戰兩人。
“師傅，老王，我給你們介紹著。”
“這位是我表哥張抗戰，他是李廣號的船長，上次滬上戰斗的時候，可是立了二等功呢。”
“這位是李兵，是李廣號的參謀長，先前也是導彈營的營長，后來上了艦，就成了參謀長.”
聽到楊小濤的介紹，王老兩人也是向兩人點點頭。
介紹完后，楊小濤將王老跟錢老的身份介紹給張抗戰兩人。
原本就猜測著兩人身份不簡單，現在聽楊小濤這樣一說，張抗戰兩人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首長好。”
王老趕緊擺擺手，“坐坐，坐下，在這里沒有首長，只有長輩。”
兩人聽了看了眼楊小濤，隨后坐下，但后背卻是挺得筆直。
王老卻是拿起桌旁的酒瓶給自己倒滿，然后說道，“小濤，我跟老錢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
“探月計劃，要開始了。”
話音落下，自己拿起杯子一口悶下。
楊小濤被王老的話搞得莫名其妙，然后看向錢老。
“老師，這是怎么回事？”
錢老坐在一旁神色憂郁，“探月計劃很早之前就提出過。”
“當年聯盟派人進入太空后，我們就有這個項目，只是當初條件還不成熟，就沒有啟動。”
隨后錢老將事情經過說了下，楊小濤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現在就開始探月了？
這，這翅膀扇動的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