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
臨近中午的時候，一架客機穩穩的停在跑道上。
四周警戒的官兵神色嚴肅，目光不時看向飛機。
片刻后，隨著一臺云梯上前，機艙門緩緩拉開，一行人從飛機上陸續下來。
“爸，您回家還是去七機部？”
楊小濤給冉父拎著箱子往下走。
冉父想了下，最后還是說道，“先回七機部把工作交接清楚。”
楊小濤心道果然，于是也沒提回家的事情。
“那好，我們也先回九部。”
“今晚上我們這還有活動。”
上次跟冉父一起回來，就因為自己先回家休息，結果被陳老數落了一頓。
這次這么大的事，要是自己回了四合院，估計又少不了一頓說。
搞不好還會上家里去找呢。
既如此，干脆先去趟九部。
況且這次文藝匯演不再是白天舉行，而是選擇在晚上。
還有參加匯演的人也不再是所有人，而是各個工廠的優秀進步工人，再就是各個地方派來的代表。
此外就是獲獎人員。
之所以這樣安排，也是無奈之舉。
原本這文藝匯演的時間放在臘月二十六的，這樣就能給外地的代表留出時間返回。
可因為中科院的變故，楊小濤只好去了西北。
如今回來，已經推遲三天了，要是再拖延下去，大部分外地代表就得留在四九城。
所以才選了今天晚上。
等結束后，九部會安排火車飛機，盡快將人送回去，也省的在外過年。
幾人下了飛機，就看到機場外面前來迎接的人。
“小楊！”
楊佑寧快步往前對著楊小濤就是一個擁抱。
楊小濤拍打著對方后背，“老楊，你這勁也太大了啊！”
“這叫真誠，懂不懂！”
楊佑寧臉一擺，隨后又笑起來，楊小濤詫異看了眼，隨即一本正經的說道，“懂是懂，就是看你這樣子，一準是沒安好心。”
“胡扯，我這整天高興著呢，要說沒安好心的那也是你。”
說到這楊佑寧一副受傷樣子，“你說你，打個電話，多么重要的時刻啊，大家都在屋里看著呢。”
“你倒好，來一句吃飯了沒？我能咋說？我當然是順著你的話說了，可旁邊就是陳老跟鵬總啊，你是不知道，老李那家伙看我眼色都不對了。”
“還說不是你的事？”
楊小濤也沒想到只是簡單的問候，竟然還有這么多事。
“行了，知道你受委屈，今年拜年就先去你家行了吧！”
楊佑寧把頭一甩，“你這叫補償啊，一群孩子我還得準備紅包呢。”
“不喜歡啊，那我先去老劉家。”
“那不行，老劉家遠，你倒是沒啥，主要是別累著孩子…”
兩人說笑完，楊小濤這才看向王銘海。
“老王，又見面了啊。”
王銘海正瞅著楊小濤身后的兩個木箱子，心里估摸著里面就是衛星電話，正想著怎么跟楊小濤開口呢，結果就聽到楊小濤喊自己。
“小楊兄弟，恭喜恭喜啊。”
“哎呀咱們兄弟還需要恭喜嗎？這叫同喜同喜。”
楊小濤一看王銘海的神情就知道，對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呵呵，是，同喜啊。那個你們這衛星電話？”
“這衛星電話啊，還行，打電話不錯，聲音也清楚，就是有些地方得改進。”
楊小濤笑著說道，然后又說道，“這只是初級版本，等我們回去改一改，等更好的搞出來，我再給您送一個。”
王銘海聽了忙搖頭，“不用不用。”
“那不行，反正是一部電話，就當是互相聯系了。”
王銘海心里想哭，他要的不是一部啊，他想要很多，很多。
可楊小濤這送他的話都說出來了，自己若是要的太多，別人怎么看？
貪得無厭？
得寸進尺？
最終，王銘海還是沒說出來，只能看著楊小濤跟眾人告別后，這才帶著設備上了車。
后座上，打上車后楊佑寧的笑容就沒停過。
“你剛才說的真行啊。”
楊小濤得意笑笑，“這算啥，基本操作啊。”
楊佑寧卻是深呼一口氣，“你知道昨晚上我們幾個啥時候走的嗎？”
“是一點啊，那電話，那是一個接著一個啊，掛斷這個立馬又響起來，根本不給你機會離開。”
“還有那說話的語氣啊，哈哈”
楊佑寧興奮的說著，雙手不由自主的搓在一起。
楊小濤對此倒是早有預料，畢竟這衛星電話的用處太多了。
要是沒人關注，那才是有鬼呢。
見楊小濤一副平靜樣子，楊佑寧還以為自己說的不夠明白，于是又說道，“我聽老李說，鐵道那邊直接要兩百部，說是為了全國鐵路的修建，讓咱們幫幫忙。”
“還有鵬總，他們也在詢問電話生產的事情。”
“今早上老徐也打過招呼，說外貿那邊也有興趣。”
“這次看上咱們衛星電話的遠不止這些…”
楊佑寧在車上開始說著這段時間收到的消息，越說越是興奮。
楊小濤聽了卻是面色冷靜，沒啥好興奮的。
因為他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只是在計劃中應該是明年才來的。
那時候，配套的工廠設施，人員安排都會準備好。
一旦成功，就可以盡快組建工廠進行生產，那時候這些訂單任務，將不會是事。
可現在…
因為中科院的事情，不得不提前，以至于該有的準備完全沒有。
更不要說投產了。
“這件事先不要答應，最起碼沒解決生產問題，別急著答應。”
思索良久，楊小濤才開口說道，“況且，這研究的成本有點高，要是都答應了，那咱們可不能當成冤大頭。”
楊佑寧聽了默默點頭，這些人也是，一個個都說要多少要多少，但好歹說給錢啊。
俺們九部也得養家糊口啊，哪能白給人打工啊。
“這事咱們得合計合計，可不能再被宰了。”
楊佑寧煞有其事的說著，楊小濤想到上次跟秦西省合作被陳老敲打的事，隨即用力說道，“說的對，這次上面不下達任務，誰來都不行。”
“對！”
楊佑寧也是心疼那一個億，要是留在九部，來年可以干多少事啊。
隨即又想到什么，“有件事需要商量下。”
“什么事？”
“就是關于明天匯演年度大獎的事。”
楊佑寧面色凝重，“工廠這里倒是沒啥問題，但研究院的情況，你要不要做下調整？”
“調整？”
楊小濤突然尋思過來，“你是說這衛星電話？”
楊佑寧點頭，“原先按照咱們商量好的，優秀發明獎要給生物研究所的。但現在嘛…”
楊小濤揉揉眉心，有些頭疼。
當初將研究院跟工廠分開，一來是雙方沒有可比性，二來就是為了避免重迭的情況。
而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眾人很快就將各個獎項確定下來。
可誰想到，原本安排到明年的研究項目，突然就成今年的了。
要說這衛星電話沒有資格獲獎，那是純屬放屁。
真要這樣做了，那不是打評判的標準嗎？
這么好的項目得不到獎，那還有什么能夠得獎？
可今晚就是頒獎典禮了，獎狀都制造好了，這是連修改的時間都不給啊！
“要不，將這個給明年？”
楊佑寧開口建議道。
楊小濤搖頭，“不太好，這是今年做出來的，就得是今年的！”
“否則會不公平的。”
“那咋辦？總不能改變計劃吧。”
楊佑寧無奈說著，楊小濤突然看過來，“老楊，你是不是泄露出去了？”
老楊臉一紅，隨即尷尬笑笑，“這不是前兩天喝酒，無意中說了一嘴嘛！”
楊小濤無語，卻也沒別的意思。
畢竟，這意外來的太突然，他也沒準備。
“要不咱們再加一個獎項？”
楊佑寧建議著，楊小濤搖頭，“不行，有分量的大獎兩個就夠了，現在分開就是四個，要是再加多了，就不值錢了。”
“我想想辦法。實在不行，讓陳老幫幫忙。”
“陳老？”
楊佑寧瞬間明白楊小濤的意思。
楊小濤點頭，“按理說，這衛星電話研究小組還是超純硅研究的一部分。”
“從高純度硅的生產，高溫涂層，計算器，太陽能電池，再加上現在的衛星電話。”
“這些加起來，請個集體三等功，應該沒問題吧。”
楊佑寧眼前一亮，隨即笑道，“沒問題，就是集體二等功也沒問題。”
“不過這時間，來得及嗎？”
楊小濤搖搖頭，“那就看陳老的了。”
“只要他同意，咱們可以先上車候補票嘛。”
楊佑寧笑笑，隨后看向前方，心中百感交集。
上次楊小濤將太陽能電池的榮譽給了葉老，算是給了葉老一張護身符。
而這次，要是三等功請下來，那就不僅僅是庇佑葉老了，而是整個超純硅研究所啊。
到那時，這研究所就是九部的招牌了。
想到這里，楊佑寧對楊小濤的腦袋瓜子就是一陣羨慕。
年輕人，就是轉的快。
車子很快來到九部。
楊小濤下車，隨后來到辦公室。
李洪峰跟劉懷民陳宮等人來到辦公室里迎接，隨后眾人又是一番熱鬧。
“老劉，你回來挺快的啊。”
楊小濤看著劉懷民，他是坐飛機的，劉懷民卻是坐的火車，沒想到對方比他回來的還早。
劉懷民聽了卻是露出僥幸的神情，“我這好容易回來呢。”
一旁的老洪笑著，“咱們的劉書記差點就要被人家搶去當壓寨丈夫呢。”
“啥情況？”
楊小濤立馬好奇問道，然后不等老洪開口，陳宮立馬笑嘻嘻的說道，“泉城的人聽說有一部電話在那，非要讓老劉去喝酒。”
“這老劉一聽嚇得直接帶人跑路了，人家還打電話過來問，是不是人走丟了。”
劉懷民聽了直搖頭，“我怎么知道他們安的什么心啊。”
“咱們這衛星電話一出來，盯著的人太多了，我哪敢隨便離開啊。”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哄笑，但劉懷民說的未必沒有道理。
“小楊，你說咱們這電話，要不要賣？”
陳宮開口，楊小濤立馬搖頭，“現在不行，咱們還沒做好準備，生產都難，咋賣？”
“那倒也是，可現在太多人打聽了，就剛才老楊去接你的時候，后勤秦老也打過來電話，詢問電話的事情。”
“不僅是后勤處的，六機部的周老也打過來電話。”
“七級部的王老詢問你什么時候回來，估計想要過來吧。”
陳宮在一旁叭叭的說著，周圍幾人聽著笑著。
楊小濤很是無奈的說道，“這些家伙都是看到肉了想要來一口啊，咱們可不能輕易妥協啊。”
老洪走到一旁給搪瓷缸子倒上水，然后遞給楊小濤，“你還是好好琢磨接下來怎么應對他們的攻勢吧。”
楊小濤會意，卻是毫不在意的笑笑，“先不說這個了，咱們先把年過了再說。”
“說得對，過了年再說。”
李洪峰走上前滿是欣慰的說著，“咱們今年可是做了不少事情呢。”
“對了，各地的代表已經來了，你要不要抽空見見？”
楊小濤看了下時間，隨后想了想，“就現在吧，正好中午飯沒吃，在食堂擺桌子，咱們先認識認識。”
“行，我這就安排。”
楊佑寧聽了立馬急急火火的出去，楊小濤則是跟眾人講著肅州的所見所得。
等說完后，楊小濤才拿起電話給陳老撥打過去。
“首長，我是楊小濤啊，我剛回來呢。”
“嗯，對，一切順利，四部電話都帶回來了。”
“啊，哈哈，那是，為了能夠回來，我可是許了不少承諾呢，對對，就是他，您可得好好管管他”
楊小濤跟陳老聊著天，看得出陳老的心情不錯，說了這么多一直沒有聊其他工作，反而再跟楊小濤聊起家常。
“首長，今晚上您可一定得來啊，這最大的獎還得您頒發啊。”
“別啊，上次就是您，這次您要是不來，讓拿獎的同志咋想啊。”
“對，我不是這意思，您要是不來，我這心里總少點啥。”
“好，就這樣說定了啊。”
“對了首長，還有件事要麻煩您，您看這次，我們九部的超純硅”
“您能不能幫忙請個三等功啊，我們這工作有些疏忽.”
“哎，明白，我立馬就打申請，謝謝首長，謝謝首長，提前給您拜年了。”
說完，楊小濤掛斷電話，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噸噸將水喝完。
這說了一通，口干舌燥的。
一旁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的劉麗雪正看著楊小濤。
“怎么了？幾天沒見不認識了？”
劉麗雪回過神，然后笑道，“那倒沒有，我們正在排練節目聽說你回來了，就回來看看。”
“沒啥好看的，你們忙就行。”
楊小濤說完，走到桌前，然后坐下休息。
劉麗雪卻是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走到跟前猶豫問道，“楊部，咱們的電話能生產多少個啊。”
楊小濤眼睛一瞇，目光在劉麗雪的裝扮上看了眼，這時候才發覺，今天的這位打扮的更像個女人了。
不過想到對方身后的人，立馬明白這是替別人詢問啊。
這事還不能瞎說，于是實話實說道，“咱們現在只是實驗室生產，等過了年再建廠。”
“不過建廠需要很多錢，設備機器，原材料等等，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解決的。”
“所以具體生產多少我也不敢說，只能說盡快吧。”
劉麗雪記住楊小濤的話，隨即說道，“楊部，我只是替人帶句話啊。”
“他說你做的很好。”
說完，劉麗雪就蹦跳著跑出辦公室，楊小濤聽著跑遠的聲音會心一笑。
能夠得到那位的夸獎，這也是一種榮譽啊。
心里美滋滋的，今后的日子會越過越好啊。
在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楊小濤看看時間，便準備去食堂跟各地代表見見面，聯絡聯絡感情。
可誰知，剛剛走出辦公室門口，就看到走廊里一群人往這邊走來。
而在看到的瞬間，楊小濤立馬生出逃跑的念頭。
這群土匪，咋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