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濤被孫國握著手，感受著力量與溫度，有些理解面前中年漢子內心的堅持。
想當年，在軋鋼廠的時候，孫國就是廠長的有力競爭者。
若不是楊小濤閃動蝴蝶翅膀，助力王國棟上位，機械廠副廠長的位置有他一個。
后來出來當一分廠，也是雄心壯志，想要干出一番事業。
結果造化弄人，一分廠大事小事不斷，最近更是被于海棠整的頭大。
孫國一直都為這事抬不起頭來。
一分廠上下也都憋著一股勁。
這也是楊小濤將任務交給一分廠時，眾人為何激動了。
這是楊小濤對他們的信任。
這是他們表現立功的機會。
這更是證明他們的機會。
“孫叔，你說這話可就言重了。”
楊小濤雙手握著，輕聲寬慰道，“咱們以前都是軋鋼廠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的。”
孫國點頭，對楊小濤，那是真的服氣。
這樣有能力又能給手下功勞的領導，誰不喜歡？
“你們等著，這里面還有驚喜呢。”
楊小濤突然開口緩和氣氛，然后走到脫粒機前，打量一番后，這次伸手摸了摸，隨后走到出粒口，伸手進去。
孫國幾人都有些好奇，紛紛上前，想要看看是什么驚喜。
然后就看到楊小濤手掏出來，里面一把麥子，孫國瞪大眼睛，不可思議。
這里面怎么還有麥子？
眾人都是好奇。
楊小濤讓人拿過袋子，隨后再次往里面掏，直到最后掏干凈了，眾人看著那袋子里的小麥，估計得有個三五斤吧。
“楊總，這.”
楊小濤拍打著手，“這是設備本身的問題，風機在吹動的時候，存在死角，這位置的風出的小，時間長了就會存積下來。”
眾人恍然大悟，隨后都是認可了這個驚喜。
楊小濤卻是心道，“果然，還是沒有改變啊。”
前世他在農村的時候，聽村里人說起過，那些年大隊里有機器，負責開機器的人，就用這一手額外攢下不少糧食。
當時在村里那日子可是過得滋潤。
起初大家也沒發現，直到多年后有一次脫粒機壞了，開機器的喝大了沒去修理。
結果村里找了個外村的師傅來修，眾人才發現里面的貓膩。
打那以后，村里原先負責開機器的人在村里都抬不起頭來，家里孩子嫁出去后就跟著離開了村子。
楊小濤不想這種事出現，便提前看看有沒有。
沒想到還真有。
“同志們，這雖然是hi咱們的驚喜，但也是農民兄弟的血汗。”
“以后啊，咱們要跟農民兄弟說清楚，每次干完活，要清理機器，將這里面的麥子拿出來。”
“咱們不能為了三斤麥子，壞了名聲。”
孫國等人立馬點頭，表示明白，不過很快就用眼神交流下，隨后孫國上前說道，“楊總！”
“這脫粒機生產出來了，總得有個名字吧，您幫忙取一個吧！”
“名字？”
“是得取個名字，總不能一直叫脫粒機！”
楊小濤點頭，不過并沒有答應，而是看向眾人，“這機器是大家的功勞，要取名咱們就聽聽大家的意見！”
“少數服從多數多數嘛！”
楊小濤這樣說，孫國一愣，不過想到楊小濤不是楊佑寧，便也沒多說，而是跟眾人商量名字。
果然，商量來商量去，眾人還是想要將名字里帶上自己的工廠。
可紅星機械廠一分廠幾個字太多，于是就截取里面倆字，最后取名“紅一式自動脫粒機”。
楊小濤聽了也沒多說，左右不過是個名字，重要的還是功能，只要功能達到要求，口碑打開，農民自然會記住生產它的廠家。
“好了，這名字就這樣了。”
“接下來，我跟你們說下怎么裝在拖拉機上。”
楊小濤拍拍手不想在這上面多費心，而是想著盡快將后面的事情安排下。
周圍的師傅立馬來了興趣，不少大師傅來到跟前，占據好位置，其他人按照等級往后排。
這可是楊總要教他們啊，這種近距離學習的機會難得啊。
楊小濤走到脫粒機前，指著脫粒機說起來。
“咱們這機器不可能待在車間里，就需要拉出去，進入田間地頭，這輪子就是掛靠在拖拉機車頭的…”
楊小濤說完，立馬有人找來一輛準備出廠的紅星拖拉機。
隨即，楊小濤便指導眾人進行安裝。
“這動力完全可以由拖拉機頭替代，到時候將飛輪連接上去…”
“這里面需要兩根皮帶，你們找一下.”
“當然也可用單獨的發動機，只是那樣有些浪費，但關鍵時候可以預防萬一…”
一個小時后，孫國看著安裝好的脫粒機心癢難耐，搓著手上前搖開拖拉機，隨后坐在脫粒機預留的座位上，車間里再次響起機器轟隆的聲音，接著來到場外去。
楊小濤站在一旁，神色淡然。
周圍工人看著自家廠長開著拖拉機緩緩駛出車間立馬爆發出喝彩聲。
夜晚悶熱，但這群人根本不覺得，因為他們清楚，面前的機器將會給他們帶來巨大的收益。
全國那么多農村，哪怕一個鄉鎮一臺，也是個巨大的數量。
眾人歡呼著跟著跑出去，副廠長田輝跟李和先還算穩重，留在楊小濤身邊陪著。
不過臉上的激動就跟月光下的水洼一樣，在燈光下閃著光芒。
“楊總！”
田輝看了眼楊小濤，拿出煙遞給楊小濤。
又拿出打火機點燃后，這才小心的問道，“這脫粒機，您看要不要立馬生產？”
楊小濤提了提神，“生產是肯定的，不過現在有些晚了，不少地方小麥收獲已經結束了！”
兩人對視一眼有些無奈。
這是沒攤上好時候啊！
“不過，這機器不止用來脫小麥，稻子也是可以的！”
聞言兩人立馬精神起來，南方的稻米不正好嗎？
“楊總您是說？”
楊小濤點頭，“我會跟上面說一下，具體看上面的安排。”
“不過，這脫粒機的好處你們也看到了，上面肯定會下任務。所以你們要盡快組織人手，全力生產。”
“明白。”
“您放心，我們今后啥都不干，加班也給做出來！”
兩人保證著，周圍的工人聽了也是眼中帶著笑意，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對他們一分廠來說，更是意味著福利待遇的提高啊。
至于一分廠的領導，心中明顯想的更多。
他們更想要表現一番。
夜半時候，涼風終于舍得下來，將悶熱的空氣驅散。
楊小濤開著車，小薇坐在方向盤上，車輪滾滾，慢慢的往四合院駛去。
腦海中想著自打過年后的事情。
先是地震突然襲來，措手不及不說，還持續了那么久。
就是現在，災區那里仍舊膽戰心驚。
據說不時有人半夜做夢，然后嚇得跑出來吆喝著地震了。
接著是借地震緣由搞出來的統籌處，然后是督導組進廠。
督導組啊，王卓啊…
然后是冶金的事…
楊小濤點上煙，手指搭在車外，心情慢慢平復。
有些事，在別人看來是幸運，但他清楚，這里面除了幸運，更重要的是信息，情報。
而且他們本身屁股就不干凈，這才給了他機會。
但這種事，不可能總是站在自己這邊。
就像宋濤說的那樣，每次有楊小濤的參與事件都不小，但每次都能圓滿結束，這絕對是不正常的正常。
楊小濤聽了只能笑笑。
沒辦法，想要好好做自己的事，就得搞的不正常啊。
“這才只是六六年了啊！”
“地獄模式才剛開始啊！”
楊小濤將煙頭扔到黑夜中，落在地上彈起一點火星，隨被晚風吹到路邊，孤零零的躺在馬路上。
腳下踩著油門，吉普車加速駛向四合院！
小薇歪著腦袋不清楚楊小濤話里的意思，不過她現在已經渡過了話癆期，學會了將心事埋在心里。
未來漫長的生命有的是時間讓她說。
車子停在胡同口，楊小濤下車鎖好門便往四合院走去。
大門沒鎖，楊小濤推開門進去。
只是進門的時候，就聽到后面傳來腳步聲。
楊小濤回頭看下，誰這么晚回來。
然后就看到秦淮茹手上挎著籃子一副欣喜樣子往這走來。
楊小濤看到秦淮茹，秦淮茹也看到了大門口的楊小濤，然后下意識的將籃子上的布蓋住！
好在楊小濤只是看了眼，根本沒將她放在眼里，便回頭往院子里走去。
見此，秦淮茹輕輕松了一口氣。
上次回娘家跟老媽好好說了一通，周圍誰家生不出孩子的，生不出兒子的，可以找她幫忙。
起初秦母也不相信，但自家女兒說從城里得到的秘方，不少人都因此有了孩子，便選擇相信女兒。
再者她也想著幫女兒一把，加上自家兒子用過之后，支支吾吾的不反對，就連兒媳婦私下里也想多要點藥酒，好為秦家多開枝散葉。
這才讓她相信這方子是真的。
于是就按照女兒說的，向遠離四九城的地方傳播出去。
沒想到，還真有人找上門。
于是這秦家藥酒的名氣開始傳開。
如今，正是收獲的時候。
所以這可是她好容易找到的‘致富之路’，可不能被楊小濤知道了。
跟楊小濤拉開距離，等對方過了垂花門這才往院子里走去。
回到家里，秦淮茹快速將門關上。
倆孩子都在一大媽那里，家里沒人。
秦淮茹小心放下東西，隨后又趴在窗戶上看了眼楊家所在，見屋子里燈亮著，院子里沒有人。
她也不敢開燈，而是小心的往后坐在床上。
隨后拿過籃子，打開上面遮蓋的布，露出里面的東西。
一個布袋子，里面裝著面粉，看上去不少。
一兜雞蛋，粗略一看七八個。
秦淮茹拎著袋子來到面缸前，打開后看著空空的缸底，隨后將袋子打開倒進去。
直到最后一點面粉進入缸里，再抖不出來后，這才將袋子放在一旁。
隨后用面瓢將面粉攤平，雖然只是一小半，卻是個好兆頭，讓她看到了掙錢的渠道。
回頭將雞蛋放好，心里決定明天就炒雞蛋吃，讓兩個女兒吃好點。
一切做完，這才回頭躺在床上休息。
屋子里有些悶熱，但秦淮茹的心甜滋滋的，加上奔波勞累，很快就進入夢鄉。
夢里，她看到好多人正抱著孩子來到她跟前，他們手上拿著禮物，有糧食，有肉，有雞蛋，還有錢…
一個個感謝著她，巴結著她…
她看到院里的人羨慕的眼神，她看到楊小濤無奈的模樣，她看到冉秋葉苦著臉不甘心，她看到傻柱抱著孩子沖她笑…
呼呼…
秦淮茹閉著眼睛用力蹬了下腿，然后繼續睡覺。
仿佛，要將傻柱踹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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