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
“小楊廠長!”
方圓還是那副樣子,不過比起先前見到時,歲月不饒人。
可精神頭卻不是先前可比的。
顯然,這壓力是少了不少。
兩人又是一個擁抱。
“好久不見啊!”
“可不是,上次來這,你那玉米才剛開始,現在看看,到處都在種玉米。”
“一晃這么久了,聽說又舔了倆丫頭?這酒你得給我們補上啊!”
方圓毫不見外的說著,楊小濤拍拍肩膀,“這還用說,酒帶來了”
“不過,你那高粱酒準備好了?你可別拿摻水的糊弄我啊!”
楊小濤打趣說著,方圓立馬對身后的人說著,“怎么樣?我沒騙你們吧,這就是小楊廠長,特敞亮的一個人!”
“當年就是喝了咱的酒,這心里啊,一直都有咱西北人呢!”
身后眾人笑著。
他們當中有原先制造廠的,見識過楊小濤的本事,也聽說過楊小濤的事跡。
但更多的,還是沒見過楊小濤。
倒是建廠的時候見到過楊廠長,總廠的廠長,大官啊。
那是一個板正的人,也是一個嚴肅的人。
而據說面前的這位,是總廠的第二大官,比上次來的楊廠長還高。
大家心里就以為肯定是個更嚴肅的人。
但現在看了,這人,比想象的還年輕。
還沒有當官的架子,這熱情豪爽的勁,說的話,更合他們西北漢子豪爽的口味。
這樣的領導,他們喜歡!
“我是那種人嗎?”
方圓扯著脖子說著,身后馬小玲幾個眼睛彎,露出笑容。
楊小濤跟幾人點點頭。
“兩年,整整準備了兩年,你不知道,我們這的變化啊!”
“翻天覆地,工人有了干頭,農民有了盼頭,這日子啊,就像拖拉機的輪子,突突突突的跟著往前跑嘞!”
一席話,說出身后人的心聲。
“我啊,酒一直留著,就等你來呢!”
方圓回頭,眼中竟然有些淚花。
楊小濤拍著方圓的胳膊,“這都是你們自己掙來的,自己不爭氣,誰也幫不了!”
“再說了!”
“好酒不怕晚啊!遲早會有的!”
方圓點頭,“對對!”
“遲早會有的!”
方圓收拾心情,便與洪廠長一起給楊小濤介紹起身旁眾人。
“這是化工廠廠長范明!去年剛回國,在法蘭西學的石油化工。”
洪廠長介紹著。
楊小濤熱情上前,看著面前文質彬彬的中年人,心里詫異。
這年頭能出國留學的可不簡單,而且還能回來的,更是難得。
上前握手,然后回頭對洪廠長說道,“老洪,這么好的人才,你藏著掖著啊!”
洪廠長笑著不語,范明的情況不比他好哪去。
真要回了四九城,別說廠子了,就是干點實事都難。
“楊總,我在這里挺好的,每天都能跟工人一起工作,很充實!”
范明笑著,聲音里并沒有太多想法。
楊小濤點點頭,知道這是個有故事的人,隨即沒再多說問。
然后范明說起化工廠現在的情況,以及將來的發展方向。
“化工廠,不錯,將來西北這片土地上,會有越來越多的機械,你們要煉出更多的油,不要怕跌跟頭,人嘛,就跟小孩子學走路,不摔兩下哪能跑起來?”
“化工的其他產品也要陸續開發,要利用起來。”
“這些咱們看起來是廢物的東西,只要找到方法,一樣是寶貝啊。”
“那什么瀝青,就能鋪路啊。”
“什么時候,這西北縱橫干道上都是瀝青路,那才是真的做好了!”
“這些你比我懂,放心的干,甩開膀子去干。在這西北,干出一番成績!”
范明握著楊小濤的手,只能激動的點頭,心里頭卻是有了主心骨,知道以后的路可以放開步子走了。
“煉鋼廠,鄭德智!”
“你好,楊總!”
“好,鋼鐵的事,關乎工業成敗,多余的不說了,你們要做的就是煉更多的鋼鐵,做更好的鋼鐵工人。”
“是,楊總放心,我們煉鋼廠,一定是西北最好的煉鋼廠,我們煉鋼廠的工人,一定是最好的鋼鐵工人。”
“好。”
楊小濤跟眾人一一見過,隨后跟洪廠長一起往工廠走去。
身后楊智將帶來禮物兩個洪廠長身邊的警衛,三人跟在楊小濤身后。
唐明月看著楊小濤被眾人擁簇在中間,想到以前自己跟隨領導出差視察的情況。
貌似,跟眼前的一幕很像啊。
隨后在眾人陪同下,來到車間,楊小濤就見到了李楠等人。
都是總廠出來的,楊小濤自然熟悉。
挨個見了面,問了下在這邊工作怎么樣,有沒有什么困難,想不想家,想了怎么辦。
眾人笑著回答,心里卻是暖暖的。
然后楊小濤來到閻解放他們一群人前,看著四合院里的人,很是滿意。
一群小家伙,臉上的稚嫩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工人的成熟。
“我聽說了,你進步很大,整個工廠,就你們車間產量最高,效率最大,質量最好!”
閻解放回頭看看眾人,大家都是笑著點頭。
這份榮譽,一直是他們的驕傲。
“做的不錯,沒給咱院里丟臉。”
楊小濤來到閻解放跟前,看著已經變樣的閻解放,重重點頭,“做的不錯!”
“濤哥!”
閻解放眼睛通紅,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楊小濤拍拍肩膀,“好好干!”
“院里,沒啥事,多給你爹娘寫寫信,人老了,有時候,也看開了!”
“是,我明白!”
楊小濤又走兩步,看著院里的人,“二牛是吧,又長個了?”
“嘿,濤哥,長了點!”
“吃得飽?我記得以前在院里,你總是跟老爺子喊餓的。”
二牛聽了立馬眼淚掉下來,“吃飽了,吃的飽飽的。”
“濤哥,我爺還好嗎?”
“好,好著呢,你這每個月二十塊錢遞回去,家里吃的好,你的弟弟妹妹也都開始上學了。”
“就是老爺子盼著你趕緊找個對象,就是當地的也行,不用非得四九城的。”
“這事,跟我說好幾回了,你這要趕緊的了!”
二牛聽了,臉上倒是有些不自然,周圍一群人立馬哄笑起來。
楊小濤又跟其他人見過,然后來到一旁,“這次回去,有什么要帶的,都準備好。”
“該寫信的寫信,該準備東西的準備東西!”
“當然,大件啥的別來啊,我這拎不動。”
哈哈哈
“還有!”
楊小濤突然收起笑容,看向眾人。
“你們,讓我很驕傲!”
一句話說出,閻解放眼淚嘩的流下。
更多人跟著掉眼淚。
他們以前在四合院里,無所事事不說,未來更是不知何處。
而,現在,他們找到了路,找到了實現價值的路。
“濤哥,我們,會讓你一直驕傲下去!”
啪啪啪啪
洪廠長帶頭鼓掌,車間中,響聲一片。
人群后方,劉海中嘴里苦澀,眼睛看著前方揮斥方遒的青年,努力將腦海中那個四合院的窮小子身影驅散。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這還不到十年,面前的人已經成了他仰視的存在。
甚至,連他這號人都忘了。
這一刻,什么報復心,什么嫉妒心,什么官癮,通通消散。
直到楊小濤等人離開車間,劉海中才回過神來。
看著自己消憋的肚子,還有開始掉落的頭發。
這一刻,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已經老了。
再大的雄心壯志,也抵不過歲月的侵蝕。
何況,他只是有心,無力。
垂頭喪氣,挪動著步伐。
耳邊傳來閻解放幾人的呼喊聲,他們要回去寫信,要給家里報平安,還要帶點東西。
一聲聲呼喊,劉海中驀然站在原地。
他的家人呢?
他的兒子呢?
他的,家呢?
這一刻,劉海中想起曾經的那個家,想起辛苦栽培的大兒子,此刻已經離他而去。
剩下的兩個兒子,因為打的太厲害,管的太嚴,自己又站錯了隊,現在已經跟他離心離德,不拿他當回事。
就是多年的老伴…
失敗,凄涼。
劉海中眼前突然變得模糊。
腦海中出現的,竟然是四合院里他們三個大爺開全院大會的場景。
那時候,雖然三人各有心思,卻是院中數一數二的存在。
生活,工作,順心順意。
“也不知道他們倆,過的咋樣!”
“嗯,閻老摳這家伙應該不錯,畢竟就剩他這個大爺了!”
“至于老易嘛,呵呵!”
劉海中隨著人群往外走,想著一切改變的開端。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腦海中不斷追憶,最后定格在那個寒冷的冬天。
那天,院里辦喜事。
那天,一個鼻青臉腫的青年從屋里走出來,迎著全院人的目光,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發出自己的聲音。
那一刻,乳虎嘯,百獸震惶。
“是我們,一步步逼他,不,逼著自己走上的這條路啊!”
中午,楊小濤跟洪廠長幾人坐在一起,眾人有說有笑。
方圓沒有說謊,藏了兩年的高粱紅,倒在碗里雖然混濁,卻是酒氣濃烈。
比起楊小濤帶來的本地酒,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中午飯也是豐盛。
為了這一頓,方圓直接讓后廚準備了一鍋羊肉湯,再就是小咸菜,主食就是烙的雜糧餅子。
十幾號人坐在一起,一邊說著工廠的情況,一邊吃著飯,喝著酒。
眾人里,除了洪廠長跟方圓知道楊小濤的酒量,其他人并不清楚。
所以,眾人喝起酒來,楊小濤都是豪爽的干掉。
這種態度,太合他們西北漢子的口味。
結果,羊肉湯沒喝多少,桌上已經倒下七八個人。
最后還是幾個廠長見事不妙,少喝了點這才沒丟人丟到家。
即便如此,看著還能跟洪廠長有說有笑的楊小濤,眾人心里更是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