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芳也在往西退去的大部隊里回望,隨后咬了咬牙開口:“要防備他們追來吧?”
“有人斷后。”他這個小隊的隊長斷了他繼續留后偵查的念想。
馬芳沒辦法就這樣逃走,那樣他只會先被射成刺猬。
此刻他歸心似箭,卻也無可奈何。
他還不知道他這一去之后,又只能被迫先去到離大明更遠的地方,卻也從一個普通的青壯兵丁成長為一個真正熟知蒙元戰法的勇將。
捷報傳入京城,朱厚熜大喜過望:“攻守之勢異也!傳旨,俞大猷封瀚海伯!俺答不愿徒耗實力,必定是再不能為了名聲,等袞必里克老死了。他會先奪右翼,還是干脆去汗庭奪了那鳥位?”
同樣作為“皇帝”,朱厚熜更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這一仗,打破的是俺答的幻想。他在面對新的現實后,主動從更長遠的未來出發,要準備調整他的戰略了。
反倒是夏言有點愕然:“他會主動掀起蒙元內亂?”
朱厚熜輕笑:“他等不了了。才四年,他已經不認識大明了。只有他掌握大軍過十萬,沒有后顧之憂,才能分兵掐住大明軍隊的弱點。若草原不能一統,今天汗庭劫朵顏,朕揍他。明天袞必里克寇三邊,朕揍他。有事沒事,朕都揍俺答!朕專盯著他揍,汗庭和袞必里克卻都不會幫他,難道土默特部就這樣被朕一刀刀地切完所有領地?”
俺答那樣的聰明人,看清楚了第一刀,就知道后面是個什么戰術。
此國與國之戰,俺答想以一部敵一國,沒那個可能。
大明不給他既要名聲又要實力的時間!如果蒙元各部仍舊是一團散沙,俺答憑什么與大明爭鋒?
任誰想要一統現在的草原讓各族臣服,唯有血火重鑄之!
“瀚海伯!衛將軍驃騎列傳:封狼居胥山,禪于姑衍,登臨翰海!”
旨意傳到云城,大雪還沒化,趙本學儼然已經從淡泊名利的隱士轉為熱血沸騰的老青年。
望著漠北雪原,他的眼神亮得可怕:“志輔!陛下寄厚望于你,驅逐北虜之意甚堅!”
俞大猷兩戰封伯,終于追上了唐順之。
前出涼城讓俺答稍微誤判,就創造了拿下土城最有利的局勢。以小破城拒守,以炮火懾敵,以大勢勸退!
他的眼神也很亮,望著遙遠的北方:“若真能登臨瀚海,自然便是封公之日!趙師,這一天不會太遠了!”
這一天還有多遠,此刻京城之中前來參加嘉靖十一年會試的舉子們也在議論。
從嘉靖五年赤城侯在荷葉山一戰中野戰敗敵開始,大明對北虜的戰績越來越好。先是陣斬了汗庭故主,如今竟然能重新奪回邊墻以北的失地。
高拱也在議論的同科舉子當中,他卻更加積極地分享著在云南的見聞。
“諸位聽說了嗎?交趾宣交使也呈回奏報,那莫氏篡朝之臣,為保權勢,也愿獻回諒山、諒江、新安三府,更將吉婆島讓與大明設海外商港!”高拱有些興奮,“外滇諸司重歸王化,加上云南新設的孟密府,還有大同北面這數十里地,去年一年大明拓土實同多了何止一省!”
“篡朝之臣,如何能冊封?依我看,便該如張總宰所言,干脆重設交趾省罷了!”
張孚敬確實做了總理國務大臣,而大明諸省已經只稱省而不稱布政使司。
“你是想著,若考中進士,又多了一省數府,可以先歷州縣再擬臺閣吧?你愿去那交趾?”
“有何不可?肅卿,令尊巡視過外滇諸司。如今伍部臺轉任南京禮交部,令尊果然升任云南布政使。云南做官雖有些險,卻也是建功立業之所。肅卿更是去昆明呆了一年多,聽說上一科的探花郎楊維約楊大人也是在昆明做知縣……”
大明的新氣象,在年輕士子身上也有所表現。
歷經嘉靖五年的考分制、嘉靖八年的新學制和新考綱,新學不可避免地影響著有志功名的年輕士子的思維。
他們也漸漸有了大一些的視野和心氣,暢想著大明會不會有盛唐般的氣象。
至少現在,南北的喜訊都傳入京城,大明都城中的百姓們都在歡歌笑語。
韃子不像過去那么令人聞之色變了,這就是離邊鎮極近的京城百姓心中最好的改變。
二月的朔日大朝會,午門之外早早地就聚滿了文武群臣。
最前面的,是張孚敬。
歷經十一載,他終于位極人臣。
而在他身后,除了八位國務,便是嚴嵩、楊慎、黃佐、劉龍、桂萼、翟鑾、劉天和、顧鼎臣等人。
他們分別是文教部、財稅部、人事部、禮交部、司法部、民政部、工商部、國防部的尚書。
這一次大換屆之后,雖然張子麟、毛紀、吳廷舉等人仍舊位列國務殿,但他們應該都是最后一站了。輔助好張孚敬,憑過去的經驗帶一帶新的尚書。
而除了這些人之外,最受矚目的卻是一家新的、能位列國策會議的企業總裁:大明銀行首任總裁崔元。
他就是塊磚,哪里需要往哪搬。
從嘉靖十一年開始,崔元將不再擔任宗人令這樣的職務——由余承業接任;也不再需要代表五府參預軍務——郭勛終于達成所愿、重回國策會議。
今天大朝會上,新的總理國務大臣將呈上他上任后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大明新的國庫和新的通寶體系要問世了。
這件事籌備了很久,已經辭任回鄉擔任江西大學院院長的費宏出力不少,但具體帶頭籌劃準備的卻仍舊是張孚敬。
新法最終能不能成,如今就是最關鍵的一環。
歷經多年的爭辯與實踐,君臣都已經非常清楚:大明的核心問題其實是財政問題。
清丈田土、改革賦役、重視商稅,那只是為了擴大稅基;官員擴編、提高待遇、嚴申律例、單設都察和治安體系,那只是為了提高效率、令行禁止。
而最早的新賬法、采買法、預算決算法,都需要如今把國庫統一、讓鑄幣權統一到朝廷手上。
為此,先有了單設為企業的寶源局,現在再成立了特殊的大明銀行。
這是一個大日子。
“……臣奏請陛下制告天下通行新寶,計有銅鑄通寶、銀鑄銀元、金紋寶票凡三類,率由大明銀行委寶源局制辦。九年為期,漸收舊銅錢、碎銀、銀錠等熔鑄新寶……”
在國議殿的正中,三個綠袍官托著三個盤子。
居右的那個,盤子上有大小、色澤都不太相同的五枚銅錢,正面都只四字:大明通寶。背面,則是新數字和大寫的繁字,額數自然是壹、貳、伍、拾,又加上了嘉靖十一年制,外圓內方,一如舊例。
居左的那個,盤上卻只是實心的圓幣。正面是大明三辰旗的圖案,周圍還有基于一圈有起有伏的弧形印紋外的三角形山紋,半圓形圍繞著三辰的,也有“大明銀元”四字。在背后,就只是“一兩”二字,再加上“大明銀行”、“嘉靖十一年制”等字樣。
而居中的那個,盤上則是三張精美的紙。它們不像原先的寶鈔那么大,但所用紙張顯然是重新研制的,其上更是印有更精美的花紋。這得益于近些年一直在不斷改進刻印技術,也包含了新油墨的研制。但此刻這寶票上最顯眼的,則是金紋。
說是金紋,實則只是造這種紙上時兩層紙漿間先埋了金線進去,圍成了一個圈。現在,有的寶票上有寬窄不同三道金紋,有的是兩道,有的是一道。
而這金紋聚起來的圈中,則是不同的繪像。面額一百兩足銀的寶票,繪像下寫著:大明太祖皇帝敕像。面額五十的,是朱棣。面額二十的,是朱厚熜。至于背面,那就都是文字。
要用皇帝像,原因很簡單:大明的新貨幣直接和皇帝威嚴掛上了勾,后面再有私鑄、作假的,可以直接用頂格的罪名去辦,那是大不敬。
朱厚熜等張孚敬說完了長長的奏疏內容,回答言簡意賅:“準!”
如今市面通行的貨幣,亂七八糟千奇百怪,還有寶鈔和諸多碎銀。張孚敬要用九年的時間,先把這些年通過各種途徑收上來的寶鈔消化了,還要逐步把市面上的各種雜錢收回。九年后,從嘉靖二十年開始,市面上的每一枚銅錢、銀子,都將是定額的、統一由大明銀行奉旨委托寶源局制辦的。
這里面還有破損了的、氧化腐蝕了的錢不斷兌新的麻煩事,但面額十文的通寶可并沒有一文的通寶的十倍重,這是一套統一的體系,貨幣流通情況也將是大明銀行每三年需要在大國策會議上匯報的一項重要內容。
而后,則是張孚敬繼續奏請設立大明銀行、在各省城、府城、縣城都設分行。
在這最開始的階段,自然不可能就此放開其他商業銀行許可。先把這個體系建立起來,要做的事情就是發行、兌換。發行之事,最重要的渠道是兩個:官員俸祿從此直接折銀,采買也用新錢。而舊幣的回收,除了糧賦還是實物外,諸多稅種折銀折鈔。
楊慎之所以之前那么急,就是因為錢法即將推行,財稅部要承擔巨大的寶鈔回收和成色不足的舊錢回收帶來的差額稅銀壓力。
大明銀行設立,意味著大明又多了一個新的官員序列。大明銀行雖然是企業,但卻是最特殊的企業。其內任職者,既有官品,又不受戶部乃至國務殿管轄,卻監管著即將出現的大明統一國庫。
對此,自然要有一批龐大的、更加專業的人去任職、辦事。
崔元這個皇帝最信任的國戚、勛臣是總裁,具體統籌辦事的,是嘉靖六年的定國安民科魁首、長平伯李默。右副都御使改任大明銀行行長,正二品,等同于一部尚書的待遇。
這第二道奏請,朱厚熜的回答也是:“準!”
還沒完,張孚敬又開始奏請第三事:“臣請改內承運庫、太倉庫等諸庫并立之勢,于國務殿下設大明國庫。由財稅部管賦稅收繳起運事,由大明銀行派員監管,由都察院監察。每歲各衙列支,前年末預算,次年初決算,由國務殿審定報國策會議議決,由陛下降旨統一撥付。各省府縣存留數額,皆遵此制,先報至國務殿批審……”
這件事才是重頭戲,涉及到地方、朝廷中樞、各部衙小金庫、皇帝私人大金庫的問題。
在前面諸多新法的基礎上,現在國務殿要有更集中、更統一的財權了。
這財權,過去的戶部也好、乃至于皇帝也好,其實都不算捏得緊。地方的賦稅和存留,再加上起運和倉管的消耗,總讓戶部感到“國庫虧空”。而虧空的一大原因,也包括皇帝往內承運庫拿得太多。
現在,表面上是張孚敬要從皇帝那里也多拿一些:“依如今后宮、內臣、宗人府……”
許多規矩改了之后,皇帝本人需要花錢的地方也清晰了很多,其中一大變化就是宗室的糧俸改由宗人府從糧儲號所獲中支付了,這過去都是由地方財政列入存留糧里面的。
張孚敬說來說去,朝參官們只聽出來一個意思:以后每年,國庫定額給內承運庫撥銀。若再有需要用錢之處,陛下降旨,國策會議和國務殿再商議……
雖然過去皇帝想蓋個宮殿啥的,也是要商議。但現在,隱隱有在預算定下來后先以其他國事為重保障支出的意思,皇帝額外想花的錢不一定能滿足。
這就有點讓某些人匪夷所思了:朝廷不就是為了滿足皇帝的需要而存在的嗎?
大家都是能站到這紫禁城里來參加朝會的人,他們知道還有一個皇明資產管理局存在,知道皇帝通過企業拿走了許多壟斷性的資源產業,這些企業雖然仍舊會向大明國庫貢獻數目龐大的稅銀,但它們的利潤卻更加可觀。
但是雖然明知這些,從明面上讓皇帝“定額消費”,也算某種程度上的大逆不道了。
然而朱厚熜的反應還是很簡單:“準!”
一連三個準,仿佛是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確認他對推行新法的決心,對張孚敬這個短短十一年便從名不見經傳成為總理國務大臣的“幸臣”的信重。
“陛下圣明”的朝會之后,李全禮回到了府中。
在他府中,李瑾的兩個兒子生活在這里。
“源兒呢?”他問自己的親兒子李應臣。
“……去大賽場了。”
整頓過之后,大賽場又重新開始經營,這一次那諸王的“彩業”被交給了民政部。
“……胡鬧!去把他給我叫回來!”李全禮臉色不太好看。
他繼續收拾著行裝,快中午時李源才回到府中,到了他面前有些憊賴地行禮:“義父喊孩兒回來,有什么吩咐?”
李全禮一言不發,打量著他。
名震天下的赤城候之子,如今是一個錦衣玉食的貴公子。他虛歲已經十五了,卻沒有年輕小伙的英武,反倒比大戶人家的閨女還細嫩。
“自然是去宣府之事。”李全禮皺著眉,終于開了口,“武學伱不肯去,國子監你也不肯去,難道就這樣混日子?”
“義父,我父親出生入死殞命沙場,不就是為了讓我們兄弟倆能過上安穩的好日子嗎?”李源仍舊懶洋洋地說道,“孩兒不是讀書做官的料,也不能再置身險地斷了李家香火。如今孩兒也可以定一門親事了,義父,您去宣府之前,能不能幫孩兒把這件事辦了?成了親,孩兒也好奏請承襲赤城伯。”
李全禮胸膛起伏不定,眼中怒火漸熾。
孩子養成這樣,李全禮有過錯。從宣府回來后,他更加用心在三大營練兵。如今,他將接替郭勛和傅鐸,去擔任整個宣大邊區的總兵官,卻沒想到李源已經在他府中被養成了這個樣子。
是從去年初開始,他越來越像個紈绔的。
“如今,我就是你爹!我叫你隨我去,你就隨我去!”
“我不去!”李源的嗓門提高了不少,“我在京城呆得好好的,為什么仍舊要去打仗?我去了宣府,只能丟父親的臉。義父,您就是要孩兒去丟父親的臉嗎?還是說,有我父親的威名,您帶我過去能更方便建功?”
“你現在這樣還不夠丟臉?”李全禮氣得揪起了他的衣領,“論丟臉,英國公、武定侯、我,哪個不是在丟祖宗的臉?你這臭小子,能說這些話,怎么就不是干大事的料了?老子要去建功,還用得上靠你一個毛頭小子、靠你爹當年拼下的名聲?”
“那為什么一定要我去?”李源推著李全禮的手,“父親立下了大功卻也丟了命,我們兄弟倆托庇于義父,卻還是野孩子!武學里,多少人笑我父親是瘋子?我們兄弟倆安安穩穩地壽終正寢,難道不是父親最希望的嗎?”
“應臣,你怎么辦事的?!”李全禮怒目看向自己的親兒子。
李應臣微微低下了頭:“兒子有錯,府里有些人……私底下還是會怨爹厚此薄彼……”
李全禮對李源兄弟視如己出,每次從三大營回府,反倒關心這兄弟倆更多。而寄人籬下的滋味并不好受,無論李全禮多關照他們兄弟倆,李全禮不在府內的時候,他們也終究只是外人。
看著李源有些微紅的雙目,李全禮緩緩地松開了手。
他沉默了許久,然后才開口:“在落汗溝,那時兩邊的山上都是火。世人都說你父親勇武無雙,是我得了天降大功,僅僅運氣好,你父親將博迪的汗旗和尸身交到了我手上,我又剛好是陛下信重的襄城伯。”
李全禮看向了李源:“也有人說,我認你們兄弟做義子,是因為心有愧疚。源兒,你也這么想嗎?”
“孩兒沒有這么想。”李源想起這么多年李全禮對他們的關心,輕聲回答。
“那時候,你父親渾身是傷,身上插滿了箭矢,只剩一口氣了。你知道他沖到陣中,見到我之后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什么嗎?”
李源抬頭看著他,眼中含淚。
李全禮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
那時候李瑾在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銃炮聲、弓弦聲中,雙手拄著博迪的大纛站在李全禮面前。
“他說:‘交給你了。將來讓我兒子,再去奪一面。’”
聞聽此言,李源身軀微顫。
“如今你長大了,我才告訴你!”李全禮看著李源,“你父親為什么被人說是‘瘋將’?因為你李家,我大明無數將士、邊民,往上數代,誰家不是與韃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為的不是你,是他的父親、祖父、叔伯兄弟!他是為了報仇!他要你也記著,這仇還沒報完!沒了北虜,你李家子孫后代,我大明無數人家的子孫后代,才能安安穩穩!”
“陛下御極十一載,武將之中,只有你父親立像英杰殿!”李全禮的聲音更大了,“你父親咽了氣,我又苦守了兩個多時辰!他和我祖父同名,我既為了君恩,也為了不丟祖宗的臉,還為了子孫后代,更為了一代代的血仇,為了落汗溝中一個個在我眼前倒下的將士!你不想再去奪一面大纛,我去!”
“要是九泉之下再相見,我能對李兄弟有個交待!他說交給我了,他的家小,我護著了!他的遺愿,我也幫他完成了!倒是你,以后一朝朝文臣武將走過午門時,心想著赤城候之后在哪?你庸碌度日,便心中無愧嗎?你想成親,續香火,將來你兒子問你,他為什么只是縣爵?”
“你父親名震海內外的堂堂漢子,他那條命,就只能換來你一代富貴嗎?”李全禮再次揪起他的衣領,“我告訴你!有功便升賞,無功便降等,這是該的!誰讓祖宗蒙羞,誰就是不肖子孫!老子講不來那么多大道理,老子還沒跟你爹喝過酒!老子只想將來去找他時,能再對他翹起大拇指,說他兒子也是好樣的,現在成了赤城公!”
那個沖到他面前的血人咧嘴笑的時候,李全禮曾經只有一個感慨:壯哉。
可惜這輩子只同他說了一句話:“交給我!”
隨后李瑾就笑著說了真正的最后一句話:“真痛快!”
也許他真的有點瘋,在那一刻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家小,他只是因為那一場酣暢淋漓的死戰而感到痛快。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支撐著他不要命,譬如久在邊鎮,經歷了不知多少家仇國恨。
李源只是個孩子,他在這些年里漸漸鉆進了屬于他的牛角尖。
他失去了生父,這個義父這些年仿佛也只是醉心功業。待他雖好,但并不能互相理解。
但直至此刻,李源才發現他這個義父,對他的生父雖只一面之緣,竟有如此深的情義在胸間。
至此,李全禮才與他心目中已經開始模糊的父親的身影,似乎開始重疊在一起。
也許是李全禮對他竟有那樣的期盼,覺得他能有晉升為赤城公的那一天。
“好!孩兒隨父親去!”
這時在紫禁城養心殿里,嘉靖六年制科定國安民第二的翁萬達也開了口:“臣愿往。”
朱厚熜贊許地點了頭:“傳旨廣東,備好封舟!傳旨趙俊,聚海貿行和廣東海防道戰船,遠征馬六甲!”
時隔多年之后,大明的船隊將再次前往南洋更遠的地方。
馬六甲那邊最多只有兩三百正規軍在那,而聚集在馬六甲的西方商戰兩用船只,已經在清化覆滅過半。
控住了那個咽喉,定下了新的規矩,已經要推行新錢的大明才能得到源源不斷的白銀儲備。
楊慎已經麻木了,腦門都在抽筋。
他不理解。
在設好了大明銀行之后準備做的一件事,竟是發行什么國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