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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四十三、還算君子!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31日  作者:陽小戎  分類: 玄幻 | 原生幻想 | 輕小說 | 陽小戎 | 不是吧君子也防 
歐陽戎腰上除了裙刀外,多了一枚玉佩。

被推了下肩膀,他依舊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周圍眾人沒有說話,也默默看著。

容真也安靜不少,籠袖矗立原地,此刻出奇的沒有上前冷色打攪,只是偏開了目光。

可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去瞧一眼。

或許是因為世間所有眼睛都不得不承認的一件事:這對師兄妹,站在一起,畫風般配,璧合瓊枝。

不僅身高和諧,一者修長,一者高挑,還是實打實的郎俊女靚。

謝令姜等了會兒,見大師兄一動不動,低聲說了句“呆子”,反手拔出他腰間裙刀,又牽起他右手。

謝令姜利用刀鋒,精準輕盈的劃開他食指指肚,挑了一小粒指尖血,刀尖一抖,小血粒無聲息的落在白玉佩上。

白鹿狀的玉佩微微顫栗,玉身隱隱亮了一下,又沉寂下來,恢復如初……像是完成了某種激活儀式。

取了他指尖血滴,謝令姜顧不上周圍人的目光,檀口輕啟,包裹住了他出血的中指,含在嘴中,細細吮吸止血。

她低頭忙碌,歐陽戎靜立原地。

看著一襲紅衣朝奔來見他的小師妹,歐陽戎突然想到了當初在東林寺三慧院第一次見她時的畫面。

那時她也是一襲紅衣,鮮艷燦爛,逆著陽光,出現在他面前。

小娘紅衣如焰,教人間暖陽都黯了三分。

歐陽戎低默默摸了摸腰間專屬君子的本命玉佩。

說起來,以往,大都是歐陽戎送別人東西,或出謀劃策,或出手豪氣,視珍寶如糞土般贈予,不求回報。

雖然昨夜也有容真、離裹兒溜來夜談,分贈他離別禮。

但仔細一算,長久以來,那個主動送他禮物最多之人,一直都是小師妹。

包括離閑、葉薇睞在內的身旁眾人,似乎潛意識里一直都默認歐陽戎是強者,而強者是不向外求的。

然而小師妹卻是一直想著“大師兄”缺些什么,需要送些什么。

除了繡娘以外,也只有小師妹是最不求回報對他好的人。

二女不是要什么,只是想給點什么,總是在想自己有什么能給他的。

回過神,小師妹好像正看來。

歐陽戎避開些眼神,垂眸從懷中取出一只含紅簽紙的香囊,遞給了謝令姜。

“我還沒找到繡娘,這是繡娘送你的,放你這兒最合適。”

謝令姜看了眼香囊,是她上次臨別前交給歐陽戎的。

也是繡娘送她的,里面有一支姻緣簽王。

“嗯。”

謝令姜突然收起了護身符香囊,安放妥當,她朝歐陽戎認真道:

“我回來路上想起一件事,此前在潯陽城分開前,繡娘是不是答應過你,會在槐葉巷院子或者十三娘院子里等你?”

“嗯。”

謝令姜抬起素手,給大師兄整理了下衣領。

她笑靨如花道:

“正好,你回潯陽,若是還找不到人,莫要焦急,可以先在這兩處院子暫時等一等。

“繡娘性子瞧著柔柔,其實最是倔強,外柔內剛,答應過你的事,只要記得,就絕不會忘,定會履行。

“據張道長所言,她那日很大可能是因意外受傷,被二女君送回云夢劍澤的,待她清醒,一定會努力回返,你千萬注意,別擦肩而過,最好派人在兩處院子盯著……”

歐陽戎認真點頭:“好,記住了。”

謝令姜發現歐陽戎在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她。

垂目看了眼,她發現自己還在抱著他手臂,半吮著他已經止血的中指。

這時,余光察覺到周圍眾人同樣的眼神看來。

謝令姜臉蛋上浮現一抹紅霞,立馬放下他手臂,眼神移開,快語道:

“好了,我想說的都說完了,沒什么事了,大師兄還有什么話要和大伙說嗎?”

“嗯。”

歐陽戎臉色恢復平靜,中指溫熱的手掌收回了袖中。

謝令姜悄悄遞了一張手帕,他默契接過,收入袖中擦手。

與此同時,歐陽戎當著眾人的面,看了看陸壓、張時修。

離閑秒懂,不過離裹兒比他更快。

小公主嗓音清脆道:

“張道長、陸道長可否回避一下。”

陸壓、張時修對視一眼,暫時離去,走到前方路口去放風。

歐陽戎這才,朝離大郎大步走去。

他從袖中取出一只酒壺,遞給了好友:

“喝下。”

離大郎好奇:“這是什么酒?”

歐陽戎認真視線下,他說到一半,還是老實接過。

嘴里嘟囔了一聲“總不會是你倆的喜酒吧”,便仰頭一飲而盡。

離大郎喝陌生之酒,離閑、離裹兒、韋眉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對于歐陽戎是萬分信任。

“咳咳……呸呸……”

離大郎喝到一半,差點反胃嘔吐出來,還是歐陽戎手快,捂住他的嘴巴。

“大郎咽下去,別浪費了。”

“檀……檀郎是加了什么……”

離大郎瞪大眼睛眼,口齒不清的問。

他嘴巴里又酸又苦,像是刷鍋水,還是有殘渣的那種,不過迎著歐陽戎督促的目光,離大郎還是忍著惡心,把酒壺喝的一干二凈。

歐陽戎點點頭:“喝出了什么味道?”

“馬尿一樣。”

歐陽戎沒去看遠處張、陸二人,瞇眼道:

“我是說,沒認出來嗎?你喝過一次的。”

離大郎疑惑了片刻,臉色豁然開朗:

“你是說符水?上次袁老……”

話到一半,又被歐陽戎抬手打斷。

離大郎瞬間住口。

旁邊謝令姜、離閑、離裹兒交換了下目光,眼神中有醒悟之色。

又是一張降神符文。

歐陽戎細細叮嚀:

“大郎有過一次經驗,若遇危險,不管是北上途中,還是到了神都,牢記那段口訣。”

離大郎小雞啄米般點頭,嘴里嘟囔:“好好好,放心吧檀郎,下次肯定不會是裙底那種地方……”

歐陽戎正在低頭翻找懷中,聞言微怔,奇怪抬頭:

“什么裙底?”

離大郎堅定搖頭:“沒、沒什么。”

歐陽戎總覺得他反應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他繼續摸了摸懷中,少頃,掏出一串帶有裂紋的木制佛珠,遞到離大郎手中。

“隨身攜帶,念口訣后,務必確保此物在你身上。”

離大郎面色不解,還是老實答應:

“明白了良翰。”

他接過佛珠,萬分珍重的串在手腕上。

場上,謝令姜、容真、離裹兒數女的視線都落在這串佛珠上,她們眼神各異。

歐陽戎的目光從曾經“免死一次”的木制佛珠上緩緩收回。

昨夜他除了畫制紅黑符文外,還畫了幾道魁星符,消耗了功德,印入了這串佛珠。

佛珠內有秘金,算是一件半成品的贗鼎劍。

而他只需要改日把匠作的桃源劍陣構建完畢,即可感應。

歐陽戎轉過身,環視一圈眾人,安靜片刻,他走向了容真。

從來到營地門口起,容真兩手放在身前,一直提著一只食盒。

然而剛剛謝令姜趕來的時候,她又不動聲色的把食盒放在了背后,兩手也背在了后面。

歐陽戎來到容真身前,二話不說,拿起了她藏背后的那只食盒。

不等他開口,容真撇嘴:

“別看了,本宮餓了,多喝一碗,沒有她的。”頓了頓,強調:“是多喝兩碗,也沒你的。”

歐陽戎安靜不語,把食盒遞給謝令姜,后者打開食盒,看見三碗熱騰騰魚湯,她多看了眼容真,眼神稍微溫柔了些。

容真卻俏臉通紅,高昂下巴,語氣有些激動:

“歐陽良翰,你讓她別自作多情。”

歐陽戎只好點頭:“嗯嗯。”

他拿起容真有些掙扎的手,給她戴上了一串十八籽。

容真動作戛然而止,一會兒看看歐陽戎,一會兒看看這口獨一無二的贗鼎劍。

“說起來,這十八籽是你最先送嬸娘的,算是一份因果輪回。

“其實我路上一直想說,當初毀了凝聚你心血的東林大佛,很不好意思,東林大佛是文皇帝的贗鼎之一,也是朝廷許諾給你的珍貴名額,既然如此,那我再賠你一個,不能影響你的前途。”

素白宮裝少女臉色破天荒的有些訥訥:

“但不一樣,這是文皇帝唯一的贗鼎劍了,和寒士那副桃花源圖一樣,強于贗鼎,有唯一性,另外大佛也是良翰你的心血,你賠本宮的這份已經超額了。”

歐陽戎搖頭:

“這就是要給你的交代,那口鼎劍是王爺獻上,你明面上站隊不好,最好和王爺劃清界限,繼續中立,但是這口鼎劍功勞也拿不到了,你帶這口贗鼎劍回宮,大佛倒塌的責任便能輕松摘掉,甚至作為唯一贗鼎劍的持有者,還能有功無過,再加上幫你截留的掌燈人傳承,你在宮中地位無虞。”

容真情難自禁:“豈止無虞,本宮還能不降反升。”

歐陽戎伸手,扶了下她高鬢上激動擺頭導致歪斜的簪子,笑說:

“那就好,此行回京,麻煩幫我護全下王爺一家,等到了神都,再分道揚鑣,各自安好,你也可繼續做你的真仙郡主、彩裳女史。”

容真清澈眸子直直的盯著他說:“可你知曉,本宮會懷有私心,新的私心,你說過的,人皆有私心。”

她沒等到歐陽戎問她是何私心,旁邊的謝令姜已經抿完小半碗魚湯,柳眸有些彎彎的笑夸:

“湯很好喝,謝謝容真女史。”

容真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歐陽戎沒問她現在的新私心,再度掏出一封奏折,遞給容真:

“雙峰尖大戰之事,我回潯陽后,刺史府會立馬遞上一份奏折,上奏朝廷,這是草稿,我路上暫擬的,你可先看一看,視情況也上書一封。”

容真秒懂,接過奏折,迅速掃了一遍。

心里有了個底。

這叫對齊口風。

容真沉吟:

“好,不過你莫擔心,就算你蝶戀花主人的身份泄露出去,你那口鼎劍也能無虞。那口潯陽王要獻上去的夜明珠鼎劍,可以為你打掩護,大不了統一口徑,就說夜明珠鼎劍是你鼎劍,已經獻給圣周……如此可以偷梁換柱。”

“這主意不錯。”

歐陽戎笑了笑。

轉過頭,又最后叮囑了下眾人:

“諸位還有事嗎?”

甄淑媛突然小聲道:

“檀郎,話說,那個帶走繡娘的劍澤,厲害嗎,你若發力,能壓住這什么劍澤嗎?”

看見嬸娘小心翼翼神色,歐陽戎猶豫了下,說:

“理論上能。”頓了頓,“壓過一次了。”

甄淑媛聞言,似是松了口氣,笑容燦爛的拍了拍歐陽戎肩膀,婦人露出刻薄不屑的語氣,傲然抬起下巴:

“那云夢劍澤敢搶咱們媳婦,檀郎,把她帶回來,這錢咱們家才不稀罕要。”

她取出一貫錢,交給歐陽戎。

歐陽戎接過沉甸甸銅板,有些愣住。

“怎么嬸娘還留著?”

“那當然。”

甄淑媛嘆口氣:

“這一貫錢之前生辰宴上沒有送還給繡娘,因為妾身當時覺得,好像沒必要送了,過去就過去了,但現在發現,她被那什么劍澤的人帶走了,妾身覺得這一貫錢很有必要還回去。”

“好,贖回來。”

歐陽戎微笑收起一貫“繡娘賣身錢”,翻身上馬。

葉薇睞抱著小包袱,乖巧跟上。

就在這時,離裹兒身旁的彩綬,忽然跑上前來,拉了拉歐陽戎衣角:

“歐陽公子,薇睞妹妹不來,奴婢有些壓力,怕當不好這執劍人,公子可否教奴婢一下,讓奴婢心安。”

歐陽戎看了看離裹兒,又看了看包子臉小侍女。

青年忽而一笑:

“當執劍人其實很簡單,你只需記住那一種感覺就行,它便是——你只有一劍的機會,而你的全部親人朋友都在你的背后,這一劍,你只許贏不許輸。”

儒衫青年不知在說給誰聽,也不知是不是在指什么事。

彩綬若有所思。

不久前曾和韋眉一起瞬移般躲過弩箭的梅花妝小女郎看了看歐陽戎。

歐陽戎騎馬轉身,背一副畫軸,準備駛去。

離裹兒突然抬手,兩指夾著一張舊紙條,擺了擺:

“歐陽良翰,這個字是你送我的,到了神都,我要把它獻給皇祖母……曌……昭……它與皇祖母的諱名同音,如同圣周天子一樣,日月當空,普照萬民,皇祖母肯定喜愛!”

儒衫青年騎馬的背影頓了頓,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頭也不回,朗聲大笑:

“殿下真是聰慧,說不定下次咱們在神都見面,您已經是名揚天下、寵冠洛京、封號尊銜眼花繚亂一大堆的大周正統公主了哈哈哈哈……”

離裹兒眸子靜靜凝著這道颯然背影。

周圍眾人也依依不舍的目送歐陽戎遠去。

歐陽戎全程沒有回頭,背影消失在林間。

“……好一個檀郎,如此風采,這就是本王心中的檀郎啊……”

離閑慨然一嘆,這才轉過身,招呼眾人啟程,往相反的方向前進。

謝令姜忽然朝旁邊正望的出神的離裹兒問:

“裹兒妹妹,記得你喜歡點評古往今來的天下豪杰,一直想問來著,你說說看,我的大師兄如何?”

離裹兒表情像是回過神。

她瞅了眼看了看一臉驕傲、期待答復的閨蜜謝令姜,背身走去,輕盈登上回京的馬車。

“他嗎……”

看不見具體神情,她輕嗤一聲:

“還算君子。”

梅花妝小公主進了馬車。

灰藍車簾遮掩,謝令姜與外面眾人皆去忙,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小公主又低聲自語:

“非真君子孰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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