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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濃郁的血腥氣令李斯呼吸一滯。
而當他順著門縫看清里面的情況之后，李斯的瞳孔更是驟然收縮。
尸體。
遍地都是尸體。
鮮紅的血液浸染皚皚白雪，而在門后的庭院內，包括門房、下人、奴仆在內，整個金氏一族的宅院之中，竟是看不見一個活口。
“難道圣平君已經到了？”
看著眼前這令人遍體生寒的一幕，李斯心中莫名浮現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但這也卻是怪不了李斯，因為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金氏一族的慘狀，實在太像是墨君的手筆了。
李斯邁步走進金府。
學習法家之術的李斯，自然不可能會害怕區區幾十具尸體。
而經過一番簡單的查探后，李斯基本可以確定，金氏一族真的被人滿門滅絕了。
金氏一族的當代家主死于正堂，自脖頸的細長傷口流淌而下的鮮紅血液，染濕了他身上的正裝，李斯伸出一根手指撥動了一下尸體的臉頰，指尖傳來的溫潤觸感，瞬間令李斯眼神一變。
然而還沒等他做出接下來的動作，突然間，一道嘆息聲從背后傳來。
“偶爾裝傻一次，難道不好嗎？”
突如其來的話語聲，令李斯的動作微微一滯，但很快他就恢復鎮定，緩緩轉過身來，道：“何須這般裝模作樣，以閣下的身手，就算金氏一族家主剛死，也足以在李斯察覺不到的情況下，輕易脫身。”
“既然閣下主動現身，想必是早就已經在此等候了吧！”
出現在李斯面前的是一位手持形狀奇特的粉色歸鞘長劍，帶著奇特面具，身穿粗麻長衣的神秘人影。
看到這名神秘人影本身的時候，李斯并沒有太大反應。
可當李斯看見對方手中所持長劍之時，卻是目光一縮。
“哈哈哈厲害，這種洞若觀火，明察秋毫的本事，不愧是上面特意吩咐要拉攏的對象。”
“拉攏？”
李斯眼神一瞇。
“不錯，我這次之所以特意在此等候，就是為了邀請李斯大人加入我們。”面具人開口道。
“加入你們？”
李斯環視四周，緩緩道：“金氏一族一向與你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可如今你們卻特意派出伱這位‘天字一等’來屠滅金氏一族滿門，想必你們的目標應該不僅僅只是金氏一族吧？”
面具人雙眼微微流露出幾絲危險的光芒，幽幽道：“李大人，聰明是一件好事，但是有時候太過聰明，可是會很危險的。”
李斯冷哼一聲，轉而道：“加入你們能給我帶來什么？”
面具人揚聲道：“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給你帶來一切你想要的東西。而且為了表達我們的誠意，現在我們就可以為你送上一份很大的見面禮。”
“哦？什么見面禮？”
“你一直想要的‘廷尉’之職。也許你還不知道，就在不久前，秦王已經決定將河東郡的‘石涅失竊一案’也一并交由你處理。只要你愿意加入我們，那么河東郡的‘糧稅’和‘石涅’之事，我們都可以幫你解決。到那時，廷尉之職對你而言將是唾手可得。”
李斯目光一閃。
不得不承認，面具人給出的誘餌，對于李斯而言確實很有吸引力。
然而經過短暫思考，最后李斯還是搖了搖頭道：“這確實是一份很大的見面禮，但可惜李斯如今身在秦國，加入不了另一個勢力。”
聽到這話，面具人眼中瞬間迸發出殺意，道：“你不怕死？你應該清楚拒絕我們的代價。”
李斯冷笑道：“呵雖然我還猜不出你們的真正目標，但若是秦國堂堂九卿之一的‘典客’死在這里，不管你們之后還有什么計劃，恐怕都會打草驚蛇吧！”
此言一出。
面具人眼中的殺意也是迅速消散，輕笑道：“不愧是李斯。既然你不愿意加入我們，那不如換一個說法，我們可以幫你解決河東郡的問題，但你也需要幫我們一個小忙，如何？”
“免了！”
面具人話音剛落，就聽見李斯開口道：“本官絕不會與你們合作，不過今日之事，本官可以當做沒看見。”
說罷，李斯轉身便離開了金府。
而身后的面具人看著李斯離開的背影，目光閃爍了幾下，竟也沒有阻攔。
直到李斯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之后，又有一道身穿黑甲的身影緩緩出現在正堂之中。
見到這道身影出現。
面具人立刻走了過去，開口道：“拉攏計劃失敗了。”
黑甲人揮手道：“無妨，李斯這家伙跟在上一任首領身后之時，就是一個精通明哲保身之道的老狐貍，他是不會輕易落子站隊的。眼下我們只需要保證他在接下來的計劃中，不會亂說話就行。”
李斯突然來到河東郡，是一個無可奈何的意外。
出身法家的李斯與韓非一樣，都擁有洞若觀火的查案本事，雖然他們自信自己的布置絕不會輕易被人看穿，但難保不會出現意外。
為了防止意外的出現，最終他們還是決定提前暴露一部分信息，從而讓李斯閉上嘴巴，不要擾亂他們接下來的計劃。
黑甲人朝著面具人開口道：“可以開始布置了。羅網已經數年未曾現世，如今重出江湖，正需要一個足夠份量的祭品，來昭示我們的歸來。”
一切正如面具人所言。
李斯剛剛離開金府沒多久，他在河東郡守府果然接到了來自嬴政的詔令，讓他將河東郡‘石涅失竊一案’一并調查清楚，而隨著金氏一族滅亡，李斯在河東這邊的所有阻力，仿佛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見。
僅僅兩日。
河東郡的‘石涅失竊一案’與“糧稅一案”接連告破。
被盜走的石涅重新歸還河東郡守張宗昭，張宗昭拿到石涅之后，先是對李斯表示感謝，隨即便立刻開始組織賑災事宜。
而李斯也并未在河東郡多加停留，很快就返回了咸陽，向嬴政匯報自己的成果。
“李卿幸苦了。”
章臺宮內，嬴政端坐在王座之上，看著李斯呈上來的奏章，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李斯恭敬道：“這都是為臣應該做的。”
嬴政道：“此次李卿連破兩樁大案，寡人必有重賞。”
李斯連忙行禮，道：“臣多謝王上。”
李斯不是墨君，他還沒到那種功勞多的沒地放，要往外甩的程度。
準確來說。
墨君那種跳躍式的升遷途徑，本就不具備復制性。
常人的升遷一般都是靠水磨功夫，一點點往上遷移，若是沒有太好的機會，數年能升個一到兩級就已經算好的了。
就像這一次。
若不是嬴政有意培養李斯，給了他這個機會，李斯要想從典客平升到廷尉，還不知道需要等多少年時間呢。
李斯謝過嬴政，正當兩人打算繼續交流一下，此次河東郡案件的細節之時。
突然間。
只聽見一聲凄厲的哀嚎從咸陽宮外傳來。
王宮內響起這樣的動靜，嬴政眉頭忍不住微微一皺，正當他準備開口詢問宮外侍衛，發生什么事的時候。
只見章臺宮大門處，一道披頭散發，雙眼血絲密布，狀若瘋子一樣的身影，居然沖開了門口侍衛，踉踉蹌蹌沖進了章臺宮內。
隨后一下子跪倒在嬴政面前，發出了凄厲無比的哀嚎：“王上，臣有冤屈，臣有冤屈啊！”
嬴政坐在王座之上，看著下方闖入章臺宮的人影好幾眼，這才認出這個‘瘋子’不是別人，赫然是他大秦廷尉金有鈞。
見到堂堂大秦九卿之一的金有鈞突然變成這副模樣，哪怕連嬴政都忍不住懵了一下。
而后還沒等嬴政開口詢問怎么回事？
就聽見金有鈞自顧自的喊道：“臣要狀告墨君，臣要狀告墨君草菅人命，臣的全族，臣的全族都被他噗！”
話未說完。
只見金有鈞突然怒火攻心，仰頭噴出一大口鮮血，緊接著猛然摔倒在地，昏迷在了章臺宮內。
“來人，傳太醫，傳太醫！”
雖然現在還沒弄清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堂堂秦國九卿之一的‘廷尉’忽然昏倒在自己面前，也是使得嬴政臉色一變。
沒多久。
幾名太醫在侍衛的帶領下，匆匆來到章臺宮內。
經過幾名太醫初步檢查之后，最終診斷道：“回稟王上，金大人應當是急火攻心，待我等施以針灸之法，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來了。”
聽到幾名太醫這么說，嬴政也是暫時松了口氣。
雖說目前嬴政的確是挺希望讓金有鈞去死，但卻絕不能是以這樣的方式去死。
而得到金有鈞暫無生命之憂的回答之后，嬴政這才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到剛才對方所說的那番話之上。
金有鈞要狀告墨君？
說實話。
剛開始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嬴政幾乎是本能的覺得這群人又想出了什么新的陰謀詭計。
可一時間卻又沒什么頭緒。
片刻后。
才見嬴政開口道：“宣圣平君及群臣入宮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