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別墅客廳。
電視仍然亮著，播放著吵吵鬧鬧的動畫片。
唐雪坐在沙發上為小蕓兒辮頭發，小蕓兒乖巧地坐著，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屏幕，倒像是沒注意到她一樣。
“其實我一直想要個妹妹，像這樣不吵不鬧，又漂亮，又可愛的妹妹。”
“或許她是把你當媽媽了，以前，就有兩個類似‘媽媽’和‘爸爸’的角色跟在她身邊。”
“我倒是覺得她完全沒把我當一回兒事，她眼里好像沒有別人啊，好像只有你似的。”
“她太小了，對這個世界沒什么了解。”
“那我們就得負起責任來把她引導向好的方向啊，至少不要讓她覺得這世界糟糕透了不是么？像我以前，就總覺得這世界不如毀滅算了，可現在我不那么覺得了，我就想好好地活完我的每一天。”
“移民的計劃你聽說了么？伱有沒有想過搬到那邊去，等他們重新建立起城市，你要不要去那邊生活？”
“不要。”
“不要著急做決定，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為你自己好好考慮，你在那邊會生活的更好，很多東西，我都給不了你，況且你能確認那就是愛么？或許只是感動，再過幾年，或許你就會發現，和人類生活在一起更適合你。”
“不要！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離開，我有好好考慮過了，我是好好考慮過才回來找你的，這里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我如果想去別的地方，早就坐他們的船一走了之了，我都回來了，你不許趕我走！”
“我不是趕你走，你很聰明，將來你說不定會后悔的，我能給你的，真的很少很少。”
“沒關系，已經足夠了，只要你還是你，就足夠了，無論什么樣的你，我都接受，你把我撿了回來，就得負責到最后。”
“如果將來有一天你后悔了，那就和我說，你隨時都可以離開。”
“那你等著吧，但你要知道，我也是個固執的小孩子，不見棺材不落淚，我是那種真的要死了才會流淚的人，除非我死了，別想趕我走。”
“死不要說死這種不吉利的話，你會好好地活著的。”
京元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忽然伸出了手，撫摸她的臉。
雖然他的臉毫無笑容，像一塊寒冰，可唐雪眼中溢出了淚花。
她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啊，怎么會看不出來，他到底舍棄了什么。
她的手覆蓋在了他的手上，雖然掌心的溫度冰冷，但她的心卻是溫暖的。
“嗯，我不說了，我會好好活著的，活完我的每一天。”
州山市，沿海。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到港口邊，工地轟隆隆地喧鬧起來，暫停的項目再度開工。
蘇婉清聽著窗外哄鬧的人群聲和器械的噪音，抿了一口熱湯。
她用叉子從碗里插出一塊煮爛的萵筍，送到嘴里。
“果然西方人就只會一通亂燉。”她一邊咀嚼一邊抱怨：“這么新鮮的萵筍，用來炒肉片配白米飯多好。”
她一邊埋怨一邊大口咀嚼，說是這么說，吃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床邊放著一本相冊，相冊翻開在桌上，那一頁是空白的。
缺失的那張合照被裱了起來，用單獨的相框裝上，擱在床頭柜。
她微笑著對著照片招手：“今天也是干勁滿滿的一天！是這樣說的沒錯吧，阿守。”
一大早，她就去參加各項會議，期間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忙到了深夜。
深夜，她看見她的學生們聚集在一起喝酒。
大概是壓力解放后的慶祝吧，那幾天每個人的身上都像是壓了一座山，現在終于有了喘氣的機會，也難怪他們會想著放松放松。
但放松的學生們看見她，立刻坐正了腰，放下了手中的酒瓶。
軍隊內并不禁酒，酒對于士兵們來說，是排解壓力的良藥。
北國本身就盛產酒鬼，她的學生大多都是北國人，他們天生就有酒鬼的基因。
但這些學生，是萬萬不敢在她面前喝酒的，因為她給人的印象太嚴肅了，嚴肅到苛刻，她不會對犯錯的學生破口大罵，但沒人敢在她面前疏忽，疏忽的人，連被破口大罵的機會都沒有，會直接被她判下“死刑”開除。
她眼神示意，隨行的士兵，把板著臉的她推到了喝酒的學生面前。
雖說是她的學生，但他們一個個都不年輕，都是30出頭的成年人了，可這群30歲的大漢，卻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低下頭，不敢抬起來看她的臉。
“酒很好喝么？”她冷冷地問。
沒人出聲，都保持著沉默。
“問你們，酒很好喝么？”她聲音大了一個分貝。
有人站出來說話了：“對不起，老師，我們知道錯了。”
她沉默不語，用壓迫性的視線看過來。
“對不起！老師！研究學術要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喝酒會讓我們變得不清醒，我們不該喝酒。”
“你沒聽清楚我的問題嗎？我問你們酒好不好喝？”
“不不好喝.”
“嗯？”她的尾音往上調。
“酒酒好喝.但是我們我們不該喝.”被盯上的人瑟瑟發抖。
“好喝么”
她的語氣忽然變了。
“那給我也倒一杯吧，讓我嘗嘗到底有多好喝。”
學生們忽然愣住了，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什么，又沒有命令說不許喝酒，你們的老師也是人，偶爾也會想要喝點酒放松一下的。”
她像是惡作劇成功那樣露出了笑容，其實她也不想一直板著臉，只是那時候她把自己的內心封閉起來，不想再和別人接觸。
“你們的酒，是這個味道么”她一口飲完了杯中的酒：“還不錯吧，就是感覺味道有點淡了。”
“那老師要不要嘗嘗這一瓶？”有人試探性地拿出一瓶烈酒。
“來，我試試。”她豪邁地擲酒杯。
偶爾也得放松一下啊，不能總是崩成一條弦。
如果阿守在她身邊，一定會這樣和她說。
那就放松一下吧，她噸噸噸地飲酒，在學生們的驚呼聲中，舉起了空酒瓶，臉蛋微醺。
“為了明天，干杯！”
學生們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齊聲舉起酒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