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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將注視著眼前的年輕人，似乎想要從他眼神中看出他在想什么。
眼前的年輕人也并不畏懼與他的對視，或者不如說年輕人的視線才是更加銳利，更加富有壓迫力的一方。
他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個用公卿面具遮蓋住面容的男人，一邊哼起歌來，看樣子耐心十足，能夠堅持一晚上。
半晌后，終于還是王將主動開口了。
“之前我們的人和蘇墨交過手，能夠確認這個學院本部的使者至少是S級，是和昂熱一樣的天才，這種級別的天才只有與生俱來的怪物才能與其抗衡，如果他和蛇岐八家一起對我們猛鬼眾出手，除你之外沒人擋得住他們，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組織也會因此徹底毀滅。”
“哦。”
年輕人點點頭，神色未變，也不知道他是聽進去了，還是單純只是在敷衍。
看到他對此沒有絲毫興趣，王將想了想又開口道。
“如果被蛇岐八家抓到，要么死要么繼續監禁，對于鬼來說不算最為惡劣的后果，可如果被學院本部抓到，并判斷為危險血統的話，我們很有可能被切除掉腦額葉，直接作為白癡被養在太平洋的小島之上，無論是誰都逃不過這個結果。”
“哦。”
年輕人接著點頭。
看到他如此平淡的反應，王將一時語塞。
再好的口才，面對冰冷的銅墻鐵壁也沒有施展的條件。
思索一番后，他才再度開口道。
“猛鬼眾是我們一手建立起來的組織，也是唯一能容納我們這些異類的地方，可看你的樣子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就算猛鬼眾的覆滅對你來說不重要，難道你自己的性命也不重要么？你雖然擁有著凌駕于S級之上的血統，卻并非是天下無敵的存在，就算能戰勝蘇墨，也未必能戰勝他后面的昂熱，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因此喪命么？”
王將緊盯著年輕人的眼睛。
他對蘇墨的實力印象取決于幾天前在郊外公園的一戰。
在那一戰中，蘇墨表現出了S級混血種才能擁有的實力，而除了白王血裔的混血種之外，幾乎沒有混血種可以安穩突破臨界血限，所以，在他眼中蘇墨就算隱藏了實力也隱藏不多。
他認為自己已經盡可能高估蘇墨了，但血統的差距不是輕易能抹消的。
別的不說，只要一個皇出手，就必然能輕松將他斬于馬下。
所以，他忌憚的不是蘇墨，而是蘇墨背后的昂熱，以及學院本部。
“如果趁現在，蘇墨尚未完全整合蛇岐八家，蛇岐八家和秘黨還有媾和機會的時候，你直接前去殺死蘇墨，極有可能摧毀雙方之間信任的紐帶，到時候就算昂熱震怒，也未必會相信蛇岐八家是無辜的，雙方信任本就脆弱，一旦形成裂痕就無法修補，到時候雙方說不定還會反目成仇，我們也會獲得喘息之機，如今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機會，難道你真的不打算動手么？”
這次年輕人沒有回答“哦”，而是輕輕搖了搖頭。
“什么意思？”
王將疑惑問道。
搖頭代表否定，可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不知道對方否定的是哪一個。
“猛鬼眾的覆滅對我不重要。”
“我的性命也不重要。”
年輕人輕笑著開口，他回答的是第一個問題。
“那什么重要？”
王將忍不住追問道。
“你急了，這對我很重要。”
年輕人第三次說出這句話，看向王將的目光仿佛在欣賞小丑。
“就這么想讓我殺死這個男人？可你越這么想，我越不想動手，真沒想到，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有畏懼的人……呵！”
說著年輕人再次笑出聲來。
感受到年輕人的尖銳態度，王將一時無語。
半晌后，他才開口道。
“稚女啊，你心中對我有如此不滿，藏著如此怨毒么？”
“若是你真對我不滿，可以選擇殺了我，但你不能摧毀我的事業。”
聽到他這冠冕堂皇的話，源稚女露出冷笑。
“事業？說的好像你真的看重猛鬼眾一樣，在你眼里，恐怕擔心的不是猛鬼眾被毀滅，而是擔心在猛鬼眾被毀滅之前，沒能好好吞噬它的尸體吧！”
王將的食尸鬼理論，每次說起來都惡心得令他想吐。
“任何組織都有結束的一天，就連龍類都被從王座上趕了下去，世界上又有什么不會毀滅的呢？既然什么都會死，為什么你不能先去死一下？”
他冷冷地吐出刀子一般的話語。
聽到這話，王將眼神微動，居然有些微喜。
“食物在成熟之前被別人吃掉總是會讓人覺得可惜的，稚女你如果想要的話，也可以殺死我。”
他咧開嘴微笑著說道。
“但在此之前，為什么不試著吞噬更美味的獵物呢？”
“蘇墨雖然只是S級，現在卻是學院本部使者，受到你哥哥的保護，雖說兩人關系未必會很好，但能殺掉他的機會也并不多。”
王將的話音剛落。
年輕人的態度就變了。
源稚女，或者將其稱之為風間琉璃的人格突然一顫，眉目突然間變得更加銳利。
“哥哥……”
在嘴里、心里呢喃著這個詞語，年輕人長身坐起，姿態不再像之前那樣隨意。
沉默片刻后，他才突然開口道。
“你剛才說蘇墨殺死了橘政宗？”
“是的。”
王將點頭。
“你怎么知道的，確定這是真的？”
風間琉璃問道。
“百分百確定是真的。”
王將表情有些怪異的點頭。
他當時就在現場，怎么可能不是真的？
聽到王將點頭，風間琉璃不再詳細詢問，在這方面王將沒必要對他說謊。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新的問題又來了。
“如果真的是他殺死了那個男人，哥哥為什么會放過他？”
風間琉璃指出問題所在，神色銳利的問道。
“橘政宗是和他父親一樣的人，他應該恨不得殺了他才對！”
聽到這話，王將搖搖頭。
“這方面我也不太清楚。只有兩個推測，可能性最大的推測是蘇墨拿捏了蛇岐八家的把柄，導致蛇岐八家不得不聽從他的的意見，在這種情況下，就算你哥哥意見再大，也不可能對蘇墨動手，以他的性格極有可能會以大局為重。”
聽到這話，風間琉璃身形一僵。
旋即，他右手扶額，遮擋住自己半邊臉頰，然后身體微微顫抖，發出極為怪異的笑聲。
“呵呵！哈哈哈哈哈！”
一口氣笑到氧氣幾乎耗盡，不得不進行深呼吸后，他才從癲狂一般的姿態中恢復正常。
“以大局為重，還真是他做的出來的事情！”
他恢復了之前那種輕佻的口吻，只是這次面對的是自己的哥哥，所以嘲諷的意味濃厚了百倍。
“為了大義犧牲了自己的弟弟，如今又要犧牲自己的父親么，不愧是天照命，哥哥就是這種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于王將的這番話他并不懷疑，在他印象中源稚生本來就是會為了大局而忍耐的類型。
哪怕是殺父之仇，只要扯上了大義，自己哥哥也未必會因為暴怒而想要報仇。
就像當年，他堅守正義殺死了自己一樣。
看到風間琉璃的表現，王將微微一笑，而后繼續開口道。
“第二種可能性是上杉家主袒護了他，根據最新情報，上杉家家主也是皇級混血種，實力并不比你哥哥要弱，她執意要保護的人，你哥哥或許也很難完成復仇。”
聽到上杉家主這個名字的時候，風間琉璃神色一黑，眼瞳中浮現出刻骨的厭惡。
“上杉繪梨衣？那個假妹妹？她為什么要庇護蘇墨？”
在他眼中，繪梨衣屬于恬不知恥的占據了源稚生妹妹位置，填補了他這個弟弟空缺的小偷。
面對這種哥哥小偷，他自然沒有什么好臉色，此刻詢問也只是好奇她為什么要插手而已。
“據說這位上杉家主和蘇墨頗有交情，關系極好。”
王將立即給出回答。
“甚至好到了足以讓她反抗源稚生的命令！你哥哥之所以停手，極有可能有她的因素。”
聽到這話，風間琉璃嗤笑一聲。
“可笑！虛偽的關心！”
以源稚生的性格，怎么可能因為繪梨衣是妹妹就停手？
他是連弟弟都能親手殺死的人，之所以會放過蘇墨，肯定也不是因為繪梨衣，而是因為他心中的大義。
看到他的表現，似乎依舊沒有執行任務的意思，王將思忖數秒，而后繼續說道。
“說起來，關于這位上杉家主，我這邊有一些可能性極高的傳聞。”
他試圖引起對方興趣。
“說！”
風間琉璃冷冷說道，他看出了王將的伎倆，但他對于這個搶奪了自己人生的假妹妹的事情的確有些在意。
“據說她也是鬼。”
王將言簡意賅的說道。
幽幽的眼神注視這眼前的年輕人。
“她也是危險血統，卻被蛇岐八家作為武器豢養起來，她的力量甚至比你哥哥還要強大，所以你哥哥才不能忽視她的意見。”
聽到王將的話，風間琉璃額頭上立即有青筋暴起。
“不可能！怎么可能？！”
之前用來形容王將的話全部都應到了自己頭上。
聽到這個消息，他頓時發出劇烈的咆哮。
他急了。
櫻紅色的刀刃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手上，他單手握刀，刀尖壓在王將的脖子上，刺破對方的皮膚，流出鮮血。
聽到之前一系列話語，無論是猛鬼眾可能覆滅，還是自己可能性命不保，他都不在意。
可此刻，在面對這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消息的時候，他卻突然暴起，面如羅剎，像是被惡鬼附身了一般。
“她怎么可能是鬼？哥哥怎么可能允許有鬼在自己身邊？居然說出這么拙劣的謊言，真不怕我見你一次殺你一次么！”
此時，他單手捂頭，似乎十分痛苦，另一只手將刀刃送到王將喉間，又極盡暴戾。
哪怕是王將，面對這噴薄而來的殺意，也不敢有絲毫多余動作，生怕會因此送命。
風間琉璃自然是絕不愿意相信王將的話。
源稚生那樣的人，怎么可能將鬼留在身邊，將鬼視作妹妹看待？
他明明對自己這個弟弟都親自下了手，又怎么會對一個冒牌貨的妹妹心生憐憫？
不可能是這樣！也不應該是這樣！
如果繪梨衣真的是鬼，那他又算是什么？被放棄的連鬼都不如的可憐蟲么？
看到風間琉璃這幅樣子，王將冷靜地說道。
“雖然是小道消息，但可能性極大。這位上杉家主不是一直十分神秘，從不在外界出席會議么？那是因為她的血統不穩定，必須要待在源氏重工內部的療養室，定時輸血才能保證血統穩定，她不僅是鬼，還是血統十分危險的類型，隨時都有可能變成死侍！”
聽到他的話，風間琉璃的瞳孔中噴吐出耀眼的金光。
這一瞬間，王將甚至懷疑他會直接切斷自己的頭顱，可他并沒有這么做。
“這個冒牌貨在源氏重工？”
風間琉璃冷冷問了一句，不待對方回答，他便開口道。
“我會去會會她！如果你膽敢欺騙我，下次見面就自裁吧！”
他收回了掌心的刀刃，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有機會殺死蘇墨的話，不要錯過。”
對于自裁的話語毫不關心，王將重復強調了一下任務。
“閉嘴，我想殺的時候自然會殺！”
風間琉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小心上杉家主，你未必是她的對手。”
王將繼續開口。
“不過，如果利用蘇墨的話，或許能成為她的軟肋。”
在他心中源稚女遠強于源稚生，源稚生強于蘇墨，殺死蘇墨對源稚女來說應該是十分輕而易舉的事情。
就算源稚女無法擊敗繪梨衣，從蘇墨下手應該也不是難事。
“不要對我說這些骯臟的勾當，我的敵人我自會用我的刀戰勝！你只需要閉嘴就行了。”
風間琉璃厭惡的看了王將一眼，沒有采納他建議的意思。
“你隨意，我只是稍加提議而已。”
王將也并不強求。
“只是，如果你對上杉家主出手，你哥哥肯定會來阻止你的。”
聽到這話，風間琉璃眸子冷徹。
“那樣更好！我也想看看，我那個高高在上的哥哥，現在有什么長進！”
看到風間琉璃冰冷的態度，王將滿意的點頭。
他沒有說出來的是，一旦風間琉璃對繪梨衣出手，蘇墨肯定會出手幫忙。
到那時候，雙方自然而然會成為敵人。
而在皇與極惡之鬼的戰斗中，蘇墨這個S級絕無幸免的可能，即使不死也會重傷。
到那時候，就是他來收割的時候了。
一旦蘇墨這個使者死亡，眼前的局勢就會陷入徹底的混亂。
而混亂，才是他進步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