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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好與其為敵,但也不必投鼠忌器。”
源稚生思索數秒后,如此開口。
蛇岐八家不愿意在這時候無端樹敵,卻也不會畏懼對方。
所以,只要采取不傷害到對方的措施就可以了。
如果無法使對方知難而退,從繪梨衣這邊下手也并不難,反正雙方只是網友,切斷了網絡消息的鏈接就相當于切斷了全部的聯系。
繪梨衣的一切都掌控在蛇岐八家手中,想要控制繪梨衣,從來都不是一件難事。
“是!”
櫻默默點頭。
既然源稚生下了決定,她自然應該照辦。
心中有了決定后,源稚生再度看回手上的照片,他的目光從繪梨衣臉上移開,看向冰著小臉的嬌小少女。
在其他照片中,零一直是一副沒有表情的冷淡樣子,眼神也冷得像雪。
但在此刻,照顧繪梨衣的時候,她的目光卻終于有了些許波動,看著稍顯無奈。
“她很喜歡繪梨衣?”
注意到這一點,源稚生微微一怔,突然問到。
“嗯。”
櫻點點頭。
“大部分時候都是她在照顧繪梨衣小姐。”
零的確對繪梨衣有不低的好感,不過這一好感并不是因為繪梨衣可愛或者可憐的緣故,她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因素干擾到自己的判斷。
她之所以對繪梨衣不錯,除了蘇墨的命令外,絕大部分理由是因為和蘇墨夏彌這兩個整天喊“零媽媽”的“逆子逆女”不同,這孩子是真的聽話,也是真的能改口稱呼“零姐姐”。
她原本都以為這種稱呼是什么治愈不了的絕癥,卻沒想到繪梨衣這么容易就能聽話改口。
她這才重新認識到,蘇墨和夏彌之所以顯得無藥可救,單純只是因為他們性格惡劣而已。
對比一下,繪梨衣的乖巧就顯得很難得了。
矢吹櫻自然是不明白三無蘿莉的苦,也不知道她的心理歷程,在她看來零是自然而然就對繪梨衣有好感的,她也沒有因此感到意外。
“如果不是血統危險的話,繪梨衣小姐本來就應該很受歡迎吧!”
看著繪梨衣的照片,櫻發出如此感慨。
上杉家主人長得漂亮,性格也可愛,如果不是因為那暴龍一般的血統的話,男性女性應該都容易喜歡上她。
櫻的話語發自內心,并不作他想。
然而,聽到這話的源稚生卻身體一震,恍如雷擊。
如果不是血統危險的話,她應該很受歡迎的吧!
如果不是血統危險的話,他也應該很受歡迎的吧?
下意識地,他想到了自己從未忘卻過得夢魘,被他親手殺死的弟弟——源稚女。
一直以來,他一直都被弟弟的死糾纏,他從來都沒能走出鹿取小鎮的那個夜晚。
但源稚生并未對此感到后悔過,稚女不再是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弟弟,而是成為了一個噬人的猛鬼,稚女犯下了無可饒恕的罪孽,為了正義,他不能放任這樣的惡鬼存活在世上。
他知道,其實繪梨衣和稚女一樣,也是血統危險的鬼,只不過繪梨衣并沒有殺過人,她的手是干凈的,血統卻是危險的。
兩人是在太過相似,所以他才會對繪梨衣如此照顧。
如今,聽到櫻的話后,他下意識的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如果稚女沒有危險血統的話,他也應該很受歡迎吧?
如果他沒有繼承這危險的皇血,單純只是一個普通人的話,那一天的雨夜,自己就能坦然面對他的呼喚了吧?
他從未忘卻過那一晚發生的事情。
稚女猛地驚醒,從尸體中小跑向他,張開雙臂,一副很開心的表情。
“哥哥……你回來啦?”
最后他的表情是那么單純,又那么喜悅,怎么也想不到,迎接他的不是哥哥的擁抱,而是凜冽的刀鋒,最后連內臟都被自己絞碎。
如果他沒有這危險血統的話,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坦然地抱上去,說一句“我回來了”?
想到這里,源稚生顫抖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
十幾秒后,熟悉冰涼的手掌印在他肩膀上,幫他推拿。
是矢吹櫻。
櫻不知道源稚生到底想到了什么,但她卻感受到眼前少主的氣息,突然之間變得無比的虛弱。
心中浮現這個感覺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傳說中的皇怎么可能會虛弱,那是繼承了天照命,本應和神匹敵的存在。
但她的確有如此感覺,所以她伸出了手,盡管姿勢有些生疏,卻也能幫助緩解疲勞。
安靜的氛圍持續了三分鐘,最后被桌子上源稚生手機的提示音打斷。
源稚生緩緩睜開眼睛,并沒有動作,矢吹櫻此時已經拿起了他的手機,并熟練地用他的密碼解鎖。
操作幾下,看到手機上的內容后,櫻突然一驚,將手機遞給源稚生。
“是大家長的郵件!”
源稚生也一驚,接過手機看去。
不出他所料的,橘政宗也知曉了繪梨衣離家出走的事情,現在正在詢問源稚生具體狀況,這本是他管理的范疇。
這不是問責郵件,卻也的確著重提醒了一下繪梨衣的戰略重要性,以老師或者父親一般的口吻,吩咐源稚生要保護好繪梨衣。
“幫我回復一下,讓政宗先生放心,我現在就去勸說繪梨衣,我會保護好她的安全!”
看完之后,源稚生沉默十幾秒,將手機交給櫻,讓她幫忙回復。
這種事情若是被旁人知道肯定不行,有些機密事件只能由自己掌握,有些權柄也只能自己實施,唯名與器不可假于人。
但他的確屬于任人唯親的類型,很多事情他都懶得做,無條件信任身邊人,就算正式繼任影皇的位置,大概率也是昏君。
“是!”
櫻并不驚訝,熟練地模仿源稚生的口吻予以回復。
回復完之后,源稚生并沒有如他所說立即動身,而是在沉默了一分鐘后,突然開口道。
“覺得虛偽么?”
他的話沒頭沒尾,矢吹櫻卻能立即理解。
“您是說保護繪梨衣安全的事?”
“是啊!”
源稚生點點頭。
“繪梨衣離家出走,最不用擔心的其實就是她的安全,她的言靈甚至在我之上,無論是誰想要傷害她都只能迎來死亡的結局,比其擔心她的安全不如擔心這個城市,繪梨衣能夠輕松拆掉一個區。”
這也是他們比較坐得住的原因,無論是猛鬼眾還是卡塞爾學院,沒人能夠真正誘拐這個人形兵器。
“我和政宗先生說要保護繪梨衣的安全,其實都是虛偽的假話。繪梨衣不能交朋友其實和她的病情沒有太大關系,只要按時回家,她的身體并不會有太大問題。”
“我們之所以殫精竭慮要阻止繪梨衣和朋友碰面,其實不是為了繪梨衣著想,單純只是因為家族的武器不能被外人掌控而已。”
源稚生將丑陋且赤裸的真相逐一點破。
“看起來我似乎是個合格的哥哥,繪梨衣也愿意信賴我,但那只是因為她沒有別的可以信賴的人選而已。”
“而造成這一局面的正是我們,我們都不愿意看到繪梨衣對外人產生信賴,繪梨衣其實是不被允許交朋友的。”
“正如同我現在要做的事情一樣,斬斷她對外界的聯系,從而保證她只能相信我一個人,讓她在必要的時候作為武器發揮自己的價值。”
長吐一口郁氣,源稚生將一切骯臟的算計都擺在了臺面。
“所以我說我沒有當哥哥的資格,沒有哥哥會如此處心積慮的想要傷害妹妹,但我必須要這么做。”
他做出最后的總結。
聽完這些話,櫻一言不發。
“聽到這么惡心的真相,沒有什么感想么,比如說我卑鄙無恥之類的。”
源稚生好奇的問向櫻。
“沒什么。”
櫻搖搖頭,漆黑的眸子認真的看著他。
“我們是共犯啊!”
她也試圖斬斷過繪梨衣和蘇墨、零之間的聯系,他們都是混蛋,混蛋直接沒有誰能指責誰。
源稚生或許覺得這些真相過于殘忍,所以平時并不說出口,可實際上櫻早就猜到了真相,她是個聰明的女孩,源稚生的秘密也從未對她設防,這些事情她很早就知道了。
聽到櫻的回答,源稚生有些意外,又有些釋然。
他站起身來,拾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兩柄刀劍。
“我去看繪梨衣,斬斷聯系的事情就交給我。”
明明他剛才訴說真相的時候那么矛盾,那么自責。
可當他站起身之后,卻又宛如刀劍一般銳利,如同天照一般洞穿迷霧。
他已經為了正義支付了最高的代價,從此以后不會再猶豫。
無論要犧牲掉的是繪梨衣還是他自己,他都早已做好了準備。
“祝君武運昌隆!”
看著源稚生的背影,櫻在心中默念。
見繪梨衣小姐不需要刀劍,可源稚生仍將其帶上,這不是為了預備戰斗,而是為了堅定自己的決意。
無論對繪梨衣小姐多么殘忍,他都會如同斬殺墮落的鬼一般,斬斷她和外界的聯系。
雖然有些對不起繪梨衣小姐,但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
大家都是武器,要么折斷,要么被掌握。
只是有些可惜蘇墨先生和零小姐的善意,這么好的人,希望他們在別的地方也應該能夠交到好朋友。
源氏大廈,ξ層。
宛如神社一般的房間之類,繪梨衣一邊心不在焉的打著游戲,一邊等待著源稚生的到來。
她對游戲會心不在焉的情況十分罕見,可畢竟今天被蘇墨和零帶著玩了一天,各種游戲都玩遍了,再大的樂趣也有所消減。
而現在,比起游戲,她其實更在意的是另一點。
不是披薩,披薩要夜宵時間吃,現在的她還不餓。
而是——
“奧特曼的方法,到底管不管用呢?”
繪梨衣半是期待半是疑惑的思索道。
能夠對付哥哥的方法,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雖說,她也沒和其他人說過什么話就是了。
雖然對于天照命或者影皇的威嚴沒什么感觸,但源稚生在她心里還是有不少威嚴的。
哥哥是難得能跨越恐懼,和她說上話的人,也是掌管了繪梨衣游戲機權限和動漫光碟等等權限的人,所以她不得不在意他的態度。
在她眼中,和蘇墨、零一起玩的誘惑>>單純翹家出門>哥哥生氣。
盡管對哥哥生氣的畏懼不會阻礙到她翹家的行動,但在翹家結束后,她還是想要盡可能規避哥哥生氣這一事件。
以前的她只能低頭認錯,領受一些小小懲罰——比如說三天不能打游戲之類的,然后就這么混過去,直到下次找到機會再犯。
可現在不同,蘇墨教授了她應對源稚生的手段。
因為是秘傳招數的緣故,她對此抱有期待,可在她看懂的那一部分中,卻也的確沒察覺到什么威力。
這讓她稍微有些忐忑。
但想了想后,她決定相信蘇墨。
“奧特曼這么壞,肯定可以!”
正在這時,她突然抬頭看向頭頂。
敏銳的聽覺告訴她,源稚生正在下來。
她立即抓起袖子中的小抄,重新復習起了蘇墨教授的操作。
半分鐘后,源稚生抵達了繪梨衣房間的門口。
他依舊是一席執行部的黑色風衣,腰側懸掛著兩柄煉金刀劍,這是他斬鬼的武器,也能助他斬殺猶疑、貫穿大義的道具。
“叩叩!”
敲了敲門,給予繪梨衣充分收拾的時間后,他推開了門。
十分罕見的,繪梨衣就站在門口迎接自己。
正當源稚生疑惑,想要詢問些什么的時候。
繪梨衣舉起了巨大的本子,本子上寫的是歡迎的話語。
哥哥……你回來啦?
“噔!”
源稚生猛地后退一步,巨大的力道在木板上壓出“吱呀”的聲響。
看著眼前的畫面,還有那似曾相識的歡迎詞,源稚生的意識頓時有些恍惚,死去的記憶驟然開始襲擊他,讓他分辨不出眼前的情景是真實還是虛幻。
繪梨衣的表情十分單純,倒并未有太多的喜悅和驚喜。
可在源稚生眼中,這番話卻如同有聲音一般在腦海中播放了起來。
就連繪梨衣的臉,也被那個和自己十分相似的瘦弱少年的面容取代。
在那個晚上,稚女也是這么說的,他張開手臂歡迎自己,語氣無比驚喜。
而自己呢?
那時候的自己,懷著殺心一般的決意,身上攜帶著刀劍,決心為大義付出與一切代價……
真是熟悉的感覺,就像、就像……就像是現在一樣!
“咚!噹!”
腰間的長劍跌落在地上發出聲響,源稚生再度后退一步,他臉色蒼白,如遭雷劈,又如同見到了鬼魅。
天照命懷著斬斷一切的決意而來,卻在第一回合就被斬于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