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站臺之上。
夏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面前這個表情扭曲得如同名畫《吶喊》的男子。
正如蘇墨之前的分析一樣。
若是真的重視他,肯定會全程圍觀。
夏彌也的確是這么做的。
她一直在觀察著蘇墨和芬里厄的互動。
直到看出對方準備跑路,才主動現身攔截,準備徹底抹消對方逃跑的希望。
看著眼神震動的蘇墨。
夏彌確定,對方肯定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這讓她不由得,對蘇墨之后的動作產生了興趣。
他是會假裝不認識自己,試圖繼續蒙混過關呢?
還是會當場跪地求饒,希望自己放他一條生路呢?
還是說,會當場爆種,像過往的屠龍英雄一樣試圖屠龍呢?
在夏彌看起來天真,實則隱藏戲謔的眼神下。
蘇墨上前一步。
“嚯?居然沒有選擇逃跑,而是向我走過來?”
夏彌眼前一亮。
心中對于對方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有這個膽量,也不枉她特意把這家伙誆進來。
她倒是不擔心蘇墨的接近會對自己造成什么危險,自己再菜也是龍王,更不要說能打的弟弟芬里厄也在這里,她沒有恐懼區區人類的理由。
她從卵中蘇醒也有一段時日,對于現在的人類也有著相當程度的了解。
對于蘇墨可能采取的應對方案,夏彌也早有預案。
她相信,無論蘇墨打算用什么方式應對。
都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是龍王耶夢加得,是大地與山雙生子中掌握智慧的那一個,區區人類只是她的掌中玩物!
這么想著的夏彌。
很快就聽到了蘇墨的第一句話。
“你知道……什么是遺忘么?”
他的神色認真,語氣誠摯,仿佛是修道之人在相互交流體悟,又像是科學家在思考什么宇宙終極問題。
聽到這話的夏彌,神色卻有些茫然起來。
——她是堂堂龍王,什么場面沒見過?區區人類還能翻出她的手掌心?
——這場面她還真沒見過。
人類覲見龍王,要么卑怯、要么無畏。
無論是臣服還是對抗,幾千年的流離中,她都見過不知道多少次。
可唯獨沒有遇到過,這樣微妙的反應。
“你說什么?”
夏彌疑問出口。
“遺忘,在心理學認為,識記過的內容在一定條件下不能或錯誤地恢復和提取都叫遺忘。”
“人類的大腦就像是一塊容易消磁的磁盤,所謂的記憶并不堅固,很容易就會被遺忘或者覆蓋。”
蘇墨耐心的給予了解釋。
聽到這話的夏彌腦袋更加凌亂了。
“我問的不是這個!”
“我是問,你突然提這是什么意思?”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連這種常用名詞都不知道。
她疑惑的不是蘇墨的話語本身,而是蘇墨為什么突然在這個時候說這話。
就像兩軍對壘,雙方主將陣前單挑的時候,一方突然開口說“我剛收到家書,隔壁老王家的老母豬生了三個崽”,然后一副老懷欣慰的表情。
是個人都會覺得迷茫。
這是聊家常的時候么?
母豬懷崽和你有關系么?
生殖隔離你知不知道!
更不要說還是隔壁家的豬。
壓根就莫名其妙!
看到夏彌疑惑的樣子,蘇墨侃侃而談。
“我只是想說,遺忘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有些事情若是遺忘,極有可能造成不可承受災難性后果,柏拉圖曾經說過……”
他還想繼續說。
夏彌卻黑著臉將他打斷。
“說人話!”
看到夏彌臉色不善,蘇墨十分從心的點了點頭,言簡意賅的總結道。
“我出門忘記關煤氣,現在急著回去,請問姑娘你能不能讓一下路?”
聽到這話,夏彌露出無語的表情。
所以說了半天,你只是想跑路?
她不說話。
一旁的蘇墨也只能等待。
雖然目前已經是絕境,但他并不愿意放棄希望。
如果夏彌沒打算攤牌,而是準備按照原著中計劃偽裝成人類,那他還能繼續茍一波。
只要能出尼伯龍根,那就天高皇帝遠。
蘇墨就不怕她了。
不得不說,蘇墨這是在抱有僥幸心理。
不過,以他如今所處的絕境,也沒有別的靠譜辦法,死到臨頭,試一試也不吃虧。
在蘇墨略帶期待的視線下。
明白蘇墨繞了一大圈,最終目的只是逃跑的夏彌,也意識到場面依舊在自己掌控之中,她嘴角微彎,露出一點酒窩,戲謔道。
“這么說,你是想回去關煤氣?”
蘇墨點點頭,神色認真且嚴肅。
“準確來說,是去阻止一場可能發生的爆炸性災難。”
他臉上寫滿了使命感,好像誰不讓他去,就會被全社會唾棄一樣。
夏彌自然不可能被唬住。
“哦?”
拉長聲音后,她眼角彎成月牙,壞笑著問道。
“你難道不是去救我的么?”
“姑娘這話是什么意思?”
蘇墨眼角一抽,立即后退一步,意識到這家伙好像沒有什么偽裝的打算。
“不是剛才你自己說的么?”
夏彌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蘇墨,并欺身上前兩步,不讓對方有絲毫遠離的可能。
“你剛才不是對我弟弟說,我現在很危險,所以打算來救我么?”
“現在我不是過來了么,親自送貨到你面前等你拯救,怎么樣,你感不感動?”
她不演了,她攤牌了!
巨龍芬里厄是她弟弟。
她就是龍王耶夢加得!
隨著夏彌的靠近,蘇墨隱約聞到一股淡淡的梔子花的香氣,那應該是初夏的味道。
可他現在難以升起什么奇怪的心思。
看著眼前直接攤牌了的夏彌,蘇墨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在夏彌略帶警惕的視線下,蘇墨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舉起了雙手,發出鏗鏘有力的吶喊。
“女俠饒命!”去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