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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真的老了,老人最常做的事,回憶過去,擔憂兒孫的未來。
特別是英雄遲暮時,往往會從過往的記憶中逐一抽絲剝繭,將昔日想不到或想不通的事情,找到一絲絲的線索來。
“王子騰這個人,太會算計了。老四啊,此人可用不可信……”
臨近傍晚,秋日的風已經夾雜著涼意。
劉恒扶著老爺子慢慢往皇極殿走去,賈琮與戴權稍落一步距離,看著地上二圣的影子,賈琮想起了自己的堂伯賈敬與老爹賈赦。
也許當年被先太子莫名其妙疏遠的東宮舊臣,都無時無刻不在迷茫與憤恨吧。
王子騰,真是邪性!
他是如何做到游走諸王之間,最終還能抱上太上皇的大腿,并且一步步高升得到了重用的?新
這個事兒賈琮想不通,太上皇也一直沒有說出答案,反而在回到皇極殿后,跟皇帝說道:“王子騰不忠于任何人,包括朕也包括你。他只忠于權勢忠于自己。”
賈琮的雙拳緊握:“那他要是造反呢?”
“你終是小了些,不懂人心。王子騰很清楚,他若是造反,所有的人會將刀鋒對向自己。所以他只會不斷地抓取權力,一步一步一步,走向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位子。”
太上皇似乎有著無比的自信,睥睨眾生:“可惜他算漏了一點,朕沒死啊。朕還沒死,他就無法入閣拜相……”
“其實兒子有想過讓王子騰入閣,這樣兒子就能順勢收回他手里的兵權。”
劉恒的打算惹得太上皇哈哈大笑,笑聲沖散了方才的憂傷:“老四啊老四,你最大的優點是自信,最大的缺點也是自信。你自己就能自信到,王子騰入閣后,他會輕易放棄握在手里的兵?”
“可京營的兵馬,不是已經被陛下收回了嗎?”賈琮有著萬般疑惑,不解的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太上皇的笑聲更大了,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這對君臣:“你們啊,還是太嫩了。京營的兵馬一直在朕的手里,是朕逐步將這些兵馬通過一樁樁一件件事情,轉移給了皇帝。”
京營節度使,看似總掌京營十二衛大軍。可實際上,所有的權力都來自一個人,那便是昭武皇帝、天可汗、威勢直追太祖的劉濟。
榮寧兩府為何始終備受信重?拋開那些奇奇怪怪的感情,便是在京營節度使這個位子上,每一任的掌舵人只聽命于皇帝。
太祖、太宗直到太上皇,賈家人從未有過違逆之心。
戴權捧著一個匣子從內殿走了出來,在太上皇的示意下,擺在了皇帝面前。
內中裝著的便是先太子劉恂的遺書,上面的血跡依然成了黑色。
“朕日漸老弱,這兩年一日不如一日,有些事也該給你交個底了。”
此時的太上皇心情挺復雜的,面前的這個繼承人有著諸多的缺點,至今還不夠沉穩,確實不是最佳的天子人選。
可惜老大沒了,老二廢了,老三被自己一道圣旨賜死……
余下的歪瓜裂棗……算了,就這樣吧。
皇帝拿信的手都在顫抖,因為信的第一句讓他紅了眼:兒要死了,不得不死,儲君之位唯四弟最合適……
“老大有一點說的很對,你心有猛虎,性格堅韌,有仁人之心,可為治世之主……”
太上皇絮絮叨叨說了許久,不僅有夸贊劉恒之語,也有不滿的批評之言。
比如說到劉恒的急躁性子時,毫不客氣的說身為帝王,當以穩為先,萬事急躁,只會適得其反。
等劉恒看完了厚厚的一疊信后,太上皇終于停了下來,長嘆道:“我老了,兒子,你大哥的事就交給你去查。若真的是李氏與劉燁干的,留一血脈便可。”
“父皇……”
太上皇擺了擺手,阻止了劉恒:“削藩的事我會在死之前布局好,東西南北四大異姓王,朕早就謀劃。小胖子……”
“臣在!”
賈琮恭敬的走到御前,太上皇滿意的搓了搓他的腦瓜:“好孩子,霍家的事辦的不錯。接下來你的任務就是好好的去練武學文,也許三年,也許五年,就該你出場了!”
“圣人,您還沒說臣要做什么呢?”
賈琮的心里如同貓爪,不過老爺子似乎不打算細說,反而揮揮手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事兒朕都安排好了。你不是說要封狼居胥嗎?將來朕的羽林郎就交給你,你帶他們去將韃靼和瓦剌的可汗抓回來,可好?”
啪!啪……
賈琮將胸脯拍的啪啪作響,咧嘴笑道:“這事我做夢都想,圣人老爺安坐京城,我一定把虜酋抓回來給你跳舞!”
“抓了虜酋給朕跳舞?哈哈哈哈……”
老爺子很高興,他的手在賈琮的腦瓜上搓了又搓:“說的好啊,朕等著。”
戴權適時的湊趣道:“老奴覺得,小賈郎將定然不會弱于霍驃騎,將來定然是我大夏的冠軍侯!”
皇帝掃了一眼樂顛顛的小胖子:“這小混蛋要是真的封狼居胥,兒子便封他為冠軍侯!”
冠軍侯啊,聽著多么威武霸氣!
賈琮要是長著貓尾巴,這會肯定搖得跟風車似的。
然后太上皇卻搖了搖頭:“冠軍侯聽著好聽,但不吉利。身為御貓,不只要抓碩鼠,也要都豺狼。文能安邦武能定國,要是他真做到了,就封他個定國公吧!”
“定國公?這個好!還是父皇想的周到,那便這么定了!”
劉恒拍了一記龍屁,今日知道了不少內情,有關于當年之事的,也有關于自己繼承皇位的。
特別是老爺子將京營大軍逐步轉移到自己手中的事,讓他無法忽視這份特別的父愛。
原來父皇真的是愛自己的,這幾年他們父子之間有太多的誤會,說多了他都覺得愧疚的難以自容。
劉恒在陷入遐想的賈琮腦瓜上一拍:“醒一醒,天還沒黑呢。”
“陛下,臣沒做白日夢!”
“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劉恒將先太子留下的遺書鄭重的收好,唏噓道:“父皇,大哥在信中所說,當年有人三番五次投書,逼迫自己起兵造反。好在大哥留了一手,秘密送信給了先榮國,這才讓先榮國領著京營大軍守住了宮門。兒子覺得,此事最大的突破點,在這個投書的人身上。”
“朕查過,那個投書的人是東宮的一個不起眼的宮女……”
太上皇皺起了眉頭,將目光轉向了賈琮:“根據宮中存檔記載,那個宮女是走了你家的路子送進宮的,可代善說賈家從未往宮中送過女子。再查,線索斷在了寧國府賈敬的發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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