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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喜得搓手,笑容燦爛。他和老朱還真有點相似的地方。朱元璋給了朱標最奢華的東宮班子,朱棣則是頻頻讓老大監國。
如果沒有絕對的信任,皇帝哪敢輕易放權?
只不過朱高熾總有點仁弱,讓朱棣頗不放心。
但是這事他辦得讓朱棣頗為欣慰,對這幫讀書人,就該如此。
你下手越狠,他們就越老實。
你要是猶豫了,他們只會當你好欺負,更加變本加厲,肆無忌憚。
所以說天子不狠,如何能駕馭朝局,統治天下?
“太子果斷,朕無憂矣!”
朱棣欣喜之余,找來了徐皇后,兩口子可以不急著回應天,好好在北平耍耍。
“剛剛七弟送信來,說是在天津建立了一個馬場,頗為廣闊寬敞,是接下來比箭賽馬的地方,朕也有心,好好練練箭術,到時候下場比賽,拿個第一回來,也給咱們大明朝揚威,伱看怎么樣?”
徐皇后笑了,“陛下神勇,自然天下無敵,下場比賽,手到擒來。”
哪個老爺們能禁得住夫人的夸獎啊,朱棣頓時喜出望外,“這么說俺可要好好下功夫了。”
徐皇后頓了頓,“陛下,我看你還是盡量不要下場為好。”
朱棣不解,“怎么,你還是不信朕?”
“不是。”徐皇后擺手道:“這事情怕是還要問老三。”
“老三?他管得了朕?”朱棣氣得咬牙切齒,“朕打爛他的屁股。”
徐皇后忙道:“不是這個意思,他現在已經安排下注了。”
朱棣怔了怔,突然大怒,“好啊,這個兔崽子,他果然往邪路上去了,朕不光要打爛他的屁股,還要敲了他的砂罐!”
朱棣雷霆震怒,徐皇后倒是挺無奈的,“陛下,這事早就有了,當初他就讓人下注,看看誰能成定國公妻子……那次老三賺了不少,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陛下下場比賽,固然可以,就怕成了別人的賭注,有損天家威儀。”
朱棣眉頭豎起,怒喝道:“什么意思?他敢拿俺當賭注?忤逆不孝的東西,看俺不宰了他!”
徐皇后忙擺手,“陛下且慢,老三自然沒這個膽子,但是就怕有人在私下里這么干……利之所在,總有人鋌而走險,就算朝廷要查,也未必都能查出來。所以還是懇請陛下,矜持一些,免得丟了天家威風。”
朱棣沉思再三,點了點頭,“你說了,那就聽你的。”突然朱棣又意識到什么,“你跟俺說這些,是不是給你好處了?”
徐皇后把臉一沉,“什么話?我是他娘,孝敬我一點,難道還不是應該的!”
朱棣氣得狂翻眼皮,“你們發財,都不叫我一聲,把朕放在哪里?”
眼瞧著皇帝陛下氣得吹胡子瞪眼,徐皇后也只能好生勸解,“陛下別生氣,老三這事辦得還是挺漂亮的……他言說了,要拿七成的收入,用作興辦學堂,幫著北平興學。我看孩子一片善心,你別總是罵他。”
朱棣略怔了怔,立刻道:“俺知道了,這事一準是徐景昌教的,這小子的鬼主意最多。明明是貪財好利,偏偏弄得冠冕堂皇。這小子要不是在朕的手下,早就成了奸佞小人了。”
徐皇后笑道:“瞧陛下說的,要不是圣君明主。也不敢用他啊!”
朱棣眉頭挑起,愣了片刻,笑道:“你是夸俺啊?你那是夸你的侄子呢!對了,這小子成親有些日子了,有沒有動靜?”
徐皇后笑道:“多半是有了,我讓太醫給黃丫頭診脈了,只是月份尚短,還需要仔細修養,等些日子穩住了就好了。”
朱棣一聽,也是大喜。
“不錯,徐家總算有后了,這是大喜事。等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接到宮里,咱們親自帶著,別讓那小子把好端端的孩子給教壞了。”
朱棣居然和黃觀英雄所見略同,不得不說,徐景昌真的要反思一下了,怎么混成了這樣子?
“我認為這是污蔑,絕對的污蔑!我是無辜背鍋,都是朱大胖子,他黑了心,拿死人做文章,喝人血,吃人肉,還不吐骨頭!”徐景昌切齒咬牙,“等我回去,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讓世人都知道,這位太子殿下是什么德行!”
徐景昌的憤怒是有道理的,因為朱大胖子剛剛送來的奏疏,請求追贈王洪禮部尚書,謚號文獻,準家鄉建廟祭祀。
這個規格放在文臣里面,也算是頂級了。
大家都說太子仁厚,可那些真正了解怎么回事的,無不驚嘆朱高熾的腹黑。
王洪明明是反對讓太學生北上,可是朱高熾卻說他為了此事積極奔走,不辭勞苦,一心為公,廢寢忘食。
仿佛王洪支持他的主張一般。
隨后又說王洪愛護學生,呵護弟子,卻不幸喪命,其情可憫。
如此一來,仿佛是說王洪支持此事,還因此丟了性命。
正因為如此,才追贈禮部尚書。
倘若事實真是如此,也算情有可原。
最妙的就是這個謚號。
文獻!
可不是任何一個文臣都能得到謚號,也不是哪個人都有資格以文開頭。
而且第二字獻也是不錯的,聰明睿哲曰獻,知質有圣曰獻,都是頂級的好話。
兩個絕好的字,放在了一起,扣在了王洪身上,怎么都有點荒誕的感覺。
這就好比是五仁月餅,明明都是好材料,組合到一起,就人厭狗嫌了。
文獻這個謚號,仿佛是說獻出了這條命,給廢掉太學制造了契機。
九泉之下的王洪,真不知道作何感想?
屬實有些人一死,比他活了一輩子都管用。
黃蕓芳見徐景昌破口大罵,就忍不住勸道:“國公這又是何必?太子殿下聰慧英睿,必是日后的明君圣主,國公替他背負罵名,殿下也不會虧待國公。而且身在朝中……稍微糊涂一點,也沒什么不好,對不?”
徐景昌突然笑了,“我說夫人,這是岳父老泰山教的?”
黃蕓芳一笑,“這點道理,還用不著他老人家教。吃虧是福,國公大度一點,就當……就當給咱們孩子積功德了。”
徐景昌眉頭微動,是啊,他要當爹了!
他居然要當爹了!
“你說的沒錯,我要莊重一些,學著當個重臣……對了,你說我現在開始蓄須怎么樣?就像咱爹似的,長長的胡須,黝黑發亮,飄飄灑灑,儒雅隨和。”
黃蕓芳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六首魁元,就不怕東施效顰啊?
“國公還是別想著蓄須的事情了,如今北平多事,有人要來,有事情要辦……只要一切四平八穩,朝野心服口服,自然就是國公的功勞。”
徐景昌點了點頭,深表贊同。
現在的北平,整體的方針確定了,幾項主要的任務也都明確了。
但是這么多事情,還沒有來得及一項項落實,有的開了個頭兒,有的還在紙面上。
真稱得起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
在這么個千載難逢的風口,不干點事情,實在是說不過去!
徐景昌果斷下令,學堂生員到達北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進行征稅。
沒錢還干個屁啊!
蹇英作為監生,隨著第一批生員北上。
他在山東的時候,接到了消息,應天的三千太學生,悉數面臨被裁撤回家的命運。
仔仔細細看完了內容,蹇英忍不住驚呼,“還他娘的是我爹啊!”
什么叫天官啊!
這個機敏的勁兒,就沒人能趕得上。
如果他沒有北上,而是留在了應天,肯定要隨著這些太學生一起被裁撤的。
其中挑頭鬧事的,肯定要遭到看管,連家門都出不去,這輩子就完了。
雖說他身為天官之子,多半不會這么慘,但是也少不得留下一筆。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他提前走了,還主動北上。
在這一群生員之中,他這個監生算是學歷最高的。
沒錯,雖然學問不好說,但是學歷絕對夠!
而且因為學歷過人,蹇英還撈到了一個便宜,他不用參加培訓,直接安排到了山海關,負責征收過往商稅。
面對此情此景,蹇英情何以堪!
這不是夏原吉干的活嗎?
我爹管人,我管錢。
這也算是青出于藍了。
蹇英不顧疲勞,樂顛顛巡視……他很快發現,山海關這邊的生意著實不小。
從關外不斷送過來馬匹牛羊,還有藥材木料。
關內的鹽巴,布匹,茶葉,糧食,也不斷向關外運輸。
他需要做的就是核驗貨物,按照價值課稅,然后開具憑證……如果已經開具憑證的,他則是需要抽查貨物,確保無誤。
身為天官之子,年紀輕輕的紈绔子弟,蹇英似乎沒什么了不起的。
他到了第二天,就有一批上好的松木,從關外運過來。
這批松木有遼東都司的憑據,也就是說,蹇英只需要查驗就行。
他盯著馬車,一輛、兩輛……等到了第五輛,蹇英突然走過來。
“停下!”
他圍著馬車轉了幾圈,不停敲打,突然有一根松木發出的聲音不一般。
“拿出來。”
士兵推開阻攔的車夫,直接把木頭拿出來,蹇英又仔細檢查,隨即下令劈開。
這一劈可不打緊兒……木材斷裂,原來里面是空的,從里面流出了黃澄澄的金沙,晃人眼目,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