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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運還是海運,真正的版本答案是河海聯運!
海路溝通萬國,江河運輸,統合大明……內外貫通,全國一盤棋。
朱棣審視著龐大的地圖,腦海中不斷涌現出一條條的航線,每一條航線都飄揚風帆,船只航行期間,金銀財富,也伴隨著航道流動起來。
巴蜀的絲綢,通過長江,運到劉家港。
在劉家港換裝海船,送去安南,又從安南裝滿糧食,運送到天津,然后是北平,供應九邊軍需……
這樣一條條的貿易線路,每一個環節都有賺頭兒,沿岸數百萬的黎民得到了生路,朝廷財稅充實,國力大增。
富國裕民,就在眼前!
朱棣越想越覺得暢快,他忍不住瞪了徐景昌一眼,埋怨道:“這么好的想法,你怎么現在才說?”
徐景昌咧嘴苦笑,這事情要是這么容易,那就好了。
“陛下不能只算一筆賬……單項流動的貿易并非什么好事情。那樣的話,等于從南方內陸抽血,滋養九邊,也是沒法長久的。互通有無,北方也要有東西南下才行。”
朱棣好奇道:“也有你這么一說,現在北方可有東西南下了?”
“有!”徐景昌道:“此時建立榷場,鼓勵諸王興辦產業,成立農場,就是為了這事。”
朱棣點了點頭,“那這么說來,你們也是勞苦功高,應該重賞。”
別人沒說話,朱瞻基幽幽道;“皇爺爺,用不著伱多賞賜,少敗家就行了。”
朱棣一聽,勃然大怒,惡狠狠瞪著朱瞻基。
黑小子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竟然瞪了回去。
“皇爺爺,你把龍眼給齊王了!”
朱棣頓時瞠目結舌,天津港是北方畫龍點睛的龍眼所在,讓自己草草賞給了齊王,屬實有點說不過去。
朱棣眼珠轉了轉,突然笑道:“既然齊王發了財,咱們就去瞧瞧,讓他請客,咱們好好吃一頓去。”
徐景昌眼前一亮,忙道:“陛下可是要飽餐一頓?”
朱棣笑道:“對,不光是朕,大家伙都要吃飽吃好!”
然后朱棣就帶著大家伙,殺向了天津……
此時和數年前靖難時候相比,那可是熱鬧太多了。
天南地北的商賈云集,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空氣中飄著濃烈的煙火氣。
朱棣都嚇了一跳,竟然這么熱鬧?
他很快找到了齊王朱榑,此時朱榑匆匆趕來,身上還帶著一股子腥膻的味道,看他的靴子,似乎還沾著暗黑色的血跡。
朱榑見到了朱棣,連忙請罪。
“臣弟來的匆忙,還望陛下見諒。”
朱棣滿不在乎,“朕在沙場上出生入死,什么沒見過!只是七弟,你現在忙活什么呢?怎么弄得如此狼狽?”
朱榑呵呵一笑,“回陛下的話,就是一點小生意,不值一提。”
徐景昌卻幽幽道:“齊王殿下,向江南販賣肉食,可不是小生意啊!”
朱榑咧嘴一笑,“不大,真的不大,就是賺幾個零花錢。”
朱高煦笑了,“七叔,你當小侄看不出來?我盤算著,每年至少百萬兩以上,可比你當齊王舒服多了!”
朱榑連忙搖頭,“哪有的事,你們不能胡說啊,沒有,絕對沒有!”
朱棣見朱榑變顏變色,也好奇起來,自己隨便一句話,就賞賜出去那么多錢,屬實有點敗家。
不行!
必須問清楚。
朱棣也不怕辛苦了,直接前往碼頭,查看情況。
按理說他把碼頭交給朱榑,只是想著有往來的生意,他收個過路費也就是了,能有幾個錢?
可真正置身碼頭,朱棣猛然發現,自己想的單純了。
此時的天津,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產業鏈。
而徐景昌就是最大的功臣。
他到達北平之后,就鏟除了許多走私商賈,殺得血流成河……但是徐景昌并沒有切斷雙方貿易,相反,他在大寧設置了榷場,變走私貿易為正規貿易。
這下子一來,情況就發生了很大變化。
因為正規貿易打開,許多商賈都爭相趕來,一個不可避免的情況就出現了,那就是內卷!
茶葉、絲綢、棉布、瓷器、鐵器……這種草原百姓需要的商品,一下子豐富起來。
而草原這邊,能拿出來的商品,除了牛羊馬匹之外,再無其余。
生意沒有持續兩個月,粗略估算,大明就從草原方面凈賺了十五萬兩。
別說朵顏三衛了,就連之前和徐景昌商定貿易的阿魯臺也受不了了。
這也太夸張了,兩個月就流失這么多錢,一年就要損失百萬兩。
要不了幾年,就會把草原的金銀吸收一空。
到時候就真的只有南下搶掠一條路了。
沒辦法,誰讓你們大明太能賺錢了。
對此徐景昌是半點不意外,要是連做生意都贏不了,那還玩個屁啊!
不過這么下去顯然不是辦法,必須拿出策略,平衡貿易。
而辦法也早就押在了徐景昌的案頭。
朱棣想起來了,“定國公,朕北上之前,你似乎通過了不少令子,就是在布局這事吧?草原物產匱乏,正常的貿易他們根本賺不到,就只有靠著朝廷恩賞。朕也不只是花錢,有些時候,也是沒有辦法。”
朱棣還在努力證明,他不是個敗家子。
徐景昌也敢真的問罪,只能把自己的辦法說了出來。
首先第一條,這個貿易量一定要大。
這也是徐景昌前期慫恿商人內卷,拼命壓價的原因……哪怕少賺點,也要把貿易額推上去。
因為只有貿易額度上來,物資多了,包括普通百姓,也能喝到茶磚,用上鐵鍋,才能讓整個生意不可逆轉。
不然的話,只是少數頂層享用,就算停了榷場,影響也不會那么大。
“欲擒故縱,這不是兵法上的招數嗎!”
徐景昌點頭,“陛下圣明,商場如戰場,說的就是這個……貿易的大門打開,韃靼部也沒法抗拒大勢,偏偏他們又損失大批的金銀,堅持不下去。這時候咱們的機會就來了。”
“什么機會?”
徐景昌笑道:“大批采購!臣已經安排了商賈,每一段時間,就去草原采購。主要是牛羊馬匹,各種物產,有什么要什么。”
朱棣笑道:“這也不錯。就是唯恐他們沒有這么多產出,滿足不了你的胃口。朕幾次出征塞外,蒙古諸部的百姓,其實是很窮的。朕心里有數。”
徐景昌笑道:“他們拿不出來這么多產品,大可以簽訂約書,讓他們按照咱們的需要,增加生產啊!”
朱棣眉頭一皺,“什么意思?”
這時候朱高煦笑道:“父皇,你還記得孩兒在浙西,救濟災民的時候,就是簽了改稻為桑的約書,要保證他們的糧食,百姓才會安心種桑養蠶。”
朱棣大驚,“怎么?這一招也能用在蒙古諸部上面?”
朱高煦點頭,“都是一樣的道理,有什么不行的?我們和草原諸部牧民簽了約書……他們生產出來的牛羊,我們全都要。如果遭災了,沒法如數交割,我們也可以提供低息,甚至無息貸款,讓他們渡過難關,只要來年能還上就行了。”
朱棣聽得眉頭緊皺,大惑不解,“你們這么干,草原諸部自然愿意,但歸結起來,跟朕賞賜諸部,又有什么不同?不還是浪費大明的錢財嗎?”
徐景昌緩緩道:“陛下,您是賞給一個部落,臣這邊可是和普通牧民簽約書啊!”
朱棣一怔,“你的意思……咱們現在能掌握住每一個牧民了?”
徐景昌搖頭,“暫時還做不到,我們雖然想和每個牧民簽約書,但是各部頭人,朵顏三衛的官吏,韃靼部的王宮貴胄,他們還不答應。畢竟那樣一來,等于把部民拱手讓給咱們了。”
朱棣沉聲道:“朕就說了,沒有那么容易做到,你是異想天開了。他們要是答應了,豈不是拱手來降,任憑擺布?”
“但各部牧民還是按照我的希望,開始多養牛羊了。”
“啊!”
朱棣忍不住低呼,他忍不住看了看朱榑,“七弟,你的牲口生意,就是這么來的?”
朱榑無奈點頭,屬實如此。
現在每天都有上千只羊送到天津……其中身體狀況好的,會裝船運走,送去應天……為了解決海運掉膘的問題,這些羊通常會在崇明等地停靠上岸,進行育肥,然后送到應天,活羊現殺。
至于那些年老的,體質差的,根本運不到應天,就要在天津屠殺,然后用鹽腌好,在送去南方。
江南不少地方,都有吃咸肉的習慣,這些羊腿,羊排,送過去之后,大受歡迎。
活羊每頭大約有五錢銀子的利,而一大船咸肉,也能賺上百兩銀子。
不得不說,只要是肉,就不愁賣……天津碼頭這邊大舉殺羊,丟棄的雜碎都有人拿走,就在碼頭邊,開了好幾家羊雜湯館,熱鬧異常。
朱高煦感嘆道:“父皇,這么下去,五年之后,阿魯臺的麾下,就只剩下養羊的牧民,再也沒有控弦的戰士了。”
朱棣大驚,難道說生意的威力,比兵馬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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