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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我的摯愛親狐啊。
正當康安陷入沉思的時候,身旁的白玉貍咬了咬牙,用爪輕蹬他:“沒事,你咬吧。”
反正康安這么小只,咬的也不疼。
而且弄清楚敖女和康安的共生關系以后,以白玉貍的智慧不得不想的更多。
如果讓敖女感覺自己受了委屈,她倒是可以抽身走掉,但康安呢?以后不就成了一只廢狐貍了嗎?
所以為了康安,
小小的委屈求全一下也不算什么。
康安瞅著自家小姨的原身,尋思從哪里下口比較合適,比劃半天,他瞅準一條大白腿,隨后在白玉貍英勇就義的表情中剛想張嘴,身旁的敖女就輕咳一聲。
“算了。”
康安不滿的看過去,卻見到敖女一臉的若有所思:“總感覺這樣的要求像是在獎勵你們。”
二狐整只尬住。
尤其白玉貍特別不自然的抖了抖后腿,尷尬的同時又有些忸怩。
獎勵什么的,這不是憑空污狐清白嗎?她又不是什么變態,怎么會覺得被人咬是一種獎勵呢。
“敖女娘娘不介意就好。”
白玉貍輕描淡寫,想將這一篇揭過去,語氣比之最初也柔和很多:“娘娘現在和康安既為一體,那從今以后朝夕相處,許多事情就得商量著來了,先前誤會一場,多有不敬之處還望娘娘海涵。”
這番話聽得敖女連連點頭。
“這話本宮愛聽。”
她給白玉貍露出個好臉:“放心吧,本宮不是什么小肚雞腸的龍,畢竟你是康安的小姨,即便稍有冒犯本宮也不會與伱計較。”
這話聽得真是讓狐貍火大。
敖女卻完全沒有自覺,還拿捏著高高在上的架子:“以后雖是一家妖怪,但有些話還是得說在前頭,比如最重要的一點,家里以后誰做主?這里本宮年紀最大,按理說當仁不讓,但本宮還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白玉貍狐臉都快僵硬了。
就很悔。
出門賺個外快,回家眼瞅著多了個祖宗,這以后的日子還能過嗎?怎么過?
“……娘娘啊。”
眼瞅著小姨都快被龍欺負死了,康安顧不得神隱,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咱們家不興大家長那一套,凡事都是商量著來的。”
“啊對對對。”
白玉貍聽得連連點頭。
看著出來充大頭的小狐貍精,敖女臉上笑著,只是笑容細看有些咬牙切齒:“這么民主啊?那平時商量什么事兒的時候是不是也要投票啊?”
“對啊。”
康安尋思這多好啊。
“對你個大頭鬼你個丑狐貍!”
敖女一邊咬牙切齒一邊一副想掐死他的表情:“三個人,投票的時候永遠都是二票對一票對吧?你以為本宮傻嗎?”
嘶——
康安心里倒抽口涼氣。
臭妹妹學精了可還行。
他想據理力爭,言明自己不是那樣的狐貍,但白玉貍卻抬爪按住他,給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這樣吧,小事兒聽娘娘你的,大事咱倆商量著來。”
敖女開始皺眉思考。
小事大事的分界線其實非常模糊,不過家里事情的處理將康安這條黑了心的狐貍排除在外,僅留她和白玉貍討論,那就公平多了。
“行8。”
最終,她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
旁邊,康安張了張嘴,他覺得身為山海太子爺,在這種家庭事務的處理上不說乾坤獨斷,最起碼也該擁有一票投票權吧?
被排除在外,說出去很丟攆哎。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終還是乖縮回去,內心阿Q式的自我安慰——小姨有一票就相當于他有一票,四舍五入他也是家里話事狐了。
康安在心里自我建設的時候,身前的二女正在討論去留問題,聽到白玉貍提議回家,敖女則有些不大情愿:“你不是要租房子嗎?租好之前就先在這住著唄,反正也是我們的了,這里多寬敞啊。”
白玉貍生性穩重,聽得不住皺眉。
她已經知道柳亭跑路了,臨走前還把這套別墅送給了敖女,但先不說過沒過戶,即便沒過戶,白玉貍也不想住在這里。
一是因為距離城里太遠,上學不方便。
二是柳亭跑了,但她們沒跑,萬一蛇精暴露,妖管局執行部的那幫差人抓不到蛇精,便想殺良冒功,抓狐貍充數怎么辦?
一趟靈瀧秘境,給她的心靈增添了不少陰影,尤其事關敖女這種大因果的增幅姬,人類一定會想盡辦法把她找出來。
雖然知道在這里還是在城里區別不大,如果人類真有線索遲早能摸上來,但不得不說,比起這間蛇精住過的顯眼大別墅,還是那個狹隘的出租屋更能給狐安全感。
“要不娘娘先在這住著?”
一旁的康安嘴里發出想挨打的聲音:“我和小姨先回城里,租好房子以后再來接你。”
敖女一言不發,只是回以‘你小子好日子還在后頭呢’的眼神。
康安看得心里毛毛的。
最終,就在白玉貍開口想要妥協的時候,還是敖女率先割舍了她的大別野,勉強點頭:“那就回去吧,抓緊時間租房子,最好租個平層,地方寬敞點,也不好老是讓你睡地上。”
純白大獸歪了歪腦袋。
敖女話里的每個字她都能聽懂,但連起來怎么讀怎么離譜,大平層什么的就先不說了,關鍵是……她的家,讓她睡地上?
狐嘴微張。
和康安同款的欲言又止。
最終,她決定先不去計較這個小事,在柳亭家找了套勉強能穿的衣服換上以后,二女一孩才收拾東西向著城里出發。
與此同時,科大修行院,依舊是那間禪室,李院長坐在桌旁,看著身前的兩位練氣士,雖然面上不顯,但心里卻有幾分驚訝。
身為煉神境修士,國修院直屬院校負責人,他雖不算多么顯赫,但一生履歷在這擺著,對于自己的族群可以說上一句問心無愧,即便執行部的那些殺才,見了他也得客客氣氣的道一聲李院長。
而今他都已經退居一線,在后方教育陣線上教書育人了,卻沒想到還是能被人聯,尤其是人聯執行部所關注到,乃至直接越過上級部門找到了學校。
事情有點詭異。
雖然同樣是執行部,但人聯執行部以及大夏執行部卻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如果說后者是以國家利益為最優先,那前者便是立場最為堅定的人類命運維護體。
在靈炁復蘇初始,世界變動,萬獸有異的那一刻,這個組織便在提案上有了框架,當被發現的第一只煉精妖獸被證實有不下于人類的智慧以后,人聯便正式成立,并從各國逐步攥取權利,但那時以全球為視界,主角依舊是各國。
直到第一次全球暴動發生以后。
全球有將近四十個國家政權遭遇覆滅,境內發生屠殺,人類棲息地在幾萬年為尺度的時間長河里,首次出現大規模倒退。
在那場堪稱浩劫的災難初期,各大國大多自顧不暇,唯有人聯迸發出耀眼的人性光輝,活躍在各國的人道主義戰場上,從那場浩劫中救下了不計其數的平民。
待到第一次全球暴動結束,各國開始反思,人聯也在這股反思浪潮中汲取力量與權利,最終在名義上,擁有了主導各國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而付出努力以及資源的權利。
時至今日,人聯雖然沒有實際領土,卻已是一個正兒八經,由各國部分融合的龐大政體,緊急時,它甚至有繞開一個國家,對其境內開展特別行動的權利。
而負責這個行動的便是人聯執行部。
名為執行部。
但它有屬于自己的快速部隊,以及各國義務、主動加入其中的高修,一天時間之內,能將自己的力量投送到全球任何一個角落。
對于這顆星球上的絕大多數人而言,人聯是除卻國家以后,族群最后的力量,身前最后的矛與盾,但對清楚人聯另一面的人而言,卻從心里畏懼這個冰冷、乃至到了極端的組織。
之所以說是極端。
是因為人聯的宗旨是,為了維護全體人類的命運,將采取一切方式方法。
這也注定了人聯的行事風格。
除卻那些含情脈脈、充滿人性光輝的,水面之下,不乏那些丑陋、骯臟、血腥乃至充滿獸性的極端舉措。
尤其是人聯執行部,身為一部暴力機器,一柄鋒銳的屠刀,更是完美繼承了人聯那暗影一面的屬性以及風格。
有時哪怕是對待同族,他們的手段也不會比儈子手好上多少,當他們敲響你家的房門,那你就要從內心開始祈禱,祈禱自己和妖族不要有上半點瓜葛。
李院長見慣了大風大浪,曾幾何時更是大夏執行部的一員,自然不會像平常人那般感到畏懼,不免的只是單純的疑惑。
“喝茶嗎?”
他提起紫砂壺,客氣的向桌前那兩名金發碧眼的老外詢問,雖然稱呼上有所不同,但這兩位境界和他相差仿佛,在人聯執行部也是管理層兼職高級打手的那一小撮,而今卻聯手而至。
“不喝,謝謝。”
最先開口的中長發披肩男人抱著雙臂,藍色眼眸不含多少情感的看著李院長,用生澀漢語開口道:“李,我認識你,在那次雜碎暴動的時候,你代表夏國執行部前往阿非利加洲,我見過你出手,你很老,但你很強。”
“……謝謝。”
李院長不知道自己該做出怎樣的表情去回應。
“我不是在客氣,你不該待在這里。”
中長發男人搖頭,繼續道:“老師很多人都可以做,但優秀的戰士總是稀少的,你該加入人聯執行,和我們一起,為了維護全人類的生命安全而戰。”
李院長客氣的回應道:“就像你說的那樣,瓊斯,我很老了,這個工作最適合我,我很喜歡,因為我所教導的都是人類的未來。”
說完他岔開這個話題:“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應該常駐在阿非利加洲,那里情況如何?”
“很好。”
回應的是瓊斯身旁的男子:“在瓊斯的駐區,你找不到一只見習雜碎,他很鐵血,駐區內卻像天堂,周圍地區的人民爭先恐后的涌向那里,連房價都高了好幾倍。”
見習,就是所謂煉精境。
一只煉精境的妖物都沒有,那也就代表除卻家禽,他駐區以內但凡滿足標準以上體型的野生動物都被撲殺了,亦或是逃去了別處。
那是怎樣一副場景?
李院長絞盡腦汁,卻也有些想象不到。
哪怕在城市化最高的大夏京都,也不可能說一只飛鳥、一只地鼠都沒有,但在阿非利加洲,有人做到了。
就在李院長沉默的時候,瓊斯臉上并沒有浮現出自得之色,依舊平靜乃至到冷漠的說道:“我曾經建議以阿非利加洲為試驗洲,逐步實施我的舉措,但卻沒有得到太多人的響應,李,你認可我嗎?”
李院長想了片刻,隨后抬頭用那不疾不徐的聲音緩緩道:“瓊斯,我始終認為,人類無法作為單一種族在這世界上生存,既然如此,學會如何共存這才是我們應該研究的方向。”
身前二人搖了搖頭。
瓊斯更是滿臉失望:“你要知道,這顆球上面的生物太多了,我們應該殺掉大多數,只留下那些安全、可控,例如肉雞肉牛這種品種的生物,而不是和一些危險以至于毫無人性的種群共存。”
李院長沒有回答亦或是繼續討論。
因為他知道,這些都不是二人來找自己的目的,這個問題也討論不出答案,至少今天、明天、后天是如此,至于更遠的將來如何,那他就不知道了。
二人的所謂開場白,所謂的探討,不過是一次所謂的立場測試,身為大夏執行部的曾經一員,李院長對此心知肚明。
但他無懼,所以便用最本心的回答‘做題’,而后用沉默來逼迫二人直奔主題,別再做無謂試探。
“好吧,李,你很聰明。”
瓊斯攤手,而后手掌合攏,身子前傾:“這次我們來,是想向你詢問一只危險的狐貍,你們夏國,不覺得在它以及這個問題上有些玩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