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妮看著湯米霍克從臥室取出來一份馬薩諸塞州的旅行地圖,攤開在餐桌上之后,指著距離羅德島州很近的一處海島:
“這里是馬薩諸塞州杜克斯縣所屬的馬薩葡萄園島,就算沒去過,你也該聽過。”
“就是被稱為黑……黑人專屬度假村的地方。”梅洛妮點點頭,不過最終沒有說出那個對黑人不太友好的單詞。
馬薩葡萄園島是馬薩諸塞州所屬的一處海島,從六十年代開始就成為了熱門的旅行勝地,不過去那里旅行度假甚至定居的大半都是黑人,而且富有且受過教育的黑人,甚至外國的黑人來美國觀光,也習慣去馬薩葡萄園島轉一轉。
對于黑人酷愛前往馬薩葡萄園島度假,一部分白人們對此惡毒的理解為,黑人的祖先在正式踏上美國大陸之前,先要登上葡萄園島被扒光衣服沖刷身體,像牲口一樣檢查牙齒,打上編號然后拍賣去全國各地,如今這些后世黑人喜歡來葡萄園島,就是沒再這里沖個涼,找不到在美國做黑鬼的感覺。
而黑人的說法剛好相反,他們在六十年代反歧視風潮之后不斷來葡萄園島度假甚至定居,是為了告慰祖先,他們已經從當年的美利堅奴隸,變成了現在的美利堅主人。
湯米霍克倒是沒有忌諱,張口就說出了標準的稱呼:“沒錯,就是黑鬼專屬度假村,前往那里很方便,從普羅維登斯機場買張廉價機票,三十分鐘就能降落在那個島上。”
“你覺得黑人能幫你避稅?”梅洛妮有些不解的看向湯米霍克。
“與黑人無關,島上有一塊印第安人保留地,位于島嶼最南端的阿奎納鎮的萬帕諾亞格人部落保留地,總共五百英畝左右,那里擁有賭場,度假村,每到假日就有波士頓或者伍斯特等大城市的人跑去尋開心,我們的錢就要去印第安人保留地的賭場轉一圈,最終完成繳稅,從不能見人的現金,變成能大方掏出來的支票簿。”
美國的印第安人歷史當然都是血腥與悲慘的,萬帕諾雅格部落當然也是如此,當年殖民者登陸時,這個部落的人民友好的教會了殖民者如何捕鯨,幫殖民者挑選聚居點,搭建房屋,但隨后殖民者宣布整個島歸上帝和他們所有,萬帕諾亞格部落被要求離開這座島,遷往遙遠的西部荒野自生自滅,世居于此的印第安人決定奮勇一戰,下場凄慘,本來八千余人的部落被殺得只剩下三千余人,如果不是殖民者傳教士加以勸阻,整個部落早在當年就會徹底滅族。
直到1924年,之前被圈養在西部加州附近的萬帕諾雅格部落才正式擁有了美國公民身份,直到1963年,連黑人都已經爭取到了社會地位之后,美國政府才正式官方承認這個部落,直到1972年,美國聯邦政府以及馬薩諸塞州政府才批準了這個部落要求重回葡萄園島并建立保留地的請求。
不過想把兩百多公里的整座葡萄園島全部變為保留地,只能是萬帕諾雅格人的幻想,最終美國政府只批了五百英畝的島上土地,理由是反正當年近萬人的萬帕諾雅格部落已經不足百人,五百英畝土地已經足夠他們生活。
這些萬帕諾雅格部落的印第安人,大部分都是文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保留地特權,只是大概知道擁有保留地,就能開辦賭場,酒吧等休閑度假場所,招攬客人,賺取金錢,為了發展度假生意,往往都會選擇與白人合作運營娛樂場所。
去保留地繳稅就是霍克上一世在商學院學到的一個洗錢經典桉例,從1977年在保留地賭場出現合法洗錢,直到1994年才被美國稅務部門發現這個只存在于印第安保留地賭場的洗錢漏洞。
流程看起來與去其他職業賭場進行失敗的洗錢操作沒有區別。
“過程很簡單,兩個人就能操作完成,一個人把要洗干凈的現金帶去保留地賭場,向賭場領取兩張稅務部門發放的個人所得申報表,這兩張表格,一張用來記錄贏錢,一張用來記錄輸錢,但拿到之后不要真實記錄輸贏,而是把手里的現金換成籌碼,等候另一個人來賭場,領取表格,然后第二個人對照第一個人的表格,用相反的數字填寫完成,這樣再把第一個人的籌碼,交給第二個人。”湯米霍克對梅洛妮認真的講解道:
“看起來就像是第一個人的籌碼,被第二個人在賭場合法贏走,而且第二個人正常提交了贏錢申報表,稅務部門按照第二個人贏得的錢扣除稅款即可,或者干脆可以交由賭場代扣,只要繳稅完成,你可以大大方方把錢存入銀行,那就是你合法贏來的干凈錢。”
梅洛妮狐疑的打量著湯米:“這么容易?”
“不,這只是第一步,而且如果是在拉斯維加斯之類的職業賭場用這種手段,美國稅務部門能輕松識破,因為沒有賭場會為賭客承擔稅務部門的壓力,只要賭場乖乖交出自己正常的營業數據,三方數據一對比,稅務部門馬上就能查個一清二楚,賭客是來賭錢,還是來洗錢。與賭客比起來,賭場提供給稅務部門的數據要詳細很多,詳細到在哪張賭臺,荷官是誰,賭臺編號,籌碼編號等等數據,也就是說,沒有賭場全力配合幫你修改賭場繁瑣的記錄數據,賭客想要利用美國職業賭場完成洗錢躲過稅務部門的追殺,無異于天方夜譚。”湯米霍克搖搖頭,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睛盯著地圖上那處小小的海島,聲音流利的說道:
“但保留地賭場與拉斯維加斯那種職業賭場不同,首先,它的賭注金額大多數是有上限的,美國政府不希望印第安土著各個都成為身家億萬的賭場大亨,所以一般保留地賭場的客人都是些身家普通的美國人,想要周末玩幾手時才去附近的保留地賭場,這也導致這些保留地賭場在一干大型賭場的襯托下非常不起眼。”
“其次,印第安土著雖然擁有美國公民身份,但卻有一個單獨管理他們的機構,美利堅印第安人事務署,這個機構成立了一百多年幾乎沒有什么變化,總之印第安人保留地的所有事務,都由這個部門來負責,包括賭場與資金賬戶,為了表示對印第安人的寬松,這個機構的管理者幾乎都是印第安各部落的頭人。”
“如果稅務部門想要查閱某個保留地賭場的數據來確定某人是否洗錢,從程序上首先需要與掌握了所有保留地賭場資金賬號的印第安人事務署聯絡,而這個事務署,則把持在那些受過高等教育且親近白人的印第安頭人及子女手中,賭場也是他們與白人合作開辦,而賭場賺來的大多數錢,都被精明的白人合作伙伴分走,頭人們真正落袋的并不多。”
“為了賺錢,印第安頭人們自己琢磨出了一套洗錢服務,如果想要洗干凈一筆數目不是特別巨大的現金,只需要在每個保留地賭場都設立的保護印第安部落文化募捐處,捐獻一筆與要洗的錢相匹配的捐款充作手續費,那么頭人就能讓印第安人事務署那里按照賭客提供的申報表數據提供給稅務部門或者直接代扣稅款,確保賭場與兩名賭客提交給稅務部門的數據完全相同,做到三方一致。”
“到那時,我們的錢才徹底變成了合法收入,而那筆捐款,雖然名義上捐獻給萬帕諾雅格部落,但實際上仍然由頭人來支配,相當于頭人的現金錢袋,我們拿到了干凈的錢,頭人得到捐款,皆大歡喜。”湯米霍克一口氣把自己的洗錢繳稅方法徹底講完,才呼出口氣,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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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稅務部門十幾年之后才發現這個漏洞,一是因為對比之下涉桉金額太小很難引起關注,畢竟當時拉斯維加斯各大賭場以及好來塢電影公司正忙著為黑手黨或者貪污政客花樣百出的提供大手筆洗錢方式,隨便一件桉子的金額幾乎都能比得上一間保留地賭場一年的流水,二則是稅務部門大概從來沒意識到,淳樸的印第安人被白人污染之后,吃相也會變得如此貪婪難看。
注意到梅洛妮沒有回應,湯米收回看向地圖的目光,抬頭看向對面的梅洛妮,發現對方正表情有些呆滯的盯著自己。
“是我說的太籠統,你沒有聽清?”湯米試探著開口對梅洛妮詢問道:“梅洛妮,你在聽嗎?”
梅洛妮目光復雜的慢慢點頭:“當然,當然在聽。”
“我現在不能踏入賭場,需要你去了解情況。”湯米霍克得到對方的答復之后,笑了一下:“你可以去賭場度個假,提前對印第安人部落展示些好感,了解一下大概他們需要捐款多少才能幫我們代扣稅款,如果可以實現的話,這算是最便捷的方式,不然就只能選擇PlanB,保密性與便捷性都稍差些,而且手續費偏高。”
梅洛妮沉默良久,她現在大概明白湯米說的那句“我只想萬無一失”背后所付出的努力,這家伙把一切都考慮的非常清楚,聽起來甚至準備了B計劃。
自己也好,托尼也好,似乎只需要像流水線工人,按照他的既定計劃完成即可。
想到最后,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對湯米問道:
“是那些《閣樓》雜志與漫畫書教會了你這些嗎?你那些書籍,我大概只有那兩個分類沒有看過。”
“你想看的話,我可以從床下翻出來借給你。”湯米笑著說道:“至于學到什么,要看個人理解能力。”
梅洛妮嘆了口氣:“我可是讀過大學的,為何在你這個高中生面前卻表現的像個白癡?”
說完之后,她轉身朝自己的臥室走去,走了幾步,又轉身走到正收拾地圖的湯米面前,用那副長輩的漠然語氣開口:
“把雜志和漫畫書拿給我,我要去驗證一下理解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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