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攛掇老太太出門行善積德,各處拜祭,陶然主要是想“公費”去四處看看。
沒辦法,李金桂的記憶里,除了她鄉下的一畝三分地,就是錢家這點破事。一個都沒怎么出過村的姑娘,壓根不清楚世道模樣。
看看外界什么樣,早做打算,出府后才不會如只無頭蒼蠅到處撞。
老太太挺信任道士,第二天就帶著左右,包括陶然出門了。
山上大廟去了,城里的土地廟也去了。
慈善粥鋪也開起來了。
陶然發現,現今世道,階級和貧富的差距比她預想中要大得多。
山上大廟多是富人貴人,香火鼎盛,一片太平盛世模樣。城中各種店鋪酒家林立,喜氣繁華。
然土地廟周邊乞討者遍地,大家府邸人等輕易都不會前往,與城中繁華儼然兩個世界。
米粥鋪開出不多久,那隊伍便看不見尾。許多來領米粥的,都是衣衫襤褸的流民乞丐。
嬤嬤說,他們這城還算好,隔壁州府去年蝗災,顆粒無收,那流民才叫多。他們城里不少乞丐都是從那邊流落過來的難民。好在官府現在管控嚴,輕易不讓外地流民進入,所以他們城里治安還算不錯……
又說,也就是因為天災,導致流民變多,稅收不上,外地當官的大爺才一直沒能升任,也沒法調任回到近一些的地方。
老太太面上慈悲行善,背地里卻與嬤嬤感嘆說,“什么時候這些流民都死絕就好了。兒子也能早點回來!”
這是人話?
陶然看在眼里,心下冷然。這就是這些草管人命的富人權貴!外面世道凄涼,百姓一天掙不到幾個銅板,他們卻聲色犬馬,能買三百兩銀子一條的惡狗,能爛醉游湖豪賭與人斗毆,能一擲千金做迷信,面上享受窮人的贊頌,背地里卻還在惡毒詛咒……這些人,怎么處置都不冤啊!
老太太因為道士的幾句話,最近忙得不行,每天都很疲累。所以,她既沒空搭理折騰著要求解禁的兩個孫兒,府里事也都交給了嬤嬤。
那天施粥的時候,李大山來了。
陶然給嬤嬤手里塞了一小塊銀兩,便得了見這便宜親爹的機會。
兩人就在粥鋪邊說了半刻鐘的話。
領粥的人多,錢家的人都在忙,加上人聲鼎沸的,完全就沒人注意到他二人。
李大山之所以來,是陶然讓道士安排人去傳的消息。
李大山一見女兒這么氣派可以跟著錢家的人出來做事,腰板又直了幾分。
他嘿嘿直笑,“女兒過上好日子了,老爹也開心。”
“好日子?”陶然冷笑,扒開衣領露出脖子上結痂的血痕,又挽袖給他看了眼雙臂的累累傷痕,“賣女求榮,也就你過的是好日子!”陶然連“爹”這個字都不想出口,這爛人,不配!
“怎么說話呢!爹知道,你為了家里受委屈了。爹和你兄弟都記著你的好呢。怎么,找爹來做什么?是有什么要給爹嗎?”李大山上下打量女兒,只盼望女兒能掏出幾個銀錠子給他才好。
“只有幾句話給你!我已經不是錢豐妻子了你可知道?”
“桂啊,做姨娘也挺好。咱確實配不上人……”
“你別得了點銀子就昏頭!”
“金桂,只要錢家能保證咱銀子到手,其實這些虛名不重要。”
“那你可想過,等到新少奶奶進門,他們會放過我嗎?我要是死了,你還能拿到銀子嗎?現在你總共拿到他們家幾個錢就這么得瑟?他們要是過河拆橋,你還敢報官不成?”
“不……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陶然再次扒出了她脖子上的傷口。“他們家表小姐已經入府了。這事你去一打聽就知。表小姐明確表示,這個家有我沒她!而他們怎會讓大少爺娶個農女?所以他們家已經有了殺我之心。這就是他們前幾天殺我未成留下的傷!”
“這……這……”李大山剛確實也在生疑,女兒的傷怎會在脖子上,那位置挺危險,稍有不慎……
“我告訴你,他們不會罷休。我要是死了,就一定是錢家人干的!我也警告你,別以為可以靠我一直掙錢。我若是一死,你就連跟錢家拿銀子的理由都沒了!”
“那……那怎辦?”
“我人在他們家,他們要我死,我還能有什么辦法?我還能指望你救我出去不成?我就是可憐你,別到時候銀子沒著落,還無處說理,白白搭了個女兒給人家!”
李大山一介莽夫,聽到這里已經徹底傻了,趕緊追問金桂什么打算。
“沒什么打算。就是告訴你,他們一定還會殺我,但我聽說,他們打算找你賣我。你千萬別自作主張給我簽賣身契!一旦把我賣了,我就徹底成了他家的人。到時候,我什么時候死,怎么死的,就全是他們說了算!
但只要你不賣我,我就是他們家的姨娘。哪怕我死了,你作為我爹,也有個天經地義說理的地兒!哪怕我死了,你也能討要個說法!到時候,你帶著全家往他家門前一躺,要他們對我負責,他們家怎么也得拿出一大筆錢來賠償你。
那么即便我死了……至少你們也能過上好日子。這個理,你自己回去后再琢磨琢磨。我是必死的了,但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所以哪怕我死了,您記得也得幫我出口氣,至少得要上一筆賠償。”
李大山連連點頭。
“好閨女。你放心。”女兒竟然這么為家里著想,李大山要說不感動是假的。“爹都記住了。”
“那你看……”李大山的荒謬和無恥進一步體現。他賊眉鼠眼看了圈四周,壓低聲音道:“就你在錢家這段時日,對他們財力總有所了解的。依你看,你若被殺了,我該跟他們討要多少賠償合適?”
陶然直接被氣笑了。和即將被害的親生女兒商量討要賠償,他認真的嗎?這是死了也要再賣一次,發揮最大價值啊。
“至少……也得……三五百兩?”
李大山嗯了一聲,竟是掰著手指開始算,女兒是死了他一口氣拿賠償掙得多?還是按著現在每月從錢家領錢來得多?
總之,怎么都不虧。
李大山是一點不藏著,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輕松。
“金桂你放心。爹一定不會給你簽賣身契。就算你沒了,也一定好好討好賠償。然后給你多燒幾筐元寶,好好送你和你娘團聚,你也就不用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