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到皇宮,封黎笙先將沈明嬌送到他在宮里的住所,便去了璟和帝所在的勤政殿。
聽完他的稟報,璟和帝背著手在殿中踱步了一圈,隨即停下腳步,手指敲擊著桌沿,問封黎笙:
“你覺得這背后之人會是誰?”
封黎笙搖頭:“在沒有證據之前,誰都有可能。”
璟和帝白了他一眼,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不過……
我雖然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誰,但我基本可以肯定,背后之人與當年刺殺祁佑的人是同一伙的。”
璟和帝挑眉:“就因為那可能來自疆北的嗜心蠱!”
封黎笙搖頭:“并不完全是。只是有種直覺,兩者必然有什么聯系。”
璟和帝聽他這么說,倒也沒再追問,而是長嘆了口氣:
“這么多年了,一些人都快忘記祁佑這個先太子,你卻一直沒放棄!”
封黎笙靜靜看了他一眼:“皇兄又何曾不是!”
他知道璟和帝一直沒放棄追查當年刺殺祁佑的兇手。
“你覺得朕這些舊番的兄弟中,誰的嫌疑最大?”
畢竟蘇淮這人最想要的是青史留名做萬人之上的權臣,首先排除通敵賣國,那就只能是孝忠某位可能登頂的皇室中人了。
至于說他為什么會冒這么大風險去做這種事,彼此都明白。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蘇淮在宰相之位上做的已經夠久的了,積累朝中門生故舊無數。
這樣有能力有野心的權臣,向來得帝王忌憚,璟和帝也一樣。
若沒有此事。璟和帝也會在自己傳位給太子之前讓蘇淮告老還鄉。
君臣這么多年。蘇淮又怎會不清楚這一點?
可或許他并不甘心,所以便打算另擇其主,以滿足他繼續做權臣的欲望。
至于說他為什么不干脆造反自己上,開玩笑!如今又不是亂世,大夏國兵強馬壯,君主又不昏庸,這時候臣子造反,基本等于送死。
封黎笙不假思索地道:“裕王。”
璟和帝無奈的看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篤定老七有異心!”
封黎笙沒法解釋,若不是親身經歷,他也不相信那樣一個人會謀反。可即便是親兄長,他也不能說出重生之事。
“算了,你既然這么堅持,那這樣吧!朕收到密報,江南官場貪腐盛行,尤其是鹽物這一塊。等過了年開春后,朕命你為欽差,到時候你可以順道去荊州,好好查查裕王。”
封黎笙恭身領令。前世,璟和二十六年,江南鹽物混亂,直至鬧出事端,而當時負責下江南的欽差是已長成少年的朔兒。
而這一世,足足提前了七年。
他雖不能說出重生之事,可擁有前世記憶的他,卻可以做許多事。
比如,設計提前結束北狄皇室的內斗。窮途末路的北狄王子們便不會集體犯邊,
又比如,一些不可控的自然災害。提前預防。
而璟和帝不知道的是。他所收到的密報其實是自己刻意安排的,一是為了提早掐滅江南那些蛀蟲,最重要的便是借此去荊州也就是裕王的封地,好好查清楚裕王謀反的事情。
兩人又說了些政物,封黎笙便起身告辭,快走到門口時,身后璟和帝突然道:
“封朔那孩子還沒有開蒙吧!你和弟妹都還年輕,估計也不懂這些,朕這段日子還算清閑,不如把那孩子帶進宮,正好你皇嫂平日也無聊。”
封黎笙聞言,眼神微垂,他明白這話的意思,璟和帝這是打算放棄太子了。
不過他并沒有一口答應,而是道:“等我回去問問那孩子的意見再說。”
宗仁府一處破敗的偏殿,蘇傾被卸下滿身珠翠,狼狽的縮在臟亂的屋角。耳邊時不時傳來幾聲凄厲的哭嚎,在這寂靜的黑夜里,更顯恐怖陰森。
雖然都是關押犯人的地方,可比起大理寺的肅穆威嚴。這里顯然稱得上混亂。
皇宮無疑是天下最有規矩的地方,可同時,在常人看不到的陰暗角落,卻又是最不講規矩的。
蘇傾雖然平日愛裝溫柔才女人設,可她私下里為人性格稱得上很毒,因此得罪的人也不少。再加之皇宮本來就是個踩高捧低的地方。
眼下蘇家被下獄,蘇傾自然討不了好。按理說她此前好歹是太子妃,即便是被廢也該享有基本的體面,可誰讓之前被她處置得罪的宮人太多。
有腳步聲靠近,破舊的木門被人粗魯地推開。
御前總管李公公看著這破敗臟亂的屋子,不由皺了下眉。不過想到陛下的吩咐,他也不再耽擱,對縮在角落神情木然的蘇傾道:
“陛下口諭,蘇氏假孕爭寵,私通外男,意圖混淆皇室血脈,種種罪行,不勝枚舉……念其曾侍奉過太子的份上,可保留全尸。”
說完輕輕一招手,立刻有太監端著托盤上前。
“蘇氏,快選吧!”
透過幾人手里的宮燈,蘇傾看清那托盤上赫然放著一壺酒和一條白綾。
她瞳孔一顫,冷冷道:“本宮要見太子。”
李公公毫不意外她的反應。
“看來蘇娘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既然不愿意選,小德子,去,幫蘇娘子一把!”
話音落下,身后一個矮瘦的太監上前,舉起酒壺倒了杯酒,
蘇傾看著那太監端著酒一步步朝她而來,她心中恐懼到了極點,一邊往后縮,一邊對著李公公尖聲大喊:
“你們可要想清楚了,太子對本宮一往情深,日后若太子登基,你們這些殺死本宮的人可還能逃得了好!”
李公公輕輕甩了下拂塵,淡淡一笑:
“下令處死娘子的是陛下,奴才也只是聽令行事。
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送蘇娘子上路!”
在宮人中能混到一把手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人,類似的場景他不知經歷過多少!
“不……你們別過來……本宮要見太子……啊……”
那個叫小德子的太監上前一手捏住蘇傾的下巴,一手端起了酒杯,打算直接給她灌下去。
蘇傾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掙脫了小德子的潛質,揮手打翻了伸到嘴邊的酒盞,“滾,都給本宮滾出去……”
李公公看著她這狀若瘋癲的模樣,嫌棄的皺了下眉。
陪在身后的宗人府大太監立馬上前討好的笑道:“這里吵鬧,大人不如去外面候著,這種累活,交給小的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