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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來不到三個月,杜柔蕙得勢也不過兩個月,可她手很快,就將你的名聲搞臭,店鋪出現問題。”
“按照她這種性子與速度,接下來可能會做出更多什么我們不想看到的事情……我們不能再等了。”
裴瀟瀟一怔,點頭:“你說得對……那你想怎樣?”
“我近日會一直待在京城尋找機會,暫時就不回來了。”
他將袖箭綁在手腕,又將暗器藏在腰帶上,說話的語調不急不緩,卻透著凜冽殺意。
裴瀟瀟心頭一緊,暗吸了口氣,沒有說話。
宋瑜朝她走來,緊繃的面容不見,眉眼盡是溫柔:
“如果我刺殺成功,依照殿下對杜柔蕙的在乎,指不定能封鎖城門,你跟著去,可能會也被跟著堵在城中……我一個人行動,脫身會方便些。”
“你在這兒,不要到處亂跑,盡量不要與鄰里發生沖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裴瀟瀟拉了拉他的手,提醒道:
“我能夠將時間倒流的期限是七天……每隔六天……最遲不超過七天,你一定要回來一趟……好嗎?”
裴瀟瀟眼中滿是擔憂,宋瑜心間淌過暖流,俯身輕啄了她一下:“好。”
他的假絡腮胡掃的人下巴依舊很不舒服。
可這次她沒有躲,她勾住宋瑜的脖子,將人拉下來。
吻細細密密,輕輕柔柔,雙方氣息糾纏許久。
將他放開,裴瀟瀟不舍的叮囑道:“你要小心點。”
宋瑜愛憐的摸摸她腦袋,又啄了她一口,點頭:
“好……等我。”
轉眼六天一晃而過。
杜柔蕙終于出門了。
不是坐馬車出門給人治病,而是去朱雀街。
她去了陽光點心鋪。
那兒有各府小廝、丫鬟排成的長龍。
邊上民眾循著蛋糕濃郁的香味兒湊過來,不愿離去。
他們議論著蛋糕發明者的神奇與黑心,贊揚將蛋糕傳播至此的商家……讓他們能有幸聞一聞這神仙般的味兒。
杜柔蕙站在那兒,唇角笑意若有似無,眼中的快意幾乎溢出來。
她身旁有一個機靈的丫鬟,前后各有一個護衛,開道,斷后。
暗處還有一個武功高強的暗衛。
宋瑜遠遠望著這一幕,眼神冰冷。
是來巡視她偷走瀟瀟的成果后,有多風光?
還是聽別人罵瀟瀟黑心,她很得意?
盯著目標的時間,不宜太久,情緒不能太強。
暗衛都受過訓練,很警覺。
宋瑜也是訓練有素的老手,反偵查技術可不賴。
他將自己隱秘入人群中。
杜柔蕙是從朱雀街尾下的馬車。
在陽光點心鋪站了小半刻鐘,沒有立即上車,而是往街頭的方向去。
這兒停停,那兒看看。
是要逛街了。
宋瑜視線掃過整條街。
京城有上百萬人口,朱雀街又是整個京城最繁華的街道。
這會子即便是白天,也是一派車水馬龍景象。
朱雀街中間,有商家搭了高臺,邊上的桅桿掛了隨風獵獵的彩旗。
或是吸引人眼球。
或是打算用來表演什么節目。
不太清楚。
但這彩布……蠻大塊的。
“噹當當——”
臺上有個男子,拿著銅鑼敲的幫幫響。
人群朝那邊涌涌而去。
杜柔蕙朝那邊張望了一下,也走了過去。
宋瑜腳步一轉,消失在巷子中。
臺上有人在表演雜技,臺下的人駐足圍觀,配合主持人烘托氣氛。
杜柔蕙興致盎然,也停在高臺不遠處,仰頭張望。
丫鬟與護衛伴在她左右,給開辟出了一小片空間。
倒也不擠。
她衣著華貴,身旁護衛看著不好惹,邊上擁擠的民眾雖然有些不滿,但也不敢多言。
但是,人太多了。
護衛再厲害,也只是兩個人。
哪里抵得住擁擠的人潮?
其中一護衛勸道:
“娘娘,人太多了,不安全,我們離開這兒吧?”
杜柔蕙看了看身周攢動的人頭,想到三皇子妃恨她入骨,時不時給她使絆子的事情,還是點頭:“好。”
她轉身。
余光忽然瞥見高臺旁的一個人。
他的眉眼……很熟悉。
是宋瑜嗎?
她關注了他整整一輩子,近一年又時常與他近距離接觸。
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認錯。
心漏跳了一拍。
可是……
怎么可能?
那人個子那么高,可不是不良于行的模樣。
她頓住腳步,扭頭,想仔細瞧清楚些。
便是在她扭頭的瞬間,高臺旁的桅桿不知為何傾倒而下,獵獵的彩布如一張蛛網,朝擁擠的人潮兜頭罩下。
人群中驚呼、腳尖聲此起彼伏。
慌亂間,民眾們擁擠、推搡。
場面混亂。
暗衛面色一變。
她從街旁一躍而起,踩在民眾頭上,兩個跳躍來到杜柔蕙身旁。
彎腰,手一探,拎起杜柔蕙的后衣領。
左手反手朝街旁的茶樓二樓窗臺射出爪鉤。
咻——
隨著卡扣彈開,她與杜柔蕙如離弦之箭往窗臺飛身而上。
只要躍上窗臺,側妃娘娘便不會有事。
暗衛心中松了口氣。
可心中石頭還未放下,耳朵一動。
是金屬的破空聲。
她心頭一緊,知道不好,下意識想將杜柔蕙摔入二樓房間中。
然……
耳邊痛苦的尖叫聲幾乎要刺破她的耳聾。
她僵硬著臉扭頭。
杜柔蕙面容扭曲,手正捂著側脖頸。
鮮紅的血液從她指縫汩汩涌出來,染紅了她華美繁復的衣衫。
觸目驚心。
她脖子的出血口,有兩處。
一處在前喉,一處在右側后方的脖頸。
這意味著什么?
貫穿傷。
喉嚨被貫穿了,哪里還有什么活頭?
暗衛眼前陣陣發黑。
兩人終于摔入了茶樓二樓廂房。
暗衛猛地轉身,朝人群中掃去。
民眾們還在尖叫,推搡。
誰都是可疑的人,誰都不是可疑的人。
暗衛如墜冰窖。
她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死定了死定了。
杜柔蕙躺在地板上,眼中盡是淚水,喉嚨發出奇怪的聲音,隱隱約約說道:“宋……宋…嗬嗬………”
暗衛暗吸口氣,“彎腰抱住杜柔蕙,語聲艱澀:“好,我會盡快送你去見殿下……盡量讓你們見上最后一面……”
杜柔蕙睜大眼睛,反手握住暗衛的手,想說……
蠢貨,誰要見三皇子?
我是想說,殺我的是宋瑜!
一定是他!
他肯定是生氣她打壓裴瀟瀟。
他來為裴瀟瀟出氣呢!
為什么為什么?
杜柔蕙淚如泉涌,心中悲涼,更多的是不甘。
她不愿死,更不想因為裴瀟瀟那賤人,死在宋瑜手中。
她還要他們付出代價的!
她很激動,血涌的更多了。
“嗬……宋……嗬嗬……”
她越激動,就越說不出話來。
她咽氣了。
死不瞑目。
京城出了騷亂,三皇子側妃被當眾刺殺身亡。
三皇子暴怒。
官家也極度不悅。
天子腳下,居然有人行兇。
這是在打皇家的臉面。
朱雀街被封鎖,現場沒逃掉的人,都被押到衙門,一一盤問當時的狀況。
三皇子下令關掉城門。
他們挖地三尺,也要將膽敢行刺皇家人的歹徒,給找出來。
命令一層層下達。
城門外。
一高大男子牽著匹馬兒,徐徐往京郊走去。
他著一身淺藍長衫,面容白凈,五官普通,卻有刀削斧鑿之勢。
初夏的風兒拂過,頭上淺藍色的飄帶隨風揚起,劃過優美的弧度,一如它主人的步伐。
輕快,優雅。
他的身后。
沉重的城門,徐徐合上。
男子腳步未停,扭頭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他翻身上馬,一夾馬腹,往京郊而去。
京郊村莊處。
裴瀟瀟在院中來回踱步,腳步急促。
今日是第六天,到了明日早上,就是宋瑜七天前離開的日子。
萬一自己明天起遲了,會不會錯過七天的期限?
倘若宋瑜一進城門,就行刺殺,然后出了什么事情……
裴瀟瀟知道還有時間考慮、等待,可她真的很焦慮。
腳步一頓,她抽開門栓。
不行,她要去城門看看。
吱呀——
大門被推開。
她似乎眼花了。
遠處,有人騎著馬,踏光而來,如夢似幻。
下午的陽光太亮了。
裴瀟瀟搖了搖頭,又眨了眨眼。
再細細瞧去。
是一個身著淺藍衣衫的高大男人,勒住馬兒,翻身下來,大步朝她走來。
五官普通,并不俊朗。
可身材……
是她的宋師傅。
他棄了絡腮胡打扮……
想到某種可能,裴瀟瀟心跳漏了兩拍,呼吸急促。
她小跑著朝男人沖過去。
宋瑜停住了腳步,唇角凝著抹笑,雙臂朝她張開。
裴瀟瀟的眼睛越來越亮。
嬌小的人兒一頭栽入男人結實寬闊的懷抱:
“是我的宋師傅嗎?”
宋瑜含笑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道:
“嗯,是你的馬術師傅。”
裴瀟瀟眉眼間的笑意凝固住,緩緩抬頭。
宋瑜哈哈大笑,拉著她的手,往院中去:“收拾一下,我們去南邊。”
宋瑜在房中撿拾東西,裴瀟瀟去跟房東退租。
兩刻鐘后……
裴瀟瀟坐在馬背上,想到那段時間騎馬趕路的心酸,面容有些扭曲。
宋瑜翻身上馬,從后攬住她,另一手扯住韁繩,調轉馬頭。
熟悉的晃悠感,總覺得又要脫一層皮。
裴瀟瀟軟了身子,窩在男人懷中,腦袋后仰枕在他牽繩的臂彎上,可憐兮兮盯著他:“相公,我不想學騎馬,我怕痛。”
宋瑜望了眼京城的方向,又垂眸,在她唇上輕啄了下:“不急,就不會痛……瀟瀟,我們以后會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乖哈。”
他還沒有卸去假妝容,五官普通,但眉眼散發的是熟悉的繾綣深情,就連下巴弧線透出的倨傲都帶著柔和。
獨屬于她的。
裴瀟瀟沒有應聲,只是呆呆凝著他。
她的一雙褐眸很漂亮,清澈如琉璃。
琉璃中蘊藏著歡喜與絲絲癡迷。
宋瑜忍不住又啄了她一下:
“瀟瀟……我的瀟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