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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
梁青青率先認出來人。
這是她們以前的一個客戶。
眼前的人二十出頭，生得清秀，名喚江方，是九江樓江掌柜的兒子。
他是來找裴瀟瀟的。
聽到雙胞胎的聲音，江方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
他敷衍地點了點頭，當是打招呼，視線落在裴瀟瀟身上。
“裴娘子，上次我爹跟你說的，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裴瀟瀟一臉無奈：“你以為，好的配方是隨處可見批量生產的嗎？有一個已經很不錯，你爺倆還是莫為難我了。”
如今她最重要的就是趕緊搭建起收入管道，掙到系統積分。
賣配方是一次性生意。
最多只能掙點錢。
若可以，她只想在缺錢的緊要關頭賣，當是底牌。
當然，她手上的確沒有什么特別好的方子。
江方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笑著揮手告別。
裴瀟瀟也對他露出一個笑，隨后與丹青姐妹一同走向大門口。
兩撥人各奔東西，均沒有瞧見二樓的某個包廂中，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眼睛的主人，是暗香閣的東家，趙誠。
他嘴角的笑容玩味。
這個裴娘子……真是有意思啊。
之前她上門談合作，看著一本正經，一副生意人的精明嘴臉。
趙誠當時覺得她很有味道，也只是從欣賞的角度看。
并沒有動歪心思。
今日……
跑來花樓，還能跟梁氏姐妹這種貨色混在一起的女人，會是什么正經人？
再看看她剛才，對那個男人笑的，那叫一個蕩漾。
是過來釣金龜婿的嗎？
趙誠摸著下巴，臉上出現躍躍欲試的神色。
八月初的夜晚，月如鉤，夜色沉沉，巷路深深。
宋瑜放下手中的擺件，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再次抬首望向窗外天色，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他起身來到院子。
東廂房中，裴母正在哄宋雯睡覺，一抬眼看到院中的宋瑜，連忙將人叫進來。
“瑜哥兒，天太晚了，路又黑，要不你還是去接一下瀟瀟吧。”
其實梁家有馬車，趕車的又是阿影，安全是有保證的。
可小兩口別扭鬧了半個月，也該解決了。
今晚就是個好時機。
聞言，被按在床板上的宋雯嗖的坐起來，奶聲奶氣說道：“爹爹，娘很怕黑的，您去保護娘吧！”
宋瑜眼珠動了動，伸手摸了摸小不點的腦袋：“好，爹這就去接娘回來。”
冷戰半個多月，真正受罪的還是他自己。
他想用強硬的態度來表達自己的不滿，讓她有所顧忌，收斂收斂。
事實證明，他太看得起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了。
他不管她，她反倒變本加厲。
整日忙里忙外，忙進忙出，如今還忙到半夜。
他甚至不知道她這樣，是不是有不想在家里面對他的原因。
想到今早臨出門前，她堅決扭頭離開的背影，宋瑜就有些窒息。
他的強硬，沒有換來任何效果，甚至還有把人往遠處推的反效果。
適得其反！
此外……
他因為她的身體，兩人的關系，內心糾結，痛苦，她卻忙得不亦樂乎……
宋瑜惱極，挫敗。
偏偏他除了擺冷臉，什么都做不了。
是真的拿她沒辦法。
總不能真的將人給打一頓吧？
到時候心疼的還不是自己？
宋瑜長吐出一口濁氣。
好吧，他認輸，他妥協。
宋瑜轉身往外，去牽騾子。
裴母露出姨母笑，瞧見他居然要套車廂，頓時恨鐵不成鋼。
本就是奔著要和解去的，套車廂做什么？
一個人在趕車，另一個人在車廂，還怎么增進感情？
一起散步回家，或者共乘一騎不香嗎？
裴母趕緊阻止宋瑜的動作：“別套車廂了，萬一瀟瀟路上睡著了，回來不想洗澡，不太衛生。”
宋瑜：“……”
昏暗中，他與裴母對視一眼，忽然心領神會。
他點了點頭：“好，我曉得了。”
宋瑜牽著騾子走了。
裴母栓好門，牽著宋雯往房中去，腳步輕快。
“姥姥，爹爹和娘會不會變好？”
“嗯！”
宋瑜到正陽街時，戌時已過。
他立在美甲店對面的陰影處，借著主街透過來的昏黃燈光，看清了從馬車上下來的三個女子。
準確來說，是作男子裝扮的三個女子。
宋瑜嘴角牽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不是說要在店里邊整理造型模板？
做什么造型，需要作男子裝扮？
做什么模板，需要駕車出門？
他沒有過去，只是站在街角這邊，靜靜看著。
店內。
裴瀟瀟換下男裝，穿回白天穿的女裝，重新盤好發髻，邁步向外。
剛踏上車板，似有所覺，她朝街角的對面看去。
幽暗中，一人，一騾。
那是一個男子的身形，高大，偉岸。
輪廓模糊，卻很熟悉。
是他來接自己了？
打算要和她和解？
裴瀟瀟心中歡喜，下意識想跑過去。
下一刻笑容又僵在臉上。
他為什么站在那里看著，又不過來。
來了多久了？
是看到了什么嗎？
思及此，她臉色煞白。
她穩了穩心神，對阿影道：“你跟你家姑娘回去吧，我先走一步。”
說著跳下馬車，向對街小跑過去。
巷子這邊沒有店鋪，光線很弱。
裴瀟瀟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
可卻感覺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
近在咫尺，四目相對，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冰冷。
“你什么時候來的？”裴瀟瀟抱著絲絲僥幸，試探問道。
宋瑜嘴角揚了揚：“我說是剛到，你信嗎？”
得，果然瞧見了。
她暗吸了口氣，去抓他的手：“你聽我說。”
“嗯，你說。”
他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像冰冷的機械電子音。
他也沒有回握住她。
這比半個多月冷戰還讓裴瀟瀟難受。
她豎起三根手指，真誠道：“我其實，是去辦了點事情……因為場合特殊，所以不得不換男裝，但我保證，真的只是為工作。”
裴瀟瀟不太敢跟他說實情。
畢竟她只是要跟梁家姐妹一起做生意，他就很反感。
若是被他知道，她去了花樓……自己的一雙小短腿還能不能保住。
巷外的主街，人來人往，人聲嘈雜。
梁家姐妹打了招呼，阿影駕車離開。
巷子重新恢復安靜。
秋葉的風，讓人禁不住打寒顫。
她久久沒有再補充，宋瑜緩緩問道：
“你解釋完了？”
他的聲音還是那么平靜，沒有任何起伏。
可裴瀟瀟無端的就感覺，這聲音底下壓著怒氣。
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她頭皮發麻，緊抓著他的大掌，小聲道：
“我可以繼續解釋……但你答應我，不要生氣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