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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熱喧鬧倏然一靜。
眾人循聲望去。
說話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一身海棠紅羅上,裙擺是大大小小的鏤空蝴蝶,行動間翩翩起舞。
巴掌大的小臉嫩白,下巴尖削,大眼紅唇,好一個嬌滴滴的小美女。
不過她眉眼透出些許囂張跋扈,生生讓自己美貌打了折。
正是今日的壽星,姜家大姑娘。
似是有意般,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弄自己左手無名指和小指上的黃金護甲套,紅色與綠色的小鉆與金屬光澤相互映襯,折射出絲絲冷艷,豪橫之感。
姜家在本地是個大戶,其他官家女眷多是捧著她。
她一打壓,別的人,便是心中有不贊同,也不敢張口。
洪珊卻不怕她,翻了個白眼:
“美有千千萬萬種,我與你造型路線走的不同,強行比較有什么意思?”
姜大姑娘鄙夷地看了眼洪珊手上的造型,淡淡吐出兩個字:“廉價!”
說罷嗤笑了聲,裊裊婷婷走開。
洪珊面色一變。
相比她手上那些黃金護甲套,這種作畫的指甲造型,的確是便宜很多。
可能說黃金玉器做的擺件,就一定比紙上的畫貴嗎?
非也。
美學價值不同,價格就不一樣。
黃金護甲套固然貴重,但裴瀟瀟的這種美甲,是一次性的,且能隨著不同的服飾,搭配不同的造型。
各有優點。
姜大姑娘不知道這些嗎?
她不過是跟自己不對付,故意打壓。
姜大姑娘一上來,就給裴瀟瀟的美甲造型定下“廉價”底色,以后還怎么做生意?
要知道,在一個團體中,最初被定下什么調性,往后的發展,都會帶著最初的底色的。
例如,交友app默默,不管公司后來怎么轉型,都會被人冠以約p的色彩。
再如b站,視頻內容多重解構,吸引的用戶是向上的。
而抖站,內容通俗,能調動感情的更容易爆,用戶是向下的。
這就是底色。
今日她剛讓裴瀟瀟的美甲造型出廠,就被姜大姑娘按上了“廉價”的底色。
因為姜大姑娘自身在流云縣的影響力,其他富貴女眷,不管心里怎么想,也都會或多或少迎合她的說法。
真坐實了,她豈不是給裴瀟瀟幫倒忙?
洪珊可不干。
她上前一把拉住將大姑娘,冷聲質問:
“名畫也是用便宜的顏料畫出來的,你敢說你手上的這些俗物就一定比名畫值錢嗎?”
姜大姑娘被抓的生疼,紅了眼眶嬌滴滴道:
“洪小姐,你弄疼我了。”
洪珊:“……”
她胸口上下起伏:“你別轉移話題,我這個怎么就廉價了?是圖案比你那幾顆鉆石瑪瑙隨意堆出來的調色盤丑嗎?”
姜大姑娘心中嗤笑,臉上依舊嬌弱:
“鴻小姐……你快放手吧,我待會還要發言,有什么恩怨,我們以后再解決,請你不要故意搞砸我的生日宴好嗎?”
洪珊快被氣炸了。
明明先挑事的是她。
給了難堪后就跑。
還反過來誣陷她洪珊不知禮節攪擾主人宴會。
惱恨之下,她手上力道加大。
姜大姑娘痛呼一聲,眼淚盈滿眼眶:
“你輕一點,好痛。”
她的驚呼與嬌弱之態,引來不少同情。
加上是今日的主人公,眾人紛紛來勸。
“姜大姑娘就是嘴上說說而已,又沒真傷害到你,你何必傷人呢?”
“這是她今日的生日宴,你這樣不依不饒,是不是太不知禮數了?”
“她只是個嬌滴滴的美嬌娥,比不得你整日操練出的鋼筋鐵骨,你還是放手吧!”
“我們嬌嬌女與你不同,做人要懂得換位思考。”
團團圍過來的小姐丫鬟們迅速將洪、姜二人隔開。
洪珊眼睜睜看著那個討厭鬼被眾人安慰,也看到她眼中的一抹得逞之色。
她指著姜大姑娘及她身邊的一圈狗腿,惱恨道:“嬌嬌女?嬌嬌女跟你們有什么仇,非要把這個稱呼往她身上按,別玷污這個詞好嗎?”
撂下這句話,洪珊轉身,大步離去。
晦氣!
有一些平日不太看的慣姜大姑娘的,憋不住笑出了聲。
又連忙掩住嘴。
的確,一個囂張跋扈的女子,跟嬌嬌女有什么關系?
不過……
姜大姑娘當眾說那美甲廉價。
原本還有點心思想去做造型的,也就歇了心思。
畢竟,連洪珊都被嘲笑了,他們地位更低,真去做了這些造型,不僅會被嘲笑。
甚至會得罪姜大姑娘。
沒必要沒必要。
涂些純色的,即便造型一般,但配色好了,也是能出彩的。
翌日,回春堂。
“爹爹,我要去尿尿,你等我回來哦,不要關門。”宋雯扭動著自己的小身子,臉憋的有些紅。
宋瑜好笑:“好。”
小不點蹬蹬跑進茅房。
室內只剩下宋瑜與杜柔蕙。
行針接近尾聲,杜柔蕙全神貫注將銀針一一拔下。
拔下最后一根,視線觸及宋瑜雙腿,她呆了呆。
相較于前兩個月,宋瑜這雙腿上的脈絡,顏色已經淺淡許多。
這意味著毒素活躍水平被控制在一個很低的程度。
如果只單單依靠她的針灸治療,毒素活躍水平不可能下降這么快。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宋瑜有在積極的采取其他方式進行療愈。
照目前情況來看,繼續一兩個療程,基本能被完全控制住。
他身體若是夠強壯,恐怕本次療程結束,也差不多了。
這對于宋瑜、裴瀟瀟,還有她來說,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她望著他的雙腿,怔怔出神,捏著銀針的指尖泛白。
眼前女子神情不對,宋瑜皺了皺眉:
“杜大夫,我的腿是出了什么狀況嗎?”
杜柔蕙緩緩抬頭,眼尾泛紅:
“宋瑜哥……你……真的就那么愛瀟瀟姐嗎?”
宋瑜無語。
他微笑道:“我的娘子,我自然是愛的。”
“那我呢?”她禁不住鼻酸,“難道我為你做的,對你的心思,你一點都不在意嗎?”
宋瑜笑容不變:“杜大夫可別說什么胡話,我與你只是醫患關系。”
杜柔蕙眼淚幾乎要落下來。
她一雙美目,淚水盈盈的盯著宋瑜。
我見猶憐。
宋瑜嘴角始終保持著那抹上揚的弧度,眼神毫無情誼。
看起來俊美無儔。
可是很殘忍。
很冰冷。
想到自己為了他,做了那么多,甚至連清白都沒了,杜柔蕙淚珠兒終是忍不住,滴滴落下。
宋瑜緩緩斂起笑容,聲音平靜:
“杜大夫,我與我娘子情投意合,強行擠入我們之間,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你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