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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彼源和何恬笑相視一眼,確認了眼神后,答應下來:“好,那我們先出去,等你們聊完再喊我們。”
他們轉身離開書房,貼心地將門關好,沒有半點偷聽的意思。
蘇心木看向何爺爺,雙眸平靜無波,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他開口。
“蘇醫生應該已經知道我想要說什么了吧?”何爺爺彎著眉眼笑笑,渾濁的雙目泄出一絲精明的光,哪還有半點垂暮老矣的模樣?
蘇心木搖搖頭,否認說:“我頭腦愚笨,實在不知道何爺爺您究竟想要說些什么。”
一個順利通過星際異能學院考核,且征服了資深醫師資格測試的錦鯉化靈天才,自稱頭腦愚笨,顯得這個世界魔幻了不少。
何爺爺眼底笑意更深,毋庸置疑,她是在收斂鋒芒。
而原因,當然是看出了他深遠的算計。
“我確實沒有病,身體的虛弱是服用一種特殊藥劑后偽裝出的假象。”他道出實情,“這件事,還望蘇醫生能替我隱瞞,不要告訴彼源和笑笑。”
蘇心木略略一頷首,從善如流:“當然,我完全尊重病人的意愿。”
醫者,首先對病人本人負責,其次才是病人家屬。
更何況,何爺爺的情況并非是隱瞞病重。
至于他隱瞞的原因,蘇心木不關注也不想知道,無非是涉及家族或是政事間的一些斗爭。
卷進去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她反應如此平淡,倒是讓何爺爺生出幾分好奇心,眉梢揚起,忍不住出聲發問:“你不問問是為什么嗎?”
“如果您想說,會在最開始就直接坦明,而您沒有,顯然是不想,那么我也不適合多問。”蘇心木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笑,“畢竟,好奇心害死貓,不是嗎?”
何爺爺拍著巴掌大笑出聲,看似平易近人,問出的問題卻堪比靈魂質問:“你這孩子倒是實誠,那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你會樂意聽嗎?”
蘇心木微微低垂了眼睫,不卑不亢,“如果您不說會覺得難受的話,出于對病人身心健康的負責,我會聽。”
她的話語以懷柔的方式將何爺爺的問話推了回去。
何爺爺唇角笑意淡去,看她的視線多了幾分審視,若說原本他只將蘇心木當做個普普通通比較有天賦的醫生,現在則不同了。
心思深沉有算計,他甚至在思考,她與笑笑的相識會不會是早就謀劃好的。
笑笑和她做朋友,對笑笑來說,真的是件好事兒么?
“阿爾法星三大家族的斗爭,你應當知道吧?”他沉思片刻,斟酌著開口試探。
“略有了解。”蘇心木輕輕點頭,客氣謙卑。
但實際上,她簡直是太了解了。
黎堯弈出身黎家,她和黎堯弈合作,必定是要做到知己知彼,相關的功課沒少做。
黎指揮官心情好的時候,偶爾也會主動給她講講。
何爺爺輕嗯一聲,語氣沉重下來,“黎家與孫家爭斗多年,我們何家夾在中間并不好做,黎孫兩家新一代的年輕人倒不像往日那般針鋒相對,卻也是暗流涌動。”
“方才離開書房的人,你應該見過了吧?”他話鋒一轉,又提出了問題。
“見過的。”蘇心木秉承著說多錯多的理念,只干脆利落地回答何爺爺的問題,別的一概不提。
比如什么她其實知道離開的人是黎家家主黎升暉之類的。
何爺爺細細打量著她,被她這種惜字如金的姿態整得沉默了兩秒,“那是現任黎家家主,黎升暉,你知道他來此處找我,是為的什么事嗎?”
聊到現在,蘇心木算是明白了,何爺爺簡直對提問這件事情之所鐘,熱愛拉滿。
沒有什么話題是不能通過提問來展開的。
如果有,那就是她不配合。
“不知道。”她的確不配合。
“……”何爺爺一哽,他活了這么些年,自詡也是閱人無數,可還是第一回見著像蘇心木這樣軟硬不吃、刀槍不入的人。
表面上客客氣氣,實際上壓根不理會你的問話,連猜都不帶猜猜看的,通俗點說就是,把天聊死了。
可話都說到這兒了,他硬結束掉對話,未免太尷尬和丟面子了些。
“他是為聯姻而來,他有意替他的兒子向我女兒求親。”何爺爺硬著頭皮繼續聊。
然而這回蘇心木卻沒像之前一樣敷衍帶過。
她猛地抬起頭,眼底劃過一抹不敢置信,轉瞬又隱沒,完全收斂起了情緒。
初聽,她確實震驚。
再仔細想來時,也并不意外。
黎升暉為了黎家的利益不擇手段,黎堯弈的婚姻當然也可以作為籌碼犧牲掉。
但據她對黎指揮官的了解,他絕不會同意的。
否則她在何家見到的就不是黎升暉,而是黎堯弈本人了。
“您自然不會答應,一來三家之間的平衡會被打破,二來,黎家主雖然到訪,卻并不代表著指揮官的意思。”蘇心木終于多說了兩句,用以遮掩自己方才略顯過度的反應,“星際公認的瘋批指揮官,怎么想也不會是任人擺布的人。”
她的意思是,她之所以震驚,是覺得黎指揮官并不會接受聯姻。
何爺爺若有所思地輕敲著桌面,雙眸緊盯蘇心木的眼睛,試圖從她的眼底讀出什么情緒來解讀。
可是,什么都沒有。
一切的心事與情緒都被她隱藏完全。
小小年紀,城府如此之深……何爺爺微微蹙起眉,“你說的是對的,和我不謀而合。”
蘇心木但笑不語。
“你和笑笑,是怎么認識的?”一番試探后,他終于暴露出他真實的目的。
蘇心木有些意外,她屬實沒想到,何爺爺繞這么大一圈子,只是為了保證何恬笑的安全。
但想到何恬笑被保護得天真無邪的模樣,也又不意外了。
“治療輔助系備考教室,她與我搭訕,詢問能不能認識一下,并想要和我約定,如果都能通過院系考核,要一起住二人寢。”
何爺爺合眸沉思,此前他自然聽何恬笑說過與蘇心木的相識。
說辭完全一致。
難道是他想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