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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二,一行人抵達江陵地界。
黃昏剛落,城門已落禁,他們剛一靠近,便聽得城門上守城士兵遠遠高喝:“何人擅闖城門?”
侍衛打馬上前,舉著手中腰牌:“開門!”
士兵瞧見那牌匾,立刻變了聲:“宋……開城門!”
城門轟然而啟,眾人入內。
到宋府時,已經是二更天,這一路舟車勞頓,宋子熹命人騰出間園子,將幾人安置過去,收拾完妥后便都睡了。
第二日一早,府上的小廝來請人:“谷姑娘,老爺讓我來請您過去用早飯。”
顧明珠剛束好,讓園子里的幾人自行安排,跟著小廝過去。
這座園子看著像是新翻修,大致物件都新的很,就連屋上的瓦礫也是如此,整個府一共也就三處園子,宋子熹自己住一處,又給她掃了一處出來,還空著一處,早上聽人猜測說是要接父母過來同住。
顧明珠不得而知。
她踏進屋內,宋子熹正在泡茶,桌子擺放著十幾道精致的菜色。
他穿著紅色的官袍,坐得端莊,沏茶的時候有種專心致志的安靜,聽到門口動靜,看了過來:“醒了。”
顧明珠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一桌菜,說:“還有別人?”
宋子熹放下茶壺,推了一杯茶過來:“就我們兩個,怕不合你口味,讓廚房多準備了些。新茶,嘗嘗。”
顧明珠沒有早上喝茶的習慣,沒碰茶杯,倒是有些餓了,動了了筷子,吃了幾口,微詫異道:“南方廚子?”
宋子熹含著笑:“是木叔,他知道我挑剔,可能不習慣江陵廚子做的飯菜,便從姑蘇來這伺候我。”
“嘖……”顧明珠搖頭。
“怎么個意思?”宋子熹道。
顧明珠道:“宋小公子也真是眼光挑剔的,江陵這么多名廚,就沒有一家你喜歡的?”
“喜歡的,又不是自己的,買回來沒吃幾日就膩了,不如自己家的,真根知底,膩口了也會變著法子做。”
顧明珠眨了兩下眼,沒有反駁,見他穿著鮮紅的官袍,說:“你要上朝?”
宋子熹道:“早朝該過了,我一會要進宮一趟,西南貪腐案查得有結果了。”
顧明珠咬了一口小籠包,是素餡的,漫不經心道:“在他手底下做事如何?”
宋子熹認真想了一會:“還不錯,就是忙了些。”
“哦?”顧明珠垂下眼瞼,目光落在手中的包子上。
宋子熹中肯道:“勤政,也算愛民,是個好皇帝。”
這樣的評價,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顧明珠咽下那一口飯,面容似笑非笑:“看來你還挺喜歡他,那我想讓你跟我走,怕是不可能咯?”
宋子熹看來一眼:“跟你走?怎么個跟你走法?”
顧明珠道:“就是兩條腿邁開跟我走唄。”
宋子熹啞然失笑,搖頭:“顧明珠,撬墻角也不是你這樣撬的。”
她又恢復了那股子懶洋洋的勁:“那該怎么撬?我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萬事開頭難,不然你教教我?熟能生巧嘛。”
宋子熹沒有再答,顧明珠便識趣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這個早晨,他們還是朋友的關系里,這樣不經意地試探被當成玩笑一笑而置。
再入江陵城,身份不同往日,又正值緊迫形勢,顧明珠管住了腿,在宋府足不出戶呆了四日,連一個外人也沒見。
今天晌午剛過,夏雨就接到了南明使團入江陵的消息,消息傳到顧明珠耳中時,朝廷的人已經前去接風。
顧明珠今日答應了周煙,帶她去江陵城內逛一逛。
西南搜捕周煙的蹤跡無果,已經遞了折子要求擴大搜查,誰也沒猜到,人已經悄無聲息到了江陵城下。
朝廷對這件事的態度怪就怪在,好像很上心,又好像不那么上心,動靜不小,但說多動真格也沒有。
顧明珠琢磨出別的意思來,周煙的和親對象,不可能是年幼的五皇子,也不可能是已經被幽足的離隨,那便是云昭了。
周煙第一次來江陵,見什么都不免覺得新鮮,顧明珠任著她逛,不一會夏雨手上便提了大大小小的東西。
眼見天近午時,顧明珠道:“逛累了吧?”
周煙說:“是有點。”
“帶你去吃飯。”
吃過午飯,又逛了一圈,周煙叫了累,三人這才打道回府。
剛進門,就有人來稟道:“谷姑娘回來了,老爺回來了,剛剛差人來尋姑娘呢。”
顧明珠示意二人回園,自己則跟著小廝走,道:“尋我有何事?”
“老爺說今晚要給南明使臣接風洗塵,想讓姑娘也一塊去,衣裳已給姑娘備下了。”
顧明珠腳步一頓:“進宮?”
“姑娘誤會了,不用進宮,宴會設在江陵城的翠苑莊。”
顧明珠笑笑沒說話,朝宋子熹的屋子走去,正與他迎面遇上。
顧明珠道:“要我參宴是個什么意思?”
宋子熹看了她一眼,說:“你不打算親眼去看看嗎?”
顧明珠瞇了瞇眼,沒說話。
“去看看吧,看看我們的賭約,誰贏了。”
顧明珠揚笑:“好啊。”
顧明珠跟著宋子熹去赴宴。
馬車駛在熱鬧的街道上,穿過幾條街,途中顧明珠似有所感,挑開車簾,正好看見一處落寞的府門。
顧明珠盯著看了好一會,直到宋子熹察覺到她的出神,道:“在看什么?”
顧明珠放下車簾,說:“沒什么。”
宋子熹笑笑,說:“皇上將接風洗塵的事全權交給了相爺李奕,一會他見著你免不了要問幾句,無需擔憂。”
顧明珠勾勾唇:“他倒是把相爺這個位子做得穩得很,長善舞袖。”
宋子熹說:“長善舞袖也是一種本事。”
宋子熹想了想,又繼續道:“相爺之女李如月不日就要入宮為妃,她家世好,名頭也盛,只怕是奔著皇后之位去的。”
顧明珠面無表情:“哦,是嘛?那恭喜她了,守得云開見月明。”
宋子熹笑:“怎么聽著有點不甘愿?”
顧明珠哼笑一聲:“她做皇后,我是有點不甘愿。”
“齊飛燕是個沒有腦子的,哪怕現在她是這后宮里唯一的妃子,但有一便會有二,各家都盯著呢。”
顧明珠垂著眸,說:“那是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