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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南方走,天氣漸有回暖,沿途氣候也變得越發濕潤。
三人落宿于縣城客棧內。
吃過晚飯,簡單沐過浴,初秋帶著信鴿入內:“小姐,春宴來信了。”
她將黑鴿展飛,通人性的鴿子在黑夜中撲通幾下,又落在了窗戶旁。
顧明珠接過紙條,展開一看,微微一笑,說:“春宴說,涼州事宜已準備妥當,問我何時動手。”
月言接過信一閱,也問道:“小姐怎么說?”
顧明珠走到窗旁,黑鴿低下頭,她伸手撫摸著信鴿漆黑的毛發,說:“名不正言不順,又何必起事。”
初秋與月言聞言,相視一眼,月言道:“小姐的顧慮不無道理,只是這亂世之勢,千載難逢,錯過了機會,只怕日后再難行事。”
顧明珠道:“所以,我決定依靠翠屏山這座天然的屏障,劃分勢力稱王,皇帝嘛,我是沒有興趣做的,自封為王,以涼州為據點,將東邊靠南的四州兩縣納入我們的勢力范圍。”
月言聞言一驚:“小姐,東南四州兩縣,各處駐守的地方兵力最少一萬,四州兩縣,那邊是至少六萬的兵力,這若是控制不好,那東南便是如今水深火熱的池州。”
顧明珠說:“你的顧慮不無道理,但是東邊四州相靠,與其他地區隔著翠屏山,山高路遠,其他州縣的兵力就算想增援,急行軍趕路也要六七天,以我們在涼州的兵力,兩天內壓下一座城還是沒問題。”
顧明珠剛剛上來的時候,在路邊買了一份地形圖,她將圖紙掏出,展于桌上,手指落在涼州區域,道:“我傳信給春宴,讓他立刻將最近的茶州拿下,然后往蕩州、慶縣這邊靠攏,命燕云騎前來接應我們,我們從這里……”
顧明珠手指點在端州區域,說:“端州的都尉,是個貪財好色之人,四州兩縣里,除了兵力最薄弱的茶州,便屬他這里最好攻破,端州一破,我們與燕云騎從水路出發,急行一夜,拉開攻勢,便能與春宴形成合圍,四州兩縣就算設防,也抵不住我們的人馬。”
月言仔細看著地圖,半晌,道:“小姐很熟悉東南地形。”
顧明珠不置可否,說:“你來看看,我所部署可還有什么紕漏?”
月言想了想,道:“有。”
顧明珠還未說話,初秋先道:“有何紕漏?我聽著很完善啊。”
月言道:“小姐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
月言道:“名號。”
顧明珠微微一愣。
月言道:“既然稱王,那便要規規矩矩的稱王,我們的軍叫什么軍,我們的王叫什么王。”
初秋虛驚一場,道:“你這人,嚇我一跳,我還以為當真有漏。”
顧明珠坐下來,倒著茶,說:“這確實是個紕漏,我差點忘了,東南東南……就叫南明軍好了,南明之師,他們的王,便是明王,如此一想,我的名字也要換個新的,我們行事都絕無退路,那便叫顧絕吧。”
“顧絕?”
月言驀地抬頭,與顧明珠亮然的眸子對上。
顧絕?顧玨?
初秋已經端來筆墨紙硯,顧明珠親筆書信,黑鴿帶著書信,很快消失于夜色中。
兩日后,三人抵達了端州城外的一處小鎮外,在路邊簡易的茶棚內稍作休息。
茶棚老板端上來一壺白茶與三個干凈茶碗,月言倒好茶水,端起來喝了一口。
一路風塵,三人都不想說話。
這茶棚內還坐著三桌客人,都是走足挑夫,喝著茶咬著干糧,說話的聲音時不時傳過來。
顧明珠本就無聊,一邊抿著白茶,一邊懶洋洋聽著,聽他們談論著走南闖北的見聞。
忽然,有人開口道:“前幾日路過姑蘇,聽說了一件趣事。”
“姑蘇?聽說那是南方很有錢的地方,有什么趣事?”
那人說道:“姑蘇首富顧老爺,年紀輕輕死了女兒,正辦著喪事呢。”
“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聽說顧夫人日漸消瘦,眼睛都快哭瞎了,那顧小姐也是個可憐的主,年紀輕輕死在外地,連尸體也被狼叼了去。”
“那這顧家,也太可憐了吧。”
顧明珠慢慢放下茶碗。
“確實可憐,我還打聽到他們家的公子,曾是江陵的大官,不知為何辭了官,莫不是沖撞了貴人?”
“只怕是。”
“那這也太慘了吧。”
“要說慘,我這還聽說了一件事,是關于定北王的。”
“定北王?”
“我聽到傳言,說定北王已經死了!”
“小姐……”初秋擔憂的喚了一聲。
顧明珠說:“無事,我們走吧,趕在天黑前應該能進城。”
三人結了賬,騎馬離去。
幾名大漢還在說著事,不一會,空出來的桌子上又坐上來一人。
“老板,來壺茶。”
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也帶著遮面的帷帽。
“茶來咯。”老板歡快的端來茶:“客官請慢用。”
茶棚老板剛走兩步,便聽到那人說道:“請問老板,這里離端州還有多遠?”
“端州?那公子可得抓緊時間了,若是快馬加鞭,天黑之前應該能進城。”
“多謝。”
這茶棚開得妙,迎來送往不少歇腳的客人,可這一位卻莫名的讓人心生攀談之意。
老板掂著茶壺,笑問道:“公子不是端州人士吧。”
男子道:“不是。”
“那公子去端州,可是尋親訪友啊?”
男子喝著茶,說:“都不是,我的妻子與我置氣,跑來了這里,我來尋她回家。”
老板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啊。”
他說完,又有些苦口婆心勸道:“夫妻兩人相處哪有不置氣的,男子漢大丈夫嘛,平日里多讓著點媳婦,小女兒家最好哄了。”
男子放下茶碗,老板總覺得斗笠里他似乎笑了笑。
“你不知,我這妻子兇得很,我若尋到她,必定要先給她一番教訓。”
老板搖搖頭:沒想到還是個實心眼的,倒是可憐了那位小娘子了。
趕到端州城時,天已黑透,三人進了城,尋了處吃飯的地方,飯時聽聞遠方消息傳來,涼州兵變。
“涼州有一位自稱顧絕的人,一夜掃平了茶州,帶著三萬騎兵直攻蕩州,打得朱洪源措手不及!”
“東邊也不太平了?”
“聽說是南明軍,他們的王是明王,消息已經傳開了來,現在各個州縣都惶恐不已,江陵遠在天邊,自己都水深火熱,哪里顧得上這邊陲之地啊。”
鄰座就是顧明珠三人。
初秋低聲道:“小姐,今夜我們的人應該也能到端州,我吃過飯便出城去接應。”
顧明珠點點頭,對月言道:“你去打聽一下,端州的都尉府,現下是何動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