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竇娘也是命苦的人，谷寶才一歲，他爹就病死了，是竇娘一人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的。
所以竇娘去河邊確認是自己的兒子，從此便瘋瘋癲癲了。
“那谷寶為何會去河邊？”莫曦問道。
“那孩子懂事，女人生孩子哪分個時辰，有時候谷寶醒來見不到他娘便會出來尋找，反正就這么大點個村子，誰家生孩子都點著燈，他也能找到。”
說著老婦人哽咽的一頓，“也許那日王妃生產，侍衛眾多，谷寶畢竟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可能一時間沒搞清狀況，天黑走錯了路，失足落水吧。”
老婦人一面說還不禁掉了淚，她自己就沒孩子，可見對孩子的渴望，所以話語間也都是對竇娘的同情。
“小君主！”竇娘癡癡傻傻的盯著莫曦的臉，又喚了一聲。
“那竇娘為何總是叫我家主子小君主？”木呦眨巴著水靈的眼，疑惑不解。
“啊！竇娘說的是小郡主！”半晌沒出聲的老頭說道。
不是“小君主”是“小郡主”。
莫曦一怔，這是把她當成雕攸寧了？
自己和雕攸寧都是竇娘接生，可即便是親娘，剛出生的孩子，過了一兩個月都很難認得，更別說十幾年以后。
“竇娘可曾這樣喚過別人？”莫曦問道。
兩位老人遲疑的想了一會兒，然后搖搖頭！
好吧！
這就是緣分！
她愿意看就看，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晚上，木呦商量好一陣，竇娘才同意在莫曦隔壁房中睡下。
許是出生地，莫曦竟然沒有困意。
她出了房間，山野夜半，只有輕輕的蟲鳴，遠處傳來的潺潺水聲。
莫曦想著傍晚老夫婦兩人所述當年御北王妃生產的情景，走出了庭院。
到了夫婦描述的王妃生產的那房子。
月光淡朦，卻也看得清那已經老舊的房屋。
老夫婦說過，這房子的主人是對新婚夫婦，王妃生產后第二天上山采藥雙雙掉落懸崖死了。
村里人迷信，便也沒人再敢住這房子，所以十四年了，這房子就一直空著。
莫曦從自己的獸藥箱里拿了手電，推門進了房。
門扉破舊，吱嘎一聲，有些刺耳，房間里黑洞洞，手電的光掃過，到處都是灰塵和蜘蛛網。
東屋房間內陳設簡單，只有張床，還有四方的一個桌子。
莫曦看了看，王妃生產后是住了三天的，所以還看得出床上厚重的圍帳，只是已經統統成了黑灰色。
窗戶上也都是布幔圍著，王妃生產，外男定是要離得遠遠的。
莫曦又去了西面房間，按理也就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床鋪沒有什么不同，都是圍著布幔的，只是窗上并不似王妃那房間遮擋得嚴實，窗紙是早都不見了，只有已經被風化的窗棱。
莫曦轉身向外看去，借著清淺的月光外面模糊的景象大致可以看清。
但有一點卻格外清晰，仿佛是畫在窗上。
那就是直對西面房間窗口的一個高高的石臺。
這房子是在村西，只有房子的東面才有房舍，西面便是曠地，而南面坡下就是寬闊的河面。
這段河水河面平穩，在月光之下，就像一面鏡子，剛剛好好填充了整個窗口。
房子是在慢坡之上的，實際離那河水還有幾十丈遠的距離，可在窗上望去，好像就在眼前。
而那個突出的石臺，就映在窗戶正中，河面之上。
忽然間莫曦便對那石臺產生了興趣。
她走出這破舊的屋舍，約莫不到百米就是那石臺。
這是個天然矗立在河岸的一塊大石，很高，上面被風化和常年的雨水洗禮得光滑平整。
莫曦站了上去，清風徐徐，河面淡淡的涼氣拂面而來。
轉過身，整個村子的房屋都能看到。
而且村中房子都是面朝南，這塊大石就正對窗子的朝向。
有一兩家因為孩子啼哭而點燃燭火，莫曦站在石臺上便可清晰看到，映襯在窗上的影，清晰無比。
還有一家開著窗，莫曦甚至能看到那家男人端了杯水給倚靠在床上抱著孩子的母親端去。
莫曦目光淡掃，看到原主出生的那個房子。
正對的便是西面房間的窗，而且這距離較剛剛那戶人家近得多，想必里若是張了燈，窗子不遮擋，里面的情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王妃！”雜工其實老遠的跟著丑王妃，他奉擎王的旨意保護丑王妃，就不能有任何閃失。
莫曦雖然腳步很輕，可也沒刻意用輕功，所以對于雜工、廚子、車夫這樣的武功高手還是能聽到的。
但他們并未打擾莫曦，只是遠遠的跟著。
自家王妃的傻氣他們是真的領教了，三更半夜烏漆嘛黑的去一個空了十幾年的破舊老房子，這哪里是一般正常小丫頭敢干的事情。
“半夜天涼，王妃還是先回去歇息吧！”這小身板除了腦子不行，身子要是再凍病了，他們可不好跟王爺交差。
莫曦淡淡應了一聲，走下石臺。
第二日吃過早飯，便欲離開，可這竇娘卻寸步不離的盯著莫曦。
即便是接生過自己的穩婆，也不能說帶上個人就帶上。
就在莫曦上了馬車的時候，竇娘哭了，“寶兒，你不要娘了？”
……莫曦：這是碰瓷兒……碰娘的……
竇娘眼淚婆娑一路跟著馬車，到了村西那塊石臺時，又喊著：“寶兒！寶兒！”去抱住了石頭。
“可憐啊！”
路旁一個白發白須的老人看到竇娘這瘋癲的樣子，不禁感嘆。
莫曦面色平靜，心口卻沉悶刺痛。
前世她母親去世得早，未嘗到過母愛的滋味，現在看竇娘思念兒子這種感覺，讓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下了車，遠遠的看著，亦不知該如何去安慰竇娘，畢竟那孩子已經死了。
“竇娘一出去接生，谷寶找不到娘親，就會上這石臺，看哪家燈火通明，他就找去。”
說著白胡子老人嘆了口氣，又道：“寶兒死的那晚剛好王妃的小郡主出生，可小郡主出生就斷了氣，是竇娘抱著去找的郎中，郎中救活了小郡主，可她的兒子卻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