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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這樣,把別人當成傻子,覺得這世上只有他一個聰明。殊不知,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覺得沒必要和他一般見識罷了。時至今日來找我敘舊,莫不是覺得我真什么都不知道?當真愚不可及。”
“宮玉樹啊,他從來都看不出我的真實想法,以為別人和他一樣,只能看得見眼前的利益。太過膚淺。”
魏云舒輕輕嘆了口氣,略顯疲憊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進來的長生,這般感慨。
長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種種恩怨,只是覺得魏云舒這樣也挺累的。一邊的老管家端來一壺花茶,請長生與魏云舒品嘗。長生看見這花茶就想起來剛剛那個宮玉樹,忍不住就是一陣笑。
“笑什么?”
魏云舒難得見長生這般開懷,忍不住詢問。老管家笑吟吟的將剛才說給長生的話又說了一遍,魏云舒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還請公子恕罪,誰讓那位宮國舅一直把眼神放在小姐身上?真以為大家看不出來他的盤算?”
小姐?
魏云舒微微挑眉,看向這位老管家,老管家也不甘示弱,直勾勾的看了過去。魏云舒抽了抽嘴角,他收的那十八個義子義女,老管家還沒有喊過一聲‘少爺小姐’,輪到長生,怎么就……
想成為自己真正的女兒,永安還不太夠啊。以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怎么可能明辨是非懂得黑白?若是日后后悔怎么辦?
想到這里,魏云舒緩緩開口。
“永安,你來看這張地圖,你覺得我大夏之國,未來的隱憂是什么?”
老管家立即用譴責的眼神看著魏云舒。永安這孩子才幾歲就讓回答這樣的問題,過于嚴苛了吧?
對這樣的眼神,魏云舒置若罔聞,甚至覺得有不痛不癢。就算老管家再怎么想給自己找一個摔盆的子嗣,也不能草草了事啊。
老管家沒辦法,只能一聲接一聲的嘆氣。公子收了十八個義子義女,雖然都極為孝順,但這些義子義女大多數只是借了一個名頭來辦事,幾乎可以說是公子的屬下。公子又不愿意叫他們摔盆,這可怎么辦呢?老管家知道自己已經沒幾年可活了,臨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看著公子后繼有人。現在好不容易逮著一個公子不反感的,為什么不同意呢?
這邊,長生盯著那疆域遼闊的地圖,一時間陷入了沉思。雖然在大夏的時間不長,可長生已經充分體會到這個國家的諸多隱患。尤其是黨爭內斗,派系之分,以及少帝年幼,諸多事務不得不托付給太后和國舅,雖然現在看來其樂融融,可誰能保證以后會一直這樣其樂融融?
不僅如此,還有大夏國師的號召力,因為得到太后的支持,這些年愈發壯大。再加上時不時地天災,外圍國家的覬覦,真的是岌岌可危。
如果從魏云舒的角度來說,其實最大的問題是如何與那些朝廷官員斗,最好是做到真正的權傾朝野。可是長生卻總覺得魏云舒不會也不屑于那么做。
最后,在魏云舒其實并不怎么在意結果如何的時候,長生隔空點了點大夏國邊疆與戎狄接壤的地方。
“我想,督公所想,大概是戎狄的威脅吧。”
因為吃肉喝奶,戎狄人各個身體強壯,又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民族,隨便走出來一個都是個中好手。當年魏家所判之罪,正是通敵叛國。所通的敵國,就是戎狄了。
此話一出,本來準備長生不管說什么都夸一夸的魏云舒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許久之后,他才笑著點了點頭。
“說的不錯。”
他的心腹大患,就是戎狄!大夏近兩年天災不斷,誰能說戎狄就好過了呢?都是一樣的艱難。但戎狄那邊的日子一不好過,倒霉的就是大夏。誰讓大夏幅員遼闊,叫人一看就覺得肥的不行呢?
“哈哈哈——”
魏云舒突然縱聲長笑。這么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笑的這么開心。笑畢,他看向長生的眼睛幾乎都在閃閃發光。這么多年,終于有一人能理解他了。爭權奪利有什么意思?他可是魏家兒郎,怎么可能會汲汲營營于此?只是人之一世,總得給這個世界留下點什么吧?
而永安,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知音吧?哈哈……
長生不知道魏云舒為什么那么開懷,就像她不知道那位老管家為什么熱淚盈眶一樣。反正那一日就那么稀里糊涂的過去了,到最后的時候,宮玉樹也沒能再見到長生,不過這倒是堅信了他的看法。他總覺得長生和魏云舒關系匪淺,甚至還私底下試圖跟長生見面,不過長生也不是什么可以隨便糊弄的人,根本就沒有和他說話。漸漸的,宮玉樹也就放棄了。
但讓長生掛心的并不是這樣一個跳梁小丑似的人物,而是自從聽到魏莫語的故事就格外沉默的元極無常鯉前輩。
長生觀察了好幾天,元極無常鯉前輩都很沉默,并不是以前那種懶懶散散的模樣,而是有種詭異的沉默。她終于按捺不住詢問。
“前輩,您怎么了?我怎么覺得您沉默了許多?”
元極無常鯉甩了甩尾巴,有些沉默。但最后還是在長生堅持不懈的追問下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那個魏莫語,有些奇怪。或許,她不是此界之人?”
“難道她是其他小世界之人?”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這個懷疑而已,更何況我在聽見她的名字時沒有什么反應,應該是我想多了……”
長生不明白元極無常鯉前輩在說什么,只是覺得這位前輩的表現有些奇怪。不過在元極無常鯉明顯不想開口解釋的時候,長生到底是什么也沒說。
倒是元極無常鯉,似乎是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分,這會兒有些不安的游來游去,然后心一橫,開了口。
“你還記得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吧?”
“記得。”
“那時候的我是什么形態?”
“啊?就是,就是黑白魚的樣子?”
“那現在呢?”
“現在?現在也還是……等等!”
長生看著元極無常鯉身上一閃而過的虛影,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元極前輩身上怎么一閃而過了一個,一個,嗯,一本書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