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聽你胡說八道!還不滾蛋!”
陸微雨實在聽不下去了,這還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
她手中拿著針,朝他晃了兩下,再這么胡言亂語,就要扎他了。
蕭云璋一臉害怕的表情。
卻忍不住莞爾道:“原來我家娘子是個小悍女,這就露出本來面目了呀。”
當初在溫泉山莊住的時候,她可沒這么兇的,雖然已經有點小兇了。
當然,那時他也不敢這般與她說話,調侃她、逗她玩兒。
就仿佛身份揭開就沒了顧忌,關系已定就更多了一分親密。
“是呀,怕了不?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陸微雨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我好不容易等來的親事,豈能便宜別的小子,你當我傻呀。”
蕭云璋卻是一臉得意地道。
陸微雨被他神氣的模樣給逗笑。
總算不罵他了,她一邊繼續穿針引線忙著,一邊問。
“你早上不是回去了嗎,怎么又跑來了?”
“原來就常來,如今更是光明正大往這邊跑,不怕人說閑話呢?”
“呵呵,我還真是光明正大跑過來的。”蕭云璋想到他過來的原因,無奈地一笑。
今天一早,護衛幫他回王府快馬拿來了更換衣物,他就在海棠院沐浴更衣。
之后就進了宮,去給好父皇說明提親結果。
皇上昨天就知道了伯府的情況。
畢竟他派去送禮的太監,還在伯府吃了中飯才回來的。
之后還有太子來說委屈。
說他還想著求親呢,沒想到大皇兄悶不吭聲已求得親事了,幸虧他沒開口,不然丟臉了。
當然,太子還說了一件事情。
陸微雨手腕上戴著御賜南玉手串,看手串長度……想必就是大皇兄那一串了。
沒想到這親事才提,御賜手串都已經到人家姑娘手腕上了。
太子一臉噓唏感慨著大皇兄的親事。
皇上卻是心知肚明,只不表態,任由他在這里說了一通之后只能離開。
皇上自然不會允許太子與伯府結交。
就算林家與陳家的關系不好,也不能與太子府結親。
若讓太子得到伯府的財富和林家的兵權,可不是好事。
到是沒想到,蕭云璋將那手串送了人,看來是真很喜歡這門親事,只不過……
他也不希望這件事情成為抹黑自己長子的由頭。
太子提出此事,不就是要挑唆父皇與皇兄的關系么。
蕭云璋過來,皇上便問起手串之事。
蕭云璋早有準備,不好意思地笑道:“兒子提親之前心中忐忑。”
“想了想也沒什么好送,就將父皇送給我的那手串找了出來,頭晚送去伯府。”
“與伯爺確定了親事,若微雨表妹同意就將手串戴上,若不同意就不戴。”
“兒子也是想要表達呵護之心,萬一微雨不愿,兒子便是抗旨也會成全她。”
“昨天看見微雨表妹戴上了手串,可高興了,立刻喊了齊長史趕緊進門把親事定了。”
蕭云璋在好父皇面前,總是一片赤誠、一副稚子的簡單作派。
從不提及朝政和權勢,更不提自己受過什么委屈。
沒錢了直接討要,得了禮物也很開心,有時出京游玩還會帶些特產回來,喜滋漲地奉與好父皇,再說起那些地方的風景如何好、哪兒有好吃的、遇上了什么趣事兒。
皇上也樂得孩子無欲無求、不爭不搶,還時常帶來民間的消息。
這么多年來,皇上也習慣了與這孩子更普通純粹的父子間獨特地相處習慣。
不提權勢與利益,就像洗去算計和陰謀,只是父與子的親情,反而更突出了。
這也是蕭云璋在皇室與京城權貴間沒有存在感,卻深得帝心另一種寵愛的原因。
不嫌自己的身份低、不怪也不怨父親的偏心。
有時面對好父皇的試探,還說是自己從小身子骨弱,真要他做為儲君他還嫌累,怕更活不了幾年。
能無憂無慮有錢花、好吃好喝到處玩耍,就是他最舒坦的日子了。
他表現得這般坦蕩自然,皇上也能放心讓他與伯府結親。
伯府有錢,這孩子又會花錢,可不正好?還省了皇上的錢。
伯府不掌兵權,背后林家又低調,只表忠心而無野心,既可作靠山又不怕出問題。
再沒有比蕭云璋更合適的皇室人選了。
而且,皇上為了更進一步向林家示好,最近一直去林妃宮中,已打算讓林妃調理身子,若添龍子豈不美哉?
皇上想著,若林家最后還是有野心,那也只會扶持林妃所生皇子,而非大皇子。
若真到那一天,伯府是肯定維護大皇子的,還能與林家關系離心。
真是一樁親事能牽動許多利益權衡。
皇上對這個決定很是滿意。
而他耐心地聽完長子說伯府、夸陸微雨好看、可愛、端莊識禮……
之后,在蕭云璋說口渴了要找茶喝時,皇上才緩緩開口。
“都要成親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也該懂事些了。”
面對好父皇突然來這么一句,蕭云璋一臉呆滯,茫然地看著父皇。
皇上便笑道:“明天開始你就去戶部吧。”
“戶部三官不缺,你管著他們,有空也可以查查他們,別讓他們成為戶部的蛀蟲。”
“父皇……”蕭云璋一臉驚訝,隨即著急道,“兒子從未管過事兒,也沒學過朝政。”
“再說兒子正想著,找個什么機會,找微雨表妹出京游玩去呢,可沒有空呀。”
看他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樣,皇上板起了臉。
“你年幼喪母,父皇為了保你平安長大,一直以來放養了你,如今……”
“你已長大,又已說親,也該為父皇分憂了。”
皇上說著,不管蕭云璋的哭嚎不愿,直接宣了內閣輔臣、侍詔進御書房。
當著蕭云璋的面兒下旨。
念及康郡王成年,身體也比幼時強健,可擔大任,遂擬定康郡王升詔辰王,即日起總攬戶部一應事宜。
也就是說,從旨意下達時起,蕭云璋就成康郡王變成了辰王。
不但是親王,還是地位不輸于太子的辰王。
并非歷朝歷代都有辰王,但若出現了辰王,就會成為太子最大的威脅。
聽到這個封號時,蕭云璋是真哭了。
可不是什么喜悅的眼淚。
而是他知道,好父皇無利不起早。
為他張羅如他所愿的親事,是為人父者的親情。
但他的父親也是皇帝,隨即就提升他的身份,給他派了任務。
明面上是要重用他了,也是對伯府的示好。
畢竟伯府嫡女嫁給一個郡王和嫁給一個親王,當然意義也是不一樣的。
提升蕭云璋身份的同時,也是讓伯府地位迅速隨著親事而攀升。
這是伯府的體面與榮譽,又何嘗不是讓一慣低調的伯府,被強行拉于權貴戰場?
拉出了伯府綁在新任的辰王陣營上,再加上將軍府的兵權。
辰王有了勢力,自然也有實力抗衡陳家勢力與太子。
太子想要的勢力,被皇上交給了蕭云璋,太子對蕭云璋的恨意只會更深。
蕭云璋便不想應戰,也只能接戰。
或許皇上只是給長子制造危機,用事實培養長子迅速成長。
又或許,皇上只是蓄意擴大兩兄弟的矛盾,也攪得漸漸塵埃落定的朝堂格局,而從中獲利。
但不管怎么樣,將蕭云璋派去戶部,伯府就不能坐視不管,定然要幫蕭云璋經營好戶部。
以后戶部可不能缺錢缺糧了。
事關一個王朝的糧倉和錢袋子,做得好了是應該的,若做得不好……
自然會有人找麻煩、彈劾蕭云璋的。
圣旨一下,蕭云璋根本沒有退路,也不能當面抗旨。
可蕭云璋直接蹲在御書房的龍案下哭嚎,不肯出來領旨。
最后還是皇上將他拽出來。
又許以諸多好處。
比如絕不干涉他與陸微雨小倆口的事、不給他賞賜女人破壞感情。
如他所愿一生一人、白首不相離。
這也是當初蕭云璋提的要求,若皇上不答應他這個要求,就不與伯府結親。
皇上知道伯府在退親之后放出來的風聲,提過的要求。
為了與伯府結親,也就同意了兒子的要求。
眼下又主動承諾這事,還在兒子的眼淚催促下,親筆寫了一道承諾此事的圣旨。
蕭云璋這才擦干眼淚,答應去戶部看看。
但他又提了要求,他可不要每天都去戶部,也不想上朝。
天氣好時他想出京游玩,不能怪他瀆職或疏于公務。
若有壞人彈劾他,父皇得替他兜著,他是幫父皇分憂才去的,又不是為了討罵才去的。
看他跟個孩子似的,也將內心的不情愿寫在了臉上。
皇上看著無奈也有趣,一臉無奈地哄著,也都一一應下了。
畢竟在逐漸長大的幾個皇子和老王、老王世子里,歷來都是爭搶肥缺、邀功、搶勞的多。
像蕭云璋這般極其不愿擁有實權、不愿意接觸朝政的皇子,真是幾代帝王以來的頭一份。
蕭云璋越不愿意,皇上就越要逮著他去。
最后,圣旨交由大太監傳達王府,并立刻準備新的王匾掛上。
還有新的皇室寶牒、王印、王袍等都要趕緊去準備,等這些東西到了,王府還可以設宴慶賀。
當然,自定親后,陸微雨的皇室身份、王妃印信服裝等,也都在制作中了。
最后,蕭云璋只拿了皇上親筆寫下的承諾圣旨。
說他升官了,要去伯府告訴岳父一聲。
看他完全沒有皇家作派的單純行事。
皇上哭笑不得,也只能擺了擺手,讓他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