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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是將軍府喜事,若他們娘兒倆在這兒鬧起來,定然會惹將軍府不喜。
將軍府可還不是自家妹子的,上頭還有婆婆在呢。
陳飛揚也不敢在將軍府說這些事情,怕被聽見,只說回家了再說。
而陸微雨這邊先到了曾家,又與姐妹們玩了會兒這才回家。
第二天正在吃早飯呢,就聽春華堂的一個婆子前來稟事。
說陳夫人、吳老夫人、吳夫人都過來了,還有……
陳飛揚跪在春華堂呢。
陳夫人一邊哭一邊罵陳飛揚,堅持要見陸微雨,要求得陸微雨的原諒。
陸夫人怕這樣的陣仗被嚇到兩個兒子,就將兒子都送到素心堂去了。
這親事是林夫人撮合的,一邊是夫家大姑子、一邊是娘家親姐姐。
因而,這門親事要退,陸老夫人也不適合出面,這是給林家面子。
而陳夫人顯然是個厲害角色,昨晚知道兒子做的那些錯事之后,今天一早就有了對策。
她帶帶了母親和嫂子過來,陸天堯就不方便出面了。
過來直奔陸夫人這邊,陸老夫人也不好插手。
再當著陸夫人的面兒認錯,打罵陳飛揚,陳飛揚也認錯求饒。
吳家婆媳則在一旁說勸,又讓陳飛揚保證不會再犯錯,不會辜負陸微雨。
這么一唱一和下來,陸夫人若識趣也就見好就收,不會鬧出太大矛盾。
然而,陸夫人卻不為所動,直接提了退親之事,可把陳夫人嚇到了。
陳夫人當時就啕哭著要見陸微雨,要求得未來兒媳的原諒。
陸夫人被鬧得頭疼。
她掌家十幾年還沒見過這樣鬧騰的場面,一時也不知如何將人請出去。
還是陸天堯從隔壁走了過來,見這陣仗,便讓人來請陸微雨。
他覺得,孩子思路清晰、處事理智,比她母親更能說道。
順便,也讓孩子學著處理各種事情,見識見識陳夫人這類性格的人。
以后不管嫁給誰,難免要接觸各種各樣的人。
京城還沒有這樣的場面,對孩子來說反而是個機會。
只不過這話,他并未交代婆子。
陸微雨不知道父親的意圖。
只是聽說陳夫人來求情,便沉下了臉、蹙起了眉。
其實這個事情并不難處理呀,怎么最后還是要她過去?
她匆匆又吃了兩口,喝了半杯茶,再收拾了一下,這才坐著暖轎趕去春華堂。
天暖了,暖轎撤去了棉簾變成了涼轎。
今天特意坐轎過去,是不想趕路匆忙顯得太過倉促,也不想流汗。
她此時一身貴女裝扮,當然要維持這個大家風范。
四個婆子抬著轎,還有四個管事婆子跟隨。
丫環就只帶了柳兒一個。
暖轎一直抬到了廳外才放下,陸微雨扶著柳兒的手下轎,款款走進正廳。
陸夫人看見孩子過來了,不由無奈地蹙起了眉。
陸天堯卻是看懂了孩子的意思,不由勾了勾唇,有些想笑。
這是要讓陳家知道自己失去了怎樣一樁親事。
伯府嫡女,豈是那些小門小戶里的姑娘能比的?
陳夫人正跪坐在地,一邊哭一邊捶打低著頭的陳飛揚。
她以為自家兒子都金榜高中已是翰林,只等六部官缺下來就有了實職,是個朝官了。
這身份還肯低聲下氣跪在這里,就是陳家最大的誠意了。
陸家再怎樣也應該順臺階下,見好就收才是。
沒想到陸夫人卻提了退親一事,陸天堯過來沒有表態,卻只讓請陸微雨過來。
陳夫人想著,那就是陸家還沒有消氣,于是撲跪在地,繼續讓兒子懺悔。
直到院中的動靜傳來。
她一扭頭就看見一個畫中仙子般的少女,腳步輕盈地下了轎,被丫環婆子們簇擁著走過來。
她頓時看呆了眼。
這陣仗,她在云城沒見過,在徐城也沒有。
這就是京城里真正的貴女才有的排場嗎?
不,除了排場,還要有氣度,有掌家的手段和處世的風范。
而這些,她都只在陸微雨身上看見過。
這么好的姑娘……都怪陳飛揚這個混帳小子不識貨,不知珍惜啊!
陳夫人心里是真在生氣了。
她又用力拍打了兒子幾下,就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朝走到門口的陸微雨撲了過去。
然而,她還沒靠近陸微雨,就被兩個婆子拽到了一旁。
陸微雨朝她微微一福,便淡然地走到廳中,又朝吳老夫人和吳夫人也是款款一福。
“微雨見過吳家外祖母、見過吳家舅母。”
再怎樣,這倆人都是舅母的母親和嫂子,是大表哥的外祖母和舅母。
吳家婆媳尷尬地笑著,想要說點什么時,陸微雨已轉了身向自己的父母行禮。
她的容貌模樣、氣質風華、言行舉止,都讓陳飛揚看得一陣恍惚,心里早就悔斷了腸子。
放著這么好的女子不守著,怎么就跟陸思思那種小家碧玉搞上了?
也只有陸微雨這樣的女子。
才配得上他的家世和才情,才能在京城與他互相扶持,為他紅袖添香。
一時間他心中轉過百念,眼中閃過許多復雜情緒,渾然忘了自己此時正跪在地上。
陸微雨行完禮后,面對母親的擔憂時卻是微微一笑,這才轉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她沒有露出驚訝之色,而是坦然問道:“飛揚表哥為何跪在這里?”
陳飛揚猛然回神,頓時一臉慚愧地垂下了眸子,朝陸微雨抬手一揖。
“飛揚有愧,自進京以來不該經不起京城繁華的誘惑,交友不慎。”
“我一直拿陸思思當朋友,誰知她一心要勾搭我。”
“最后……卻鬧了個不清不楚,傷她清譽,也毀了我名聲,也對不起你。”
陳飛揚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一下與陸思思的關系。
只不過,不知情的人壓根不知道這個不清不楚,到底是個什么意思了。
陸微雨也不細問,也不驚訝,只是淡聲一笑。
“飛揚表哥言重了,你一個讀書人,什么人為友、什么人不能為友,你自己有數。”
“至于勾搭一詞也太過言重了些,這么說一個閨閣女子,真的好么?”
陸微雨一番道理,說得陳飛揚冷汗直流,抬不起頭來。
“微雨啊,這都是飛揚的錯,不管如何說,他是定了親的人,就不該與別的女子有任何接觸。”
“若他一開始就避嫌,又哪里會有后面說不清楚的事情?”
“還讓太子殿下撞見了,這可如何是好喲。”
陳夫人走過來,又想過來拉住陸微雨的手。
而她剛才哭嚎了這么久,此時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有淚痕未干,瞧著確實狼狽。
只不過為了兒子的親事,她也顧不得了。
“陳家姨母你還是坐著說話吧,這些事情你并不清楚,還是讓你兒子自己說吧。”
陸微雨目光淡淡地盯了陳夫人一眼,愣是讓她伸出的手僵在半路,不敢直接拉住陸微雨。
也讓陳夫人想到剛才,陸微雨身邊的婆子就能將她直接拽開。
這就是不給她這未來婆婆體面了。
她早就聽說過陸微雨十一歲就掌家了,今年已滿了十四歲。
這樣的小姑娘可輕瞧不得。
陳夫人尷尬地扯動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只得去坐下了。
只有陳飛揚還跪在地上,他也不敢起身。
親事還在,上首坐著的是他岳父岳母。
若他不認這規矩,親事還能在?
“微雨……”陳夫人露出可憐的表情,還想說點什么安撫陸微雨。
“飛揚表哥,你可了解陸思思?”陸微雨卻看向陳飛揚,不理陳夫人。
“我……”陳飛揚語塞。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陸思思?”陸微雨神色不變,談聲又問。
“我、我沒有!微雨,對不起,以前是我錯了,我會改!我再也不亂來了,求你信我!”
提到陸思思,陳飛揚現在就只覺得焦慮。
圖一時放縱,卻是后患無窮。
再怎樣也沒有正妻未進門,就急著納妾的道理。
現在微雨問他,絕對不會是允許他提前納妾,伯府也不會允許。
他一臉慌亂,生怕陸微雨不能原諒他。
然而,陸微雨卻只是輕輕一笑。
“看來,飛揚表哥是要始亂終棄呢,你與我陸微雨定親得有十年了吧。”
“若不想要這門親事,早說便是。”
“何必跑來京城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勾搭我們陸氏族里的姑娘?”
“你別說是陸思思勾搭的你。”
“雖然我知道以她的性子,定然是她先勾搭的你,而你來者不拒而已。”
“但你是兒郎,是自幼便讀圣賢書、走科舉路的讀書人。”
“你不知勾搭之后會有什么后果?你沒想過這后果是否你承擔得起?”
“犯錯的時候你都沒想過,會有現在跪在這里乞求原諒的一天嗎?”
“你沒想過如何安置陸思思,那就只能讓你母親替你想了。”
陸微雨說著,便抬頭看向坐在對面一臉焦急的陳夫人。
“陸思思的父親是我舅父執掌的南大營一名主將。”
“在京城雖不是什么權貴門第,但也是還有許多晉升機會的將門,前程似錦。”
“陸思思再怎樣也是將門嫡女,被你一個科舉新貴始亂終棄?你置我舅父于何地?”
“你陳家與我陸家結親,又勾搭我族里的姑娘。”
“是想妻妾都出身我陸氏,你們當我陸氏是什么!”
“就算我陸微雨能夠容忍你夾帶了陸思思進門,我武昌伯府的顏面又被你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