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玉與樓兆海打照面互行了禮,便帶著丫鬟返回了香茗院,林如玉雖一臉平靜,但跟在她身后的云鵑和雨鶯臉色都不好看。
管事媳婦梅婆子見此,拉住弦音問怎么個情況。弦音也氣不順,「樓兆海瞧見少夫人,眼神都直了。梅嬸,就這么個玩意兒,怎么配得上二姑娘。」
弦音是女侍衛,說話沖一些不算什么,梅婆子雖然生氣卻不能口無遮攔,壓低聲音道,「你守好院門。」
說罷,梅婆子便要趕去園子。梅婆子乃是武安侯府制定的府內第一女管事。因武安侯不放心沈戈和林如玉,才將她指派到林如玉身邊做事。樓家小子耽誤著二姑娘,本就讓侯府的人不滿,今日少爺和少夫人剛回府,他就敢在少夫人面前無禮,真當武安侯府是好惹的不成!
弦音一把拉住她,「您不用去,少爺在呢,少爺饒不了他。」
聽弦音這么一說,梅婆子更要去了,「我去看看少爺怎么收拾他。」
結果,梅婆子從香茗院趕去園子,還沒到觀景樓就瞧見樓兆海臉色十分難看地走了出來。梅婆子平靜站在盛開的石榴樹下讓開路,眼看著樓兆海帶著小廝甩袖急行,便挑了挑眉。
這是,被少爺收拾了?
瞧見少夫人身邊的小丫鬟雪鳶歡快從觀景樓走了出來,梅婆子樂呵呵改道,與雪鳶返回香茗院。
十二歲的雪鳶是林母為女兒精挑細選的陪嫁丫鬟,小姑娘是林家的家生子,眼里有活心里能藏事,嘴皮子也十分利索。云鵑跟隨林如玉離開觀景樓時給她使了個顏色,雪鳶心領神會,直到看完少爺收拾樓兆海,才返回來向少夫人稟告后來的情形。
「少夫人走后,樓公子便一直跟少爺套近乎。他先說少爺跟老爺長得像,少爺就夸他厲害,兩三歲時就能記事了,夸得他愣了好半天。后來樓公子又提起他曾在大前年南下拜訪名山大川,還曾去祁縣拜訪東竹先生,見識過先生書房里的字畫,還說他至今都記得畫上的題詩,還說先生好字、好詩。結果少爺告訴他那幅詩畫是先生的好友所贈,畫上還有印章、落款……」
雪鳶描述得繪聲繪色,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林如玉問道,「二姑娘一直在?」
「是,二姑娘一直坐在旁邊低頭收拾棋子,沒抬頭也沒說話。」雪鳶小聲道,「樓公子向二姑娘問了二夫人的安后,直到離開都沒再跟二姑娘說話。二少爺也一直坐在少爺身邊,聽著樓公子與少爺你來我往閑聊,沒怎么開口。」
怎么感覺沈彥佑把樓兆海帶去觀景樓,就是想讓沈戈擠兌他呢?林如玉壓了壓額角,眸子深了幾分。
「方才辛苦大哥了,大哥吃茶。」樓兆海和二姐都走后,沈彥佑嘴角噙笑,給沈戈遞茶。
沈戈接了茶一口飲下,徑直問道,「你不贊同二妹與樓兆海的親事?」
大哥問得直接,沈彥佑也不藏著掖著,「這門親事是我母親和姨母訂下的,我覺得樓兆海配不上二姐,樓家也不是好歸宿。小弟帶他過來,就是想讓他看看大哥的能耐,好讓樓家死心。」
沈戈手里轉著茶杯,滿是趣味地看著沈彥佑,「我的能耐?」
沈彥佑迎上大哥的目光,認真道,「以大哥之能,假以時日大哥必能立一人之下,坐萬人之上。見過大哥之后,興陽無一人再敢小看咱們武安侯府。」
沈戈挑眉,「有祖父、二叔和咱姐在,還有人敢不把武安侯府放在眼里?」
沈彥佑也像大哥一樣舒適靠在椅子上,仰望著樓外緩緩飄過的白云,輕松道,「無人敢小瞧祖父和我父親。他們欺的是大姐是女兒身、我體弱、三弟年幼,武安侯府到了咱們這一輩無人能撐起家門。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姐才一直不同意議親。大哥你回來了,咱們家所
有危機迎刃而解,大姐肩上的膽子也能輕一些了。大哥定見過鄭省初鄭大哥了吧?他的一顆心,全系在咱姐身上了。說不定下個月,他就要磨得大姐點頭,過來提親了。」
沈戈白了沈彥佑一眼,「我在興陽待不了多久,你趕緊趁這段日子修習《天年功法》,我再讓你大嫂給你配些藥膳、藥丸用著,大姐卸下的擔子,得由咱們哥倆挑起來。」
素來沉穩的沈彥佑急了,起身問道,「大哥要去何處?」
沈戈也望著窗外的白云,平靜道,「現在朝廷最大的憂患,不就是萬歲使喚不動朝中武將么?祖父年事已高,二叔要回來坐鎮兵部,姐姐率領右侯衛守住鎮守興陽,我么,想去青州待幾年,一是為朝廷守城,二是宰殺倭寇,報殺父之仇。」.
「大哥……」
「別勸我,這一趟我去定了。」
「嗯。」沈彥佑靠在椅子上,抬左袖遮住自己的臉,笑中含淚,「大哥一定要平安歸來。」
「那是自然,沒有精鋼鉆,我不會攬這個瓷器活。」沈戈說完,哥倆一起半躺在椅子上,靜靜望著窗外的白云。
沈彥佑輕聲問道,「大哥不是帶了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回來了嗎,他們現在何處?」
「在右侯衛大營,過兩日我把他們帶回來認認門。」沈戈說起生子和小舞,一臉自豪。
待到傍晚,甩開鄭省初的沈存玉回來后,聽說樓兆海來府里找事兒,問林如玉道,「惡心著你了吧?」
林如玉險些噴茶,一本正經回道,「沒有,那樣的眼神我見多了。」
沈存玉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臉,「把明天后晌和晚上空出來,我帶你出趟門。」
「好。」林如玉毫不猶豫地點頭。
沈存玉約了弟妹,轉頭就去找二妹,「明日后半晌和晚上,跟姐出趟門。」
沈存嬌看長姊的神色,心里有些打突突,「姐,咱們要去哪?」
「姐帶你們去長陽花巷開開眼。」沈存玉拋起顆櫻桃,仰頭含住,「順便收拾個人渣。」
到男子尋花問柳之所收拾人,還要帶著自己一起去,沈存嬌一想便知長姊說的是誰——她的未婚夫樓兆海。
他乃是正人君子,怎會去那那樣的地方?
沈存玉吐出櫻桃核,「不敢去?」
沈存嬌抬眸,「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