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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二叔踢出房門,趕了半個多月路的房潤林回到自己房中,躺在床上翻騰兩下,便打起了呼嚕。
夜半子時,宣州城一片寂靜。林府外院關押房才旺的柴房外,兩個守門人靠坐在房門兩邊,腦袋向下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兩個黑影從墻上冒了下頭,然后悄沒聲息地從墻上下來,用迷藥迷倒了守門人,一個黑影在門口望風,一個黑影從守門人身上摸出鑰匙,提食匣進入柴房。
借著些微星光,黑影看到房內稻草上那堆不成型的東西,眼里盡是厭惡。
昏睡的房才旺感到臉上一片寒涼,用袖子擦了擦臉,發現臉上是濕的,睜開眼見到一個黑影站在眼前,嚇得剛要大喊,黑影一把捂住他的嘴,低聲道,“二管家莫喊,我是三江啊。”
房才旺瞇眼仔細分辨片刻,才認出面前的人影是二老爺院里的管事,林三江。他一把抓住林三江的胳膊揮開,問道,“我的家人呢?夫人把他們怎么樣了?”
林三江忍著撲面而來的惡臭,壓低聲音道,“大夫人回來后就把他們派去城南的莊子里做事,其實是把他們都關起來了。二管家放心,只要你按我說的辦,我家老爺會想辦法一定會被救出去送走。”
呸!林錦宗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貨色,他肯救人才怪!房才旺用破鑼嗓子威脅林三江,“除了我的家人,也要把我救出去,否則咱們就魚死網破,誰也別想活。”
林三江諷刺地扯了扯嘴角,輕聲哄房才旺,“二管家放心,我們已經在想辦法了,只要你拖過三日,就能活命。”
三日還是能拖的,房才旺轉著眼珠想辦法。
林三江將食盒里的熱菜和米飯拿出來擺好,“二管家餓壞了吧,快吃點東西。”
房才旺怕他下毒,“你別來這套,在把我和家里人救出去之前,祁縣的事兒我一句都不會說。”
不吃?
林三江用筷子夾了香噴噴的紅燒肉送入口中,“小弟忙活大半夜還沒吃飯呢,二管家不吃,那就便宜小弟了。”
柴房暗處的駱三發現林三江只吃紅燒肉,別的東西碰都不碰一下,便把暗器扣在了手心,若房才旺忍不住動筷子,他就要出手了。
幾個月不識肉味的房才旺也是個狠人,到林三江吃完一碗紅燒肉,愣是沒動一下筷子。
林三江見他不上當,掏出帕子擦了擦嘴,緩緩道,“小弟不打擾二當家歇息了,三日后這個時辰,小弟再來接二管家。您可得把嘴閉嚴實了,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第二日,林如玉嫡親的二叔祖林錦宗,一大早匆匆出門,奔向司倉書佐徐露元家。哪知馬車到了徐府門外,便聽院里傳出陣陣哭聲,林錦宗派人上前一打聽,才知徐露元死了!
林錦宗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慌忙命仆從將馬車駛離是非之地。
林如玉得了消息,小臉繃起,“怎么死的?”
弦音回道,“留書信懸梁自盡,信上寫了什么還沒打聽出來。”
徐露元那般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自盡,肯定是被人逼著寫下遺書,又被掛到了房梁上。林如玉站起,走到窗邊望著初升的朝陽。
二叔祖府上的下人昨夜進了關押房才旺的柴房,二叔祖一大早就去找徐露元,徐露元偏偏在此節骨眼上“懸梁自盡”。
剛抓住的線索,又斷了。林如玉感到假安自遠雖然走了,但他的眼線就隱在暗處,窺探著林家的一舉一動。
他們不殺二叔祖,是因為他知道的事情還不足以被滅口?該怎樣把這些人揪出來?
過來給房氏針灸的郭慎全從房中走出來,坐在桌邊,主動開了口,“徐露元是宣州司倉書佐?”
林如玉回身,給郭神醫行禮,“正是。”
郭慎全提醒道,“朝廷命官留書懸梁自盡,宣州必須將此案上報吏部和刑部。按規矩,朝廷會派人下來查清問明。”
林如玉追問道,“大人,來的會是什么興陽的官員么?”
郭慎全仔細凈手后,才道,“應是吏部和刑部官員,也有可能是從附近幾州抽派官員過來。不管來的是誰,除非是與宣州太守有仇的,否則只是走個過場罷了。”
與宣州太守有仇?林如玉立刻想到了安王府。若是平級抽調官員過來查案,安州官員就能名正言順到宣州了,安王應該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郭慎全捋須,打斷林如玉的沉思,“丫頭,你母親的病再有十日就能痊愈了。”
林如玉回神,驚喜抬手給郭慎全行大禮,“多謝大人!十日后,如玉派大船送您歸鄉。”
哪個說要回鄉了?郭慎全略不自在地轉頭看向門外。
林如玉福至心靈,立刻道,“大人可否多留幾日,也讓我們有機會盡一盡地主之誼?”
郭慎全嘴角翹了翹,卻依舊捋胡子拿著架勢,“小小宣州罷了,有什么好看的。”
林如玉回道,“宣州城外群山環繞,樹高林密,出產各類藥材。大人若是感興趣,我們陪您進山轉轉?林家在山下村莊里有不少收藥材的小店,常收到品相不錯的藥材。”
郭慎全的嘴角翹得更高了,卻還裝著勉為其難道,“雖沒什么好看的,去瞧瞧權當消遣了。”
待母親醒來后,林如玉將喜訊告知。房氏自也是高興異常,“讓你二叔帶人親自陪著,務必要將郭神醫保護周全。”
別的或許不成,吃喝玩樂可是林二爺最擅長的。他拍著胸脯保證,定叫郭神醫賓至如歸,樂不思蜀。
待大夫走后,溫氏來到房氏房中,小聲與她商量,“我自前年小產之后,每來葵水便肚子疼得厲害,喝藥也不見好。大嫂您說,我這病能讓郭神醫給看看么?”
“這么大的事,你怎不早告訴我?”房氏細細問了幾句,又道,“弦真說郭神醫善治內外傷,咱們先請神醫給你把把脈,若是他老人家治不好,我就將你的脈象送去沔州,沔州城中有位老郎中善治婦人雜病。”
溫氏見大嫂肯請郭神醫為她診脈,高興地咧嘴笑,“還是大嫂疼我。”
待溫氏走后,房氏與女兒商量此事,雖知不可能,但還是嘗試問道,“郭神醫不會輕易出手為人診治,嬌嬌可還記得其他藥方?”
林如玉點頭,“女兒默一張出來,請神醫為二嬸醫治。”
林如玉腦子里有數十張這里沒有的藥方,除了默出一張給二嬸看病,待與郭神醫再熟悉一些,她還想用藥方,請他為自己配置假安自遠殺人用的鋼釘上劇毒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