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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孤兒的十七年里,林如玉看電視劇或小說中提起古代朝廷調兵遣將,必會用到“虎符”。
那時林如玉還覺得,虎符那種牌子應該很容易造假。但現在握著林家的半枚印信,林如玉才知道印信造假,幾乎不可能。
這并不是說它的制作工藝有多復雜,而是林家這兩枚印信,是把青銅制成的家主印章劈成的兩半。有重要事項需要用印時,再將兩枚印章合在一處。
印可以造假,但印章上的裂紋是造不了假的。收到蓋有印章的信件或票據的店鋪、田莊管事,只要取出店鋪內存放的印痕認真核對,便知印章的真假。
朝廷用的虎符應也同理,只有傳圣旨的使者手中的一半虎符,能與領兵將領手中的另一半嚴絲合縫對上才能調兵。
林如玉穿越千年回到這一世那日,在自己的衣帶內發現林家的半枚印信時,并沒覺得它有多重。但此刻,她卻覺得這半枚印印,重達千斤。
她的確比旁人多活了一世,但那十七年里她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滿腦子想得的就不被人欺負、吃飽飯、讀好書。
再說她兩輩子滿打滿算加起來,也不過三十一歲。家里的管家,店鋪的掌柜們都是四十往上的。競爭對手也都幾十歲,見多識廣……
林如玉握緊印信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她沒有退路,行得上,不行也得上!
林二爺見侄女這般模樣,笑著安慰她道,“嬌嬌別怕,咱倆只要撐到你娘病好就成。林家這么大的家業,就算咱倆打著滾可勁兒折騰,沒個三年五載也折騰不垮的。”
林如玉雖然沒有二叔那般輕松,但也忍不住笑了,“二叔,以后府里的事由二嬸做主,府外的事咱倆商量著來,盡量別麻煩到我娘,讓她安心養病。”
“好。”林二爺應下,“你在家歇著,今日有一船絲綢到貨,我去碼頭轉一圈。”
“有勞二叔。”
送走二叔后,林如玉直接去了前院,請大管家祥叔給她講一講家里的生意。
值此危難之際,姑娘能主動站出來為主母分憂,不管她有沒有這個本事,大管家林祥對她都很欽佩和尊重。
他將早就準備好的生意總賬送到姑娘面前,將林家的田莊、生意一一告知。
“林家在宣州城十三縣內,共有十六處田莊,田地共三千五百二十三畝,山林八千一百畝;林家藥材和布匹生意,在宣州十三縣、饒州五縣、歙州三縣和和州三縣設有共計一百二十八家店鋪;船運主要是在長江中下游,運貨的大船十八艘,大客船十艘,中等貨船和客船各二十八和十六,小型……”
聽著祥叔滔滔不絕地講著家里有多少店鋪、田產和船只,林如玉的細腰越挺越直。
以前,她只知家里有錢,但卻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錢。
現在么,縱使她沉穩性子,也忍不住想站起來大吼兩聲。
原來,她家的產業這么大!
怨不得,遭人惦記。
“爹——”
林祥聽到院子里傳來小兒子的喊聲,先是給林如玉躬身告罪,才打開房門罵道,“喊什么!”
林風壓低聲音,焦急道,“爹,不好了!剛從湖州運過來的一船絲綢被水浸了,二爺讓您趕緊去趟碼頭。”
什么?!
祥叔緊走兩步,才想起林如玉還在房中,連忙轉身回屋躬身行禮,“姑娘,小人先去……”
林如玉站起身,“我隨您老一塊過去看看。”
貨運碼頭上有不少衣衫不整的力工,姑娘去會污了眼睛。但林祥轉念一想,主母已把林家印信給了姑娘,姑娘與別家養在閨房里的嬌嬌女就大不相同了,便吩咐兒子,“姑娘要去碼頭,立刻備車。”
林如玉與祥叔帶上六個護院,直奔宣州城東的貨運碼頭。
到了碼頭,林如玉見二叔叉著腰,氣得滿臉通紅,林家船行的大掌柜林葵臉色也很難看,兩人對面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不服不忿地年輕人,看衣著也是林家的管事。
大管家林祥恭請林如玉下車,在她耳邊低聲道,“二爺面前那個穿琥珀色衣裳的管事,是林茂的大兒子林銘。林銘在船行做管事有三年,出過幾次差錯,家主看在他爹是林家老人的份上,沒嚴懲他。”
林如玉今早才見過胡須花白的林家綢緞莊大掌柜,母親告訴她,林茂很有生意頭腦,做事也很利索。不過這幾個月,與林家二叔祖私下常有往來,讓林如玉格外注意他一些。
林如玉下車,忽略哪些盯著她看到閑人,挺直腰桿讓自己看起來更高一些,邁步走到二叔身邊,喚道,“二叔。”
林銘抬眸見到容貌姝麗的林如玉,瞬間失神。
林二爺狠狠瞪了林銘一眼,壓低聲音與侄女道,“你怎么跟來了?咱們從湖州運來的兩百匹細綢被浸水了,此事不宜聲張。”
方才在來的路上,林如玉已問過大管家,知道這匹損了的細綢不能退貨,損失全由林家承擔。若讓人知道林家的絲綢浸了水,這批貨就賠慘了。
她低聲問,“為何還不卸貨,二叔在與他們說什么?”
林二爺氣哼哼道,“林銘不肯承認絲綢被水浸是他的過失。”
現在不是計較過失的時候,要盡快把未被水浸的分開儲運,再將被水浸透的細綢盡快弄干,看看怎樣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林如玉與二叔商量道,“事實在這兒擺著,他認與不認咱們回頭再說,先卸貨吧?”
自己真是氣糊涂了,貨還在船上泡著呢。林二爺連忙招呼船行大掌柜,“葵叔,卸貨。”
林葵拱手,命人卸貨。
浸水的絲綢被抬出來時,水還在往下滴答,顯然不能直接送去綢緞莊貨倉了。
林祥請示林如玉,“姑娘,是不是先將這些送去大貨倉?”
林家在碼頭邊上有兩個大貨倉,用來存儲不甚貴重的,在宣州碼頭卸載轉運的雜貨。
林如玉點頭,“濕了的運去大貨倉,完好無損的送去綢緞莊。”
她要親自打開看看這些浸濕的細綢,是否還有救。